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夜盡傾塌 上
過庭風入夜以來便開始不停歇的吹,沒有月的晚上就算樹影晃動的再如何劇烈都瞧不見一絲,唯有不斷發出桄榔聲的窗子提醒著此時的風。鳴遠推開窗,屋中暗著沒有燃燭,這樣的夜讓本就無眠的人愈加難以如夢。
自從到了南疆便是一刻也沒有停歇的賑濟災民,白日裏奔波在災民之間,夜中卻是如何都難以入眠,今夜尤甚。另一扇窗忽的被吹開,伶仃的在風中擺動,顯得是如此的惴惴不安。鳴遠伸手將窗和上,心仿佛也如那扇窗一樣惴惴不安起來,不知今夜瓊兒是否好夢。
屋內燭光閃動,瓊兒隨手自簍子中拿了絞線的剪子剪了剪燭台上的燭心,已經苦苦支撐到了後半夜卻仍未見到自己等的東西。手掩了口鼻輕打了個嗬欠,困意襲上了靈台。
醒來的時候天將將擦亮,伸長的手邊放著一張薄薄的紙片,顧不得揉揉酸痛的脖子,拿起紙迅速的望著一行行的字。不過是寥寥幾行字卻花了尋常人家幾年的米糧錢,但是瓊兒明白這寥寥的幾行字背後的價值。
其實本可以不必如此麻煩的,她本可直接同莫殤買嚴世藩同鳴遠的關係,可是心中十分明確的不願如此。無論鳴遠和嚴氏到底是怎樣的關係,她都不想通過墨良的手知道,其中確實有感情用事的原因,另外也不是全無理智可言。
一來她相信她如今注意到的墨良肯定是早就注意到了,現在回想起來或許在墨良第一次見到鳴遠的時候就已經有所懷疑了。那麽他那時一定已經有所行動了,可之後他並未同瓊兒提過任何有關鳴遠和嚴氏之間關係的事。
那如此隻有兩種可能,一來是二者或者真的沒有什麽特殊的關係,再就是嚴氏或者是鳴遠將這層關係隱藏的極為隱秘,以至於墨良動用了不少莫殤的力量都不曾查出二者之間確切的關係。那麽無論她花再多的銀錢也是買不來自己想要的東西,如此還不如自己親自動手。
隨著手輕微的擺動,手中的紙已在香爐中化作了灰燼。
三日之後嚴世藩會攜其妻妾往城外西山上的道觀中祈福,這將是最好的機會,抽出書架之中的暗格拿出其中的迷魂香塞到袖中。心中有些什麽割舍不下的東西撕扯的愈加疼痛,鳴遠對她不可謂不好,自己此刻卻要用這樣齷齪的方式去查他同自己仇人之間的關係。狠下心仍是決定動手,好像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在悄聲說話,這不僅僅是出於好奇,更多的是想排除這種讓自己不安的疑慮。
三日後,西山道觀中。
嚴世藩望了眼紗簾之後身著道姑服的寵妾,猥瑣的笑了笑抬手勾起手指,眼角的餘光好似無意的瞥過屋頂。寵妾淫笑著朝相反的方向跑去,示意嚴世藩來追她,“妾身此番學的可是那魚玄機,大人瞧著可還像?”
嚴世藩難得心情不錯的撲倒了寵妾,連帶著扯下了一塊飄揚的紗簾。“那你可知魚玄機最後是如何死的?”
被壓在底下的女子癡癡笑著搖頭“妾身不知。”
嚴世藩伸手扯下女子的腰帶“她是因妒恨自己的侍女將其打死,然後被判了死刑。”
寵妾聽了假意皺起眉頭裝出害怕的模樣“早知如此就不扮這魚玄機了,真真是晦氣的很。”嚴世藩一把扯下寵妾的道袍,裏麵竟然除了一件紅色的肚兜再沒有中衣裏衣,一隻手很快的罩上了寵妾的酥胸,口中仍念念有詞“不怕不怕,若是此刻死了,你也一定死的比她快活。”
寵妾嚶嚀了一聲“討厭”,仍帶了微微的喘息聲,瓊兒閉上眼緩緩吐出一口氣,不去看屋內的淫亂畫麵。
好半天之後,瓊兒估摸著屋內的人大約已經完事,輕輕掀開一片瓦,隻見屋中已經沒有了人,隻剩一地淩亂的殘紗。嚴世藩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蘇姑娘既然來了何不下來一同飲一杯茶,難道屋頂的風景瞧的還不夠?”
瓊兒心中一驚,幾乎未站穩腳,終是借著手扶了扶立穩了。縱身躍下屋頂,既然已經被發現了便隻有索性現身,這嚴世藩雖恐怖卻始終不曾對自己真正下過毒手。
嚴世藩示意下人搬上一張椅子,瓊兒猶豫片刻坐了上去。嚴世藩幹咳了兩聲似乎有痰的模樣,一邊的女子立刻跪到嚴世藩麵前,微張著檀口嘴對嘴的接了這口痰。瓊兒一邊瞧著幾乎要吐出來,卻隻能生生忍住。
“嚴某見過無數膽大的人,沒想到今日見到了蘇小姐,在女子之中蘇小姐委實算得有膽識的了。竟還敢暗訪我嚴世藩。”一邊說一邊飲了口茶清嗓子。
瓊兒聽了這話,沒想到嚴世藩此次會毫不遮掩的說出這些,一時被噎住,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嚴世藩又開口“不知蘇小姐此番前來為的又是何事,想遠兒已然將七絕毒的解藥給了你,我嚴世藩這裏不知還有什麽是蘇小姐你如此中意,以至於三番四次舍命前來的?”說到這裏嚴世藩深深的望了瓊兒一眼,這一眼仿佛能穿透人的靈魂一般,半晌後沉著聲音陰鬱的開口,語氣之中仿佛又帶著淡淡的玩味“莫不是蘇小姐你還惦記著嚴某這條命罷?”
聞言瓊兒心中一顫,顫的不是為嚴世藩將自己心中所想知道的一清二楚,而是那聲“遠兒”。將自己認識的本就不算多的人顛來倒去的回想一番,能被喚作遠兒的唯有鳴遠了。這聲遠兒喚的委實有些親近之意,難道嚴世藩真同鳴遠是有些關係的?
瓊兒明知故問的開口“這遠兒喚的莫不是鳴遠?”瓊兒不知道此時自己聲音之中透著淡淡的顫抖之意。嚴世藩聽著心中卻很是滿意,原來這小子還未將自己同他的關係和這丫頭提起過,忽的很想瞧瞧若是此時讓她知道自己和鳴遠的關係她會是何等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