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人去樓已空
鳴遠立在園子的門邊，瞧著瓊兒上了丹鳳玫瑰色的馬車，心中隱隱有些擔心，但是沒有開口挽留。瓊兒這一趟必定是要走的，風撩起鳴遠月白的衣袍，獵獵作響。
府上從來沒有如此熱鬧過，像過節一般，來來回回不知從哪裏冒出如此多的仆人。人人手上都抱著或大或小的木箱包袱，瓊兒來的時候是空手來的，走的時候卻平添了如此多的物件，倒還真像搬家一樣，大大小小的箱子裝了滿滿一馬車，若不是丹鳳的馬車寬敞的誇張，定然是裝不下這些子東西的。
鳴遠瞧著裝了瓊兒提著裙子上了已經顯然超負荷的馬車，心裏像要丟了某一塊一樣，臉上卻依然笑著“過幾日閑了，鳴遠也下山去長短亭瞧瞧。”表現的好像完全不知瓊兒此時的心情，隻是單純的回家一般。
瓊兒一夜未眠，昨日本想連夜下山的，但丹鳳極力阻攔便拖到了今早。麵上已是死灰一般的表情，施了胭脂才勉強蓋住，僵硬的笑著道別。手藏在袖子下麵，滿掌盡是指甲留下的血印，手指絞纏此時又不知添了幾處傷口。
丹鳳上了馬車，拉下了簾子，馬車裏點了熏爐風透不進來，車廂中有股旖旎溫軟的氣息。縱然如此，瓊兒的手還是冰涼的。馬車徐徐開動，丹鳳伸手拉過瓊兒的手，一點一點的展開，用指腹打著圈兒，一一滑過傷口，那一道道傷好像是劃在自己手上一樣。
丹鳳向來極在意自己的容貌，肌膚上更是容不下半寸的傷痕，此時捧著瓊兒的手，心想這滿手的傷不知要留下多少的疤，不知用上好的藥能不能挽救的回來。
瓊兒麻木的任由丹鳳把玩她的手，心中不斷的囑咐自己，一會兒見到了墨良，一定要好好的問他。他一定是有他的原由的，他一定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思的，就算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也定然不會忘記姐姐的，一定不會的……
就這樣一遍一遍的重複著，好像假話說得多了，真的也能騙過自己一樣。
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丹鳳撩開簾子，望了眼車外，瓊兒在裏麵也伸手撩開窗邊的簾子。原來已經進了京師城，可是前方有百姓排成一條極長的隊，蜿蜒了幾圈，寬敞的道路被擋去大半。丹鳳這輛太過寬敞的馬車肯定是過不去的了。
丹鳳眉心一緊，“去前麵瞧瞧，這麽些子人為什麽擋著路。”車夫立刻下車躬身行禮向前走去打探，丹鳳重又坐回車內，安撫的摩挲著瓊兒的小手。不一會兒車夫就回來了，站在車邊擱著窗戶簾子說到“稟公子，前方就是徐府了，百姓說是徐大人說家中有喜所以特地派粥，幾乎全城的百姓都聚集在此排隊領粥。”
蜷在丹鳳手中的小手微微一顫，丹鳳用力握了握，“知道了，你將馬車趕出城，從旁的城門盡，繞過這條路去長短亭吧。”瓊兒回握住丹鳳的手，“此處離長短亭已經不遠了，我下車自己走過去就好了。”
丹鳳瞧著瓊兒又蒼白了幾分的小臉，終是無奈地伸手拉過一邊搭著的鬥篷，替瓊兒係上。“好罷，我也陪你一同下車走走。”
二人穿過一排排的百姓，瞧著百姓臉上歡喜的神情，都是普通的質樸百姓，能有免費的粥吃自然都是滿心歡喜的捧著家中最大的碗。目光穿過層層的人群，隊伍的最盡頭有一位溫婉的女子，正笑著親自為百姓盛粥。
“這徐家的小姐真真是個俊秀的人兒，你瞧瞧哪家的大小姐能放得下架子為我們普通百姓派粥。”
“俊倒是俊，可惜聽說都已經過了二十四了才尋著人家。”
“你們還不知道吧，徐大人家的這位孫女就是因著樣貌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好，所以才會尋人家尋到了這個年歲。嘖嘖嘖，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能讓這位小姐點了頭。”
聽了這話瓊兒腳下的步子慢了些，踮了踮腳細細望了望那位徐小姐，瞳孔放大半晌忘了呼吸。這個人分明就是菁菁姐，那個說為了搏情郎一探的菁菁。
丹鳳瓊兒不動了，扯著瓊兒的手“瓊兒，不要瞧了，我瞧著不過是尋常女子而已。”瓊兒卻沒有動，撥開人群想要上前去瞧清楚了，許真是自己瞧錯了。丹鳳見瓊兒不隨自己走，反倒往人堆裏鑽，以為瓊兒是聽了方才的話想要做什麽傻事，就跟了過去。
“這個小姑娘，你排隊了嗎？去去去，後頭排隊去，這麽些人等著呢，你可別想插隊。”瓊兒回神不解的望著眼前攔住她的大叔模樣的人。
“不過是碗粥罷了，也值得你們這樣？”丹鳳說著就要掏錢袋，奈何掏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一文銀子。原來都是帶了仆從出行的，現在車夫被他遣走了，又哪裏尋的出銀錢。大叔猥瑣且不屑的瞧著丹鳳，丹鳳正要開口說話卻發現瓊兒不見了，哪裏還有心思同眼前的人糾纏，推開他立刻往前走去尋瓊兒。
瓊兒擠了好久，被人推著亂走，絲毫近不了菁菁的身，終於還是退了出來。丹鳳站在高處瞧清了瓊兒的方位，才落到了地上，拉住瓊兒的胳膊，“你見過那位徐小姐？怎的沒頭沒腦的往前衝，要見她等哪日尋了機會我帶著你拜訪就是，現在這情形不可能見得到她的。”
如此瓊兒隻能作罷，還是先回了長短亭再說。
走到長短亭前院的時候，長短亭的大門關著，二人隻好繞到後院來。推開院門，院中依舊是那株桃樹，桃子已經全落了地，因為無人拾撿都爛做了花泥。屋中全是空的，隻有一位陌生的丫頭在打掃了墨良的房間。
瓊兒上前拉著小丫頭就問，“這屋子的主人呢，怎麽隻有你一個人？”
小丫頭倒也可愛，笑著答“你是墨公子的徒弟瓊兒小姐吧。我是徐府的丫鬟，未來姑爺，哦不，是墨公子他隨我家老爺外出辦事去了，說是得一個月才能回來。我這是來清理姑爺的東西一起搬到新宅子裏去的。姑爺說若是瓊兒小姐願意也可一同搬到新宅子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