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冒險
蘇絮也不等她將磕磕絆絆的話說完，居高臨下，淡淡打斷了溫汐道：“宋氏那件事兒有何內情，你心裏自然清楚，本宮也清楚得很！熹昭儀的孩子是怎麽沒得，本宮心中有數。溫汐，本宮瞧著你仿佛並不是那般貪生怕死的人，怎麽竟能這樣避害，宋氏，她總算待你不薄。”
溫汐眼淚在眼圈兒裏打轉，萬分愧悔，卻到底說不出什麽。蘇絮的護甲套一下一下的敲打在紅木的桌麵兒上，發出“篤篤”的聲響，她每敲擊一次，溫汐便忍不住隨著她微微一顫。默然良久，溫汐才哇的一聲，崩潰的大哭出來，痛苦道：“嬪妾是對不起宋氏，可嬪妾也是有苦衷的。梁選侍用家父威脅嬪妾，嬪妾又能怎麽辦？梁大人翻手雲雨，嬪妾一家便會遭難。娘娘，嬪妾也是沒辦法的。如今，如今就算娘娘要讓嬪妾給她償命也是使得的。害人性命這樣的事兒，嬪妾也良心不安啊！”
蘇絮對她崩潰的樣子極是滿意，俯視著她，牽了牽唇，緩緩道：“償命？她都去了這麽久，有什麽好償命的。”蘇絮說著，越發溫和下來，語鋒一轉，慢悠悠開口，“若是你當真於心有愧，倒是替宋氏報了仇，她泉下有知，也可瞑目了！”
溫汐心頭一顫，糊裏糊塗的抬首緊緊盯著蘇絮，“報，報仇？”
蘇絮笑意盎然的看著溫汐，略略頷首，越發緩聲道：“對，本宮給你一個恕罪的機會！”
溫汐心膽俱寒，支支吾吾問蘇絮道：“娘娘所言這個恕罪的機會，便是想讓嬪妾去與皇上說如嬪一事吧？”
蘇絮掩唇，低低一笑，反問道：“為什麽？這件事情已經平平安安的過去，本宮又何必眼睜睜的看你去送死呢？”
溫汐的眼睛一轉不轉的盯著蘇絮，怔怔道：“那是，那娘娘是要嬪妾……”
“沒有什麽，不過是從前梁氏如何除去宋氏的，你便如何除去她。”蘇絮垂首也不抬眸，呷了一口香茗入喉，淡然無波道。
溫汐滿麵的猶豫不安，僵硬道：“嬪妾，嬪妾隻怕做不來，壞了，壞了娘娘的計劃。嬪妾……”
蘇絮略有些不耐煩的抿了抿唇，表情逐漸沉肅下來，“你既如此，本宮便給你個方向如何？”
溫汐不敢再反駁蘇絮，若說梁玉漱和梁胤都有那個本事傾覆她溫家。那蘇絮自己便有將她一家打入無間地獄的能耐。溫汐如何敢反抗，就算今日蘇絮手裏沒有握著那麽重要的證據，她也推拒不得。“嬪妾多謝娘娘提點。”
蘇絮優哉遊哉的細語道：“梁氏揭發英妃產下重瞳子的事兒，你該有耳聞。”溫汐低聲應和著，不敢不點頭道“是”。蘇絮滿意的“嗯”了一聲，複言，“皇上下旨，這件事兒不得走漏半句風聲，可如今無緣無故的傳出了宮外。這樣抗旨欺君的大罪，自然是不容輕縱的。”
溫汐如何還不懂蘇絮的意思，她心底重重的沉了下去。若蘇絮拿著如嬪宋氏一事向皇帝揭發梁玉漱，約摸著也不過是處死而已。可當真牽涉到走漏風聲這樣的事兒，又是鬧的滿城皆知。那邊是勾連母家，兩者相較，後者便用一件看似無謂的事兒，去動梁家。又不早不晚，非得趕在這個關竅。那必定是奔著梁家去的為多，畢竟，梁玉漱之於蘇絮，實在是不足為患了。
有了蘇絮的提點，溫汐並未費多大的事兒。不過是自己出麵作證，再想法子尋了兩三個內監、宮人出麵。那梁玉漱的親近宮人，都是後宮之後從內侍省撥過去的，論及忠心自然比不過自己家裏帶上來的宮人。不過一番軟硬兼施，便將梁玉漱兩名親近的宮人買通。如此，她便借著這個機會讓吳德全發現了些許蛛絲馬跡。如此順藤摸瓜，不到三日的功夫，便查出了梁玉漱泄露重瞳子一事。帶著的，自然也是霍景嵩雷霆之勢，向梁家勾結宮妃私相授受問罪。
自此，梁家的事兒再不是一日兩日便能徹底解決的。派人徹查下去，自不能立刻處置梁玉漱。
除去這一件事兒外，便是素問連著好幾日不斷的翻看醫書典籍，終於將催動女子體內氣息，促成假孕的要置了出來。
這一夜，蘇沅撒癡撒嬌的將霍景嵩磨去了她那一邊，蘇絮才剛讓素問準備下去。素問端著藥碗進門，遞給蘇絮時，便極為猶豫，惴惴的收回手，勸道：“娘娘不再等等，奴婢到底沒有十足的把握。不如，不如現下奴婢去請昭禦醫來照看著？”
蘇絮原本伸出去的手，因為素問忽然收了回去，而有些尷尬。不過她仍舊清清淡淡的一笑，搖頭，往前傾了傾身子，把那藥碗捧在手上。“素問，本宮如果喝下這個，會如何？”
素問顫顫回道：“這藥凝氣結血，何況若要摸出喜脈，必定是短時間改變經脈。必定會有些痛苦難忍。”
蘇絮細細的想了小半晌，忽然毫不猶豫的捧起那藥碗，一股腦的都咽了進去，等喝完了，她才緩緩道：“今次的事兒若是不成，本宮往後由著蘇沅誕下真真正正的皇嗣，便是自掘墳墓！富貴險中求，本宮到底也不能免俗，”她說著，順手將那藥碗放在床榻邊上的小幾上，幽幽道：“無論多痛苦，便是立刻死了，那才好呢！”
素問頓感不詳，麵色低沉的跪地勸她道：“娘娘別說這樣的話，奴婢拚盡全力，也不會讓娘娘有事。”
蘇絮牽唇一笑，頷首道：“本宮便是看重你平日裏的沉穩，何況，本宮的身子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還能如何壞下去？”
素問細細觀察著蘇絮的麵色，瞧著她方才還有血色的臉開始變得蒼白。心裏沒來由的打鼓，素問不得不擅作主張，偷偷的讓春如去將昭雲歸請過來。
蘇絮此刻便覺著小腹一陣暖，一陣冷的不舒服。突突的攪在一起疼痛難忍，她躺在床上，一隻手緊緊的扭著錦被的一角。這藥性來的太過猛烈，蘇絮便覺著一股氣在渾身上下四處亂頂。肚子又痛又脹，仿佛快要爆開了似的。可她卻仍舊不能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響，讓自己安靜的忍著這樣痛苦。約摸有半柱香的功夫，蘇絮簡直就要覺得自己立刻便會死去。從未有過的痛苦，爬滿了全身。她想，是不是臨盆也大概如此。
陪在一邊兒的白檀看著心急，惶急不已，匆匆開口，道：“娘娘若是挨不住，咱們便算了。”她說著，便吩咐素問道：“快想想辦法，就沒有減輕痛苦的法子嗎？”
素問想了想，咬唇不安道：“實在沒有什麽行之有效的法子，到底不是說停就能停下來的事兒啊。”
白檀心急的快要落淚一般，握著蘇絮的手，又是給她揉著小腹，又是急急道：“娘娘，您哪裏不舒服，哪裏不舒服。奴婢怎麽做你才能好受一些？”
蘇絮說不出話，她對著白檀搖首一笑，斷斷續續道：“別，別……管這些，你……若是……本宮……有什麽不測！”
一邊瞧著的綠楊不覺哭訴道：“娘娘別說這樣不吉利的話，”她說著，轉首看向素問，帶著埋怨與責怪，開口道：“你這到底是給娘吃了什麽，怎麽有這樣大的反應。”
素問也有些慌了手腳，“不應該這樣疼痛難忍的，就算會有不適，也是能挨過去的。我在典籍上查過。”
正當屋裏忙成一團的時候，便見小康子領著昭雲歸急匆匆的進門。昭雲歸走的很快，腰間配著的玉佩絡子亂亂的纏繞在一起。瞧見蘇絮在床榻上疼的痛苦不堪，他的眉心也緊緊的擰在了一起。
蘇絮自床榻上望著昭雲歸寫著滿臉的憂心，閉目艱難道：“是誰請昭大人來的？”
昭雲歸也不回答蘇絮的話，而是沉聲看著殿內的眾人，肅穆道：“給娘娘吃了什麽？”
素問被蘇絮這般過度的反應嚇得心慌不已，她看過典籍，曉得一個不當心，蘇絮便當真會賠上性命。她立即跪地，哭訴道：“是五味湯①。”
昭雲歸大是驚異，反映了半天，麵上越發怒不可遏，朝著素問道：“你有多大的本事，就敢隨便給娘娘用五味湯。”
素問抽噎道：“奴婢，奴婢實在，實在是不曉得會弄成這個樣子！”
昭雲歸心裏再氣，可也不敢再耽擱下去半分，他將箱子打開，從裏麵取出一套銀針。蘇絮疼的嘴唇發白，別過臉不看霍景嵩，僵硬道：“本宮……不必……昭大人，昭大人費心。本宮必定……”
“搭上性命，要這根本沒有的假孕征兆，你究竟是為了什麽？你到底要做什麽？”昭雲歸看著蘇絮倔強的麵孔，心痛不已，近乎於小聲咆哮道：“蘇絮，你到底要什麽？”
注解：①五味湯，自創的，大概是一個正常人喝了，就會有喜脈的要。某秋查過假孕的現象，有些孕婦真的會出現惡心反胃，而且沒有孩子，肚子卻大起來。不過這樣的假孕，多數都是精神作用。某秋在這裏yy了一種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