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眼前路漫漫
瓊兒在房中聽著那一聲一聲的敲擊聲，坐立難安。外麵的聲音開始時一聲比一聲的小，停下片刻之後又響了起來。“紅豆好了嗎？”瓊兒急急的問著。
“瓊兒姐姐，再等等，還有一點兒就好了。”紅豆的聲音帶了厚重的喘息聲，看來已經力竭了普通的鎖就已經很難砍斷了，更不用說墨良上的鎖了。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天色已經大亮了，墨良隨時都有可能回來。
哐啷一聲，是金屬落地的聲音，門被推開，瓊兒驚喜的望著紅豆掛滿汗珠泛紅的臉。“瓊兒姐姐，趁良公子還沒有回來，快走吧。”不知是因為力竭還是緊張，紅豆的聲音掩飾不住的顫抖。
瓊兒看了眼門外飄了朵朵白雲的天空，也顧不得再同紅豆說話了轉身要走。手被紅豆握住扭頭瞧著紅豆，隻見紅豆深深的望著自己，從梳妝盒中挑出那支瑪瑙流蘇穗子的發釵，插到瓊兒發髻之中，就手順了順瓊兒的頭發，眼中帶了莫名的恐慌“瓊兒姐姐，小心。”
瓊兒心裏焦急並沒有覺察出紅豆的異樣，隻是上前抱住紅豆“紅豆我隻剩下你一個姊妹了，謝謝你。”說完頭也不回的奔出門去。紅豆站在門邊，看著瓊兒消失的背影，再也支撐不住的跌坐在地上，用手捂著臉，指縫中滴落點點淚水，隻聽見她顫抖著嗚咽“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沒有選擇，沒有……”
半晌後用站起袖子擦幹眼角，毅然決然的從袖中拿出一把和地上的鎖極為相似的鎖扣在門上，將門前打掃幹淨，離去。
偷跑出來自然是沒有馬車坐的，好在綢緞莊離這裏也不算太遠，徒步走去不需太久，瓊兒低著頭，生怕被人瞧見快步走到綢緞莊。綢緞莊門口正有人將牛皮紙包好的包裹一包一包的往馬車上轉，好在來的還不算太遲還趕得及。
裝車的人抬頭瞧了一眼瓊兒發髻間瑪瑙流蘇穗子，立刻恭敬的將瓊兒引到前頭的那輛馬車，瓊兒扶著車沿上了馬車。馬車的簾子很快就落下了，密閉的空間中隻有瓊兒一人，她閉著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氣。再睜開眼睛時，眉眼之間一片平靜，絕塵說的對，這條路走上了就無法回頭了。
馬鞭破空之聲，馬車徐徐開動。
下車看到的是那扇熟悉的朱紅大門，嚴嵩府上的管家候在馬車邊扶著瓊兒下了馬車“蘇小姐，之前的香夫人很是喜歡，沒想到這綢緞莊也是您的，想來這批貨也不會讓老爺失望的。”說話時臉上帶了客套的笑，一麵說一麵將瓊兒往屋內引“蘇小姐不如去偏廳喝杯茶，夫人前兒還念叨起您呢。”
瓊兒也一路寒暄著往園內走，在廳中端著茶靜坐了好久也不見夫人來，饒是心中再焦急臉上也是極力壓抑下的平靜。聽到咚咚的腳步聲，抬頭見到的不是嚴夫人，而是一張肥頭大耳的臉，臉上的笑無論怎麽看都透著奸詐。
嚴世藩？饒是心中噔的一驚，瓊兒麵上終是未表現出來，起身行禮一絲慌張都瞧不出來“嚴大人好。”緩緩的抬頭，麵上嬌弱的一笑，這笑有三分學的丹鳳七分學的瀧煙。
“蘇小姐，我常聽夫人提起您。”說著虛扶瓊兒一把，然後往上座坐下。
瓊兒待嚴世藩坐定後才笑著坐下“嚴大人還真是貴人多忘事，這可不是瓊兒頭一次見嚴大人您了。”語態寒暄氣度又有幾分學的是鳴遠，想起之前幾次見這嚴大人也是同鳴遠一道的，這一次卻是隻有自己一人。
“哦。嚴某到真是不記得何時見過蘇姑娘這般姿色的女子。”說著身子向前傾了傾又靠回了椅子上，下人立刻端了茶上來。
瓊兒低頭笑著裝出羞澀的樣子，“嚴大人謬讚了。”說時摸了摸袖中的硬物，想起那出戲——荊軻刺秦王，不知當年荊軻是如何的心情，隻是自己這純粹是家仇，比起荊軻所為的天下黎民不知要差了多少。
正說著隻見門外由下人簇擁著走來一名婦人，近了才瞧清，正是嚴夫人不知為何進來消瘦許多。眼眶深陷，笑起來不覺瞧著就透著些詭異的味道，“蘇姑娘，真是好久都沒見到你了，今日既然來了可得陪我多聊聊，上次的香啊我還尋思在製一盒呢。”說完熱情的上前抓住瓊兒的手，可憐嚴夫人的手隻剩下一層皮包裹著骨頭，摸的瓊兒咯得慌。
好容易從嚴夫人手中將手抽出，笑著答應下來。當然得留下來，就怕你們不開口留人，隻有留下來才能伺機殺了這狗賊。想起若馨前的模樣，想起那人腰間落下的嚴字腰牌，心中就竄起難以壓抑的恨。望著杯中的茶水卻沒有喝，袖中右手使勁掐了左手一下，提醒自己冷靜下來。
“嚴夫人喜歡瓊兒的香該是瓊兒的榮幸才是，改日製好了一定親自送您府上來。”嚴夫人笑著剛想回話捂著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瞧著幾要岔過氣去，好容易就著下人的手喝了幾口茶水才停下來。
嚴世藩好似十分焦急的命人將夫人扶下去，又抱歉的對瓊兒說到：“讓蘇姑娘見笑了，拙荊身體不適，不能一同用膳，不如請蘇姑娘留下嚴某親自招待可好？”恍惚間這句可好讓瓊兒覺得熟悉無比，鳴遠也常用這樣的語氣同她說話。
桌上擺滿了酒菜佳肴，嚴世藩坐在對麵笑斟了一杯酒遞到瓊兒眼前，瓊兒接過酒用袖子掩著將酒悉數倒在了帕子上。見嚴世藩夾那盤菜她也跟著夾那盤菜，眼看周圍的仆從隻剩下一人了，將手探到袖中捏緊那柄軟劍。
斟了一杯酒繞過圓桌走到嚴世藩身邊，“瓊兒這綢緞莊的生意今後的還得多多仰仗嚴大人，這一杯瓊兒先幹為敬。”說完作勢仰頭再次倒幹了杯中的酒。忽的抽出袖中的軟劍，要刺向身前的嚴世藩，隻覺眼前那肥頭大耳的嚴世藩由一個化作兩個又化作三個，最後滿眼都是笑得奸詐無比的那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