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朱門為君開
之後的談話實在是平常，不過就是那夫人說說自己的想法，蘇瓊偶爾提出些疑問和建議，最後敲定用料和交貨時間，在價格上那人倒是大方，先出了一百兩的定金。一百兩對於一盒香來說已經很高了，至於丹鳳的那些，一來是他有心幫助蘇瓊，二來他要的東西比較特殊，對眼前的這位夫人，蘇瓊不會拿出那種香來，因為心中始終覺得哪裏不妥。
待蘇瓊準備離去的時候，送她來的那名仆從上來報告說有客來訪，蘇瓊正好起身要離去就說不便再打擾了。那夫人很自然的就同蘇瓊一道出門，走到門口的時候隻見一著棗紅短襖披著灰色狐狸毛披風的女子走來，這就是訪客了，神情上有些難掩的傲慢。
正要離去，隻聽見一聲“嚴夫人，你可是好久都沒來瞧瞧我了。”嚴夫人？這京師之中或許不止有嚴嵩嚴世藩姓嚴，姓嚴的還有許多人，可是看這人的打扮氣度，蘇瓊立刻將她同嚴嵩甲聯係起來。想來這京師裏有了嚴嵩那般的人，旁的姓嚴的不沾親帶故也都不敢如此張揚的說自己姓嚴了吧。
走到側院門口臨上馬車前，蘇瓊心中一動，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悄悄放到接她的婦人手中，露出一個笑用連她自己都肉麻的聲音語調說：“剛才那位可是嚴嵩嚴大人的家眷？瓊花剛來京師不久，我那長短亭的生意也不太好做，姐姐可否幫幫忙同你家夫人美言幾句。要是能做嚴大人家中的生意……”
蘇瓊說完了這些，心中忽覺有些不妥，看這婦人始終謹慎的樣子，此舉不知能成不能？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自己這陪著笑的模樣，就算她拒絕了也不要太讓她難堪才好。不想那婦人將銀子塞到袖中，聲音毫無波瀾的就應下了。
這會不會太容易了些？蘇瓊心中不是沒有計較過，但是兩相權衡取其輕，良哥哥中毒已有三個月，他不可能沒有試過找解藥，可是昨日看他毒發的樣子，解藥定然是沒有找到的。既然是在嚴府中的毒，那麽解藥肯定也在嚴府之中。
機會稍縱即逝，眼下既然有機會進嚴府，何不試試。爹爹被殺的時候自己還小，又藏在了藥簍子裏，這麽多年過去了，嚴嵩不一定能夠認出她的。隻要先進了嚴府，總好過自己在外麵幹著急，到時候見機行事便是。
回了長短亭，蘇瓊沒有去找丹鳳商量此事，她不想將旁人牽扯進來，況且報仇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如今，看來嚴府這一趟是非去不可的了。隻是，不知那位夫人那裏能不能成，若不能，隻有另想其他招兒了。
心中有了決定，雖不知前路會有多凶險多難走，但是決定要走哪條路了，總好過一直徘徊不定的局麵的要好。不是沒有想過之前良哥哥交代的不可同嚴氏的人有接觸，但是想起良哥哥毒發時的樣子，想到他可能會這樣離開自己，就再也不敢往下想了。
正坐在房中選香料，墨良卻走了進來，看來今天心情似乎不錯，蘇瓊仔細觀察了墨良的表情，似乎並不記得毒發時她去過他的房間。暗喜之下卻聽到這樣一句：瓊兒你前幾日說是將《孫子兵法》背與我聽的，今日我也無事，開始吧。
蘇瓊的笑僵在臉上，不是吧……這時候不知誰能來救她了。為難之際，若馨從門口閃過，朝著瓊兒露出軟軟的一笑，蘇瓊心中不解，臉上又不敢表現出來。“良哥哥，那書忒長了點，不如我們挑著背背？”若是良哥哥說上句，自己接下句或許勉強能接的上。
墨良毫無表情的瞧著蘇瓊，似乎要將她看穿一般，這孩子始終如此依賴旁人，不知何時才能長大。墨良忽的舉起手，蘇瓊眼睛一閉脖子縮起，莫不是惹良哥哥生氣要打我了吧，不要太疼才好。閉著眼睛等了半天，卻沒有預料到的疼痛。
睜開眼時，一隻手附在自己的頭頂上，輕輕摩挲，似乎有種莫名的力量自手中傳來，讓人無比心安。“從明日起，會像竹林中一樣，每日檢查你的功課，看來你是荒廢了。就讓若馨同你一起吧。”說完墨良就出了門。若馨跳進來，一雙小手摸著瓊兒無奈苦笑的臉。
墨良昨日醒來又怎會不知自己毒發，隻是不知是瓊兒施針罷了。他開始隱隱擔心，若是自己真不在了，又該如何護瓊兒周全？眼下他卻不知他真正應該擔心的是嚴府中那位的手已經伸向了瓊兒……
“妾身看來那丫頭稚嫩的很，又何必費如此周章？”
“哼，我要的是她後麵的那位，他的手段可不簡單。要那丫頭死何其容易，我要的是今後的籌碼。再說，那丫頭要慢慢玩兒，才有趣，你說是不是？”說完淫笑著撲向之前說話的女子。
本來過了這麽些時日蘇瓊已將青離這個人忘得七七八八了，可是她忘了並不代表青離將墨良也忘了。雖然消停了這麽久，但也難免她就不會再來找，這不正在蘇瓊苦思冥想到底該如何進嚴府向嚴嵩去討那七絕毒的解藥時，青離就來了。
隻是青離到底是性子孤傲的人，但凡是自命清高的人，且是自命清高的女人，在愛情這條路上難免會走得百轉千回些。就好比她不會直接去找墨良，而是找來了以為是墨良妹妹的蘇瓊，卻又在瓊兒麵前端足了架子。
對於墨良冷淡的態度青離不是沒有氣憤過，但是氣憤之後回轉過來反倒覺得越發的有趣了，世人對於追尋自己得不到的東西這件事上總是有充分的熱情，青離就是個很好的例子。自打掉落風塵她就沒有遇到過如此待她的男子，但凡見過她的誰不是丟了地位陪著笑的隻求一曲。
所以墨良在讓她惱火的同時就很難放下了。這日她偶然得知蘇瓊是長短亭的製香人，就派人請了蘇瓊過來，其實她的香通常都是有專門的店鋪供應的，這次不惜拂了媽媽的麵子，也換用長短亭的香不過就是為了多些見墨良的機會。
青離坐在桌前翻看曲譜，好歹是將門之後，這屋子布置的十分有書香氣，不太像青樓女子的閨房。擺設極少，處處透著冷冷的氣息，這臘九寒冬的，蘇瓊覺得更冷了。
見到蘇瓊進來，青離沒有起身相迎，目不轉睛的盯著琴譜，蘇瓊隻好不尷不尬的坐在一邊等她看琴譜。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青離不抬頭的說了一句“聽說煙花三月樓的三月的香也是瓊花姑娘你做的？”
蘇瓊倒是沒想到她會用這句話做開場，隻能應了聲是。
“其實我對調香也是略知皮毛的，不知瓊花姑娘你用的是哪幾味香？”
蘇瓊本就無心隱瞞，“用了水仙、荷花、茉莉和丁香，蒸煮出花香中的精華匯集而成。青離姑娘若是想要相同的，不日我製好送來就是。”
青離冷笑了一聲，終於抬起頭瞧了眼蘇瓊，她真是墨良的妹妹，生得真是一點也不像。“水仙和荷花的香味，使人感到寧靜、溫馨、纏綿。茉莉和丁香的香味，令人輕鬆，從而沉湎於對美好事物的回憶。而丁香花香具有祛風、散寒、理氣、醒腦作用。我說的可對？選香和製作方法倒是巧妙，隻是青離素來不喜和旁人相同，還請瓊花另製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