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若拜良為師
很顯然聽見瓊兒問話的隻有鳴遠一人,他麵上依舊是若隱若無的笑,溫暖的仿佛三月的陽。“來買布料。”說話之間伸手輕拂過瓊兒眼前的緞子,這句話說的有些奇怪,不知是在回答瓊兒的問題還是問瓊兒是否是來買布料的,同時也故意裝作自己不知這家綢緞莊已是瓊兒的了。
“嗯。”瓊兒逐漸發覺周遭人的目光,有些不適,說話間腳下不自覺的往門邊挪去。鳴遠樂得瓊兒的舉動,也不動聲色的出了綢緞莊,出了門沒多遠就是鳴遠的馬車,隻是瓊兒似乎沒有上車的意思,今日的事兒還有很多。
忽然香氣逼近,耳邊有柔軟溫暖的觸感,瓊兒還未覺察到,鳴遠的聲音已經飄入耳內。“有人跟著你,上車。”瓊兒還未細想,隻覺得腕間一緊,清涼的氣息從腕間傳來,隻覺身體仿佛隨著這舒適的冰涼觸感變得輕盈起來,腳下踏著風一般的就坐在馬車上了。
“主上,那人似乎發現我們了,還要追嗎?”戴著鬥笠的人隱在高牆投下的陰影之中低聲恭敬的問到。
鳴遠,他怎麽會在這裏,看似瓊兒很是相信他啊。墨良握緊腰間的魚腸劍,眼中有不快神色,看來那幫瓊兒買下鋪子的人就是他了。白鳴遠,你是何居心。“不用追了,回去派人前往南疆查名為白鳴遠的人。”
剛坐穩,馬兒就跑了起來,伴隨著簾子被風撩起,不用瞧窗外僅借著耳邊不時吹過的風就知道馬車跑得飛快,難得的是馬車跑的如此快車卻行的還算平穩。這才開始回味剛才鳴遠在耳畔說的話,被人跟蹤了?會是誰?嚴家的人?為什麽要跟蹤我?
眉心緊鎖,忽的眼前有月白的袖袍擺動,眉間一涼,那隻涼涼的手指輕點在瓊兒的眉間,緩緩的撫平折痕。“不要皺眉,我就在這裏,一切都會沒事的。”這是屬於鳴遠的味道,自己親手調的味道,這世間唯一的味道。
隻怪這涼意太過溫柔,瓊兒一時竟忘了閃躲,任由著那玉白的指尖輕柔的拂在自己的眉心,撫平眉心的折痕,也撫平心尖的折痕。“不是嚴氏的人,不過,如果你願意,可以同我去南疆生活一段時間。”
這,太突然了。瓊兒不解還帶著些驚奇的瞧著坐在自己對麵的鳴遠,他麵色如常的瞧著自己,眼中仿佛有溫暖的水流淌過。還未及回答,眼中鳴遠的笑意深了些,“你可以等手頭的事安排好了再回答。我母親是南疆的貴族,那裏的人民都很熱情,景色也和京師大不相同,你應該會喜歡的。”
其實瓊兒又何嚐不想離開這裏,離開所有的是是非非,過安穩平靜的生活,但是爹爹和姐姐不能枉死,不能有更多無辜的人死在嚴家人的手上,她,一定要報仇。“或許,等一切都結束了,我會離開這裏。南疆,應該是個很美的地方,我很想以後能有機會去看看。”
拒絕的話,瓊兒不太會說,但是因為坐在麵前人是鳴遠,鳴遠周遭的空氣永遠都是安靜祥和的,在他麵前就可以說出一切內心的話。聽了瓊兒的回答,鳴遠沒有失望之色,這樣的答案是在預料之內的。他了解瓊兒,嚴家一日不除,嚴嵩、嚴世藩一日不死她就一日不會離開京師。
“我等你。”隻有三個字,背後的意義卻不僅僅隻有三個字,心中好似泉水流過,溫暖。此時瓊兒隻當鳴遠是知己,並未明白這個“等”字不僅僅是友人間一杯茶、一壺酒坐於夜空之下暢聊的等待了,而是需要耗盡一生的情意為的或許隻是君的一笑……
馬車停下撩開幕簾,原來是西門,鳴遠下了車一手撩著布簾一手攙著瓊兒。下了車瓊兒往城內走去,身後響起鳴遠聲音“小心些……”瓊兒沒有回頭,突然就失去了回頭的勇氣,或許鳴遠還說了些什麽,隻是那些話語就此散落在京師北門外的春風裏,許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進了城瓊兒很快就回了長短亭,再不剩一點兒心思置辦雅室的事。
一進門就見墨良站在桃花樹下,此時桃花開的正盛,滿樹滿枝都是粉色的花朵,一陣風吹過片片花瓣落下隨風翻飛遠去。幾片恰好落在墨良肩頭,青色的衣衫襯著柔弱的花瓣不覺想要伸手拂落。
瓊兒走到墨良身側,沒有說話,今日被跟蹤的事她不想說,她不想墨良擔心,隻是她永遠也不會想到跟蹤她的人竟然就是她的良哥哥。
京師的春天很短,短到來不及察覺它就飄走了。所以此時溫暖柔軟的風就顯得十分的難得,瓊兒不記得她已經有多久沒有這樣單純的隻是站在墨良身側,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瓊兒,明日同我一起赴宴。”
赴宴?良哥哥竟然會願意參加,還要帶上我?這會不會太奇怪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不過能同良哥哥一起去也好,隻是不知是怎樣的宴,又是什麽人辦的,良哥哥竟然會願意去。
墨良說完就回房了,蘇瓊獨自站在桃花樹下,望著墨良青色竹紋的背影,發絲隨意的束在腦後,衣角翻飛出冷的味道。明日要為良哥哥束發吧,瓊兒想著。
晚上紅豆回來說了地契的事,瓊兒選了一處旁邊有空宅的院子,這空宅還沒有人住,以後可以一並買下來,就算買不了也樂得安靜,鬧中取靜更加顯出自己雅室的特別。再者沒有人就不會隔牆有耳,畢竟自己要做的不是一件可說之事。
此時嚴世藩坐在他書房內,看似心情難得的好,下坐上坐著一位弓著腰滿麵皺紋的老者,三角眼鷹鉤鼻,狡詐凶狠醜陋。“公輸崖,你說那日你暗器上的毒不止有七絕可是真的?那若隻解了七絕會如何?”
叫公輸崖的老人開口,聲音不是從口中發出的,聲音雄厚沙啞似是直接自腹腔發出。“是的,我的主人,剩下的毒雖不至墨家那小子死,但是也足夠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公輸想,這才會是主人想要的。那幾日主人特別吩咐加強守衛和機關,所以公輸就在毒中做了手腳,主人能給公輸一門鏟除墨氏一門,是我公輸的榮幸。”
這一番馬屁拍的嚴世藩很是受用,眼中竟覺得這公輸不那麽醜不可視了。“哈哈,很好,很好……”嚴世藩肥碩的麵頰上下擺動,越發凸顯他的肥頭大耳。
望著鏡中墨良半斂的眸子高挺的鼻梁,蘇瓊手中的木梳一滑帶落一根發絲,她慌忙瞧了眼鏡中的墨良,還好良哥哥似乎沒有發覺。一手綰發一手緊住束好的發,最後用玉笄束好,萬千散落的發絲在頭頂束成一個髻。
曾偷偷練習過無數次,沒想到真有一天真的能為良哥哥理發,原來良哥哥束發是這樣的啊,真好。“好了?”墨良睜眼從鏡子裏瞧著瓊兒,見她麵色微紅嘴角含笑正看著自己。“不好?”墨良開口問到。
“啊,不,好,挺好的,走吧。”瓊兒將幾根發絲塞入袖子深處,梳子未及放下就立刻轉身出門了,生怕墨良跟上來發現。
坐在馬車上,瓊兒一直在袖中糾結著手指低著頭,不敢目視墨良,良哥哥能帶自己出來,真好。墨良覺察出蘇瓊近來的異樣,並為深想,不是不能,許是不願,若真是那樣自己會如何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