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爭吵

  宮嬤嬤聽見這個聲音,麵上一黑,立時起身與蘇絮請旨道:“奴婢這就去……”


  未待蘇絮開口,倒是江沁瀾嘴邊噙著笑意,先抬手阻了她道:“不必,看看她們能說出什麽來。”話罷,她也不說話,隻往蘇絮那邊看。蘇絮聽著外麵的吵罵聲,允自起身行至窗邊。她極輕的推開窗子,淺淺的嵌了一個縫兒,便瞧見了丁蕙珠死死扭著一個秀女的胳膊。


  蘇絮與江沁瀾前來的時候,一眾秀女都在後院練習禮儀,倒是並不知道蘇絮過來。唯有丁蕙珠曉得蘇絮是緊跟著她過來的。想是丁蕙珠一時氣不過,才如此憤然不甘的要揪著這秀女想找蘇絮求個公道。


  跟著兩人的宮女眼見著小主扭作一團,也是亂糟糟的不敢上手。


  唐秀女一張秀氣的小臉兒緊緊的蹙著眉頭,上挑的眼角顯得她整個人都太過尖刻。她拗不過丁蕙珠,急怒的喝道:“你們都在旁邊做什麽?還不把她拉走!”


  這時間,另外一個秀女也跟了上來。娟麗瑩白的麵上蓄著溫和的笑意,嬌聲勸道:“丁姐姐快放手,若是被管事嬤嬤瞧見,你與唐姐姐都要受罰。是什麽了不得的事兒,姐姐這樣疾言厲色。”


  聞言,丁蕙珠怒極攻心,對著她啐了一口。唾沫便落在了秀女的裙子上,那秀女大驚失色,委屈的小聲道:“丁姐姐這是做什麽!”


  丁蕙珠猶自不能解氣,痛罵道:“你裝什麽好人,最壞的就是你。”


  唐秀女極是厭惡的別過頭,厲聲道:“馮妹妹何必跟這個瘋子多說,”她語頓,立目盯著周邊的奴才道:“還不去請宮嬤嬤過來麽?由著她鬧到什麽時候!不是說已經打發了,還不趕緊送出宮去!”


  蘇絮瞧著唐秀女疾言厲色的眉目,馮秀女麵上又是委屈,又是驚慌,卻唯獨少了一絲詫然。看這樣子,馮秀女必定是才趕過來的。唐秀女也可以算是因為丁蕙珠的叫罵,而曉得她被逐出宮。可馮秀女才匆匆趕來,怎麽半分驚訝的神色也沒有?


  丁蕙珠眯目牙咬得咯咯直響,“你們私下裏買通了小王打聽後宮,這樣隱秘的事兒不在西廂說,偏偏跑到了我北苑的窗根子底下,難不成是說給牆根兒聽得嗎?”


  唐秀女不慌不忙的笑起,“小王?什麽時候的事兒,我怎麽都不知道。隻怕是你白日裏發夢,聽差了吧!我何時與馮秀女說過這樣的話?”


  馮秀女也附和著道:“丁姐姐不是身子不爽嗎?可是迷迷糊糊的聽差了?”


  丁蕙珠又氣又怒,撲過去扯著唐秀女的頭發怒道:“你明明說了,你與馮秀女兩個明明說了。我在窗子裏聽得清楚,你怎麽能這樣扯謊!”


  唐秀女尚未回神,便被她撲倒在地。當即大叫著求救,一旁的奴才哪兒還敢幹看著,立即趕過去將二人拉開。唐秀女狼狽不堪的被下人扶起,也再顧不得風度,直接走上去給了丁蕙珠狠狠的兩巴掌,把丁蕙珠打的怔怔的發懵。


  一時眾人都靜悄悄的看著,便聽見唐秀女狠狠道:“丁蕙珠,你若有本事別跟我撒潑,誰把你逐出宮的你就找誰去。說來,到底也是你自己蠢,怪不得別人。”


  丁蕙珠被氣得雙眼通紅,強憋著眼淚。蘇絮瞧見如此情景,多少有些於心不忍。掩了窗,回頭瞧了瞧江沁瀾。


  江沁瀾垂眉,淺淺的抿了一口茶,輕聲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便如妹妹方才與我所說的,丁秀女性子太淺,唐氏太過跋扈,馮氏就當真是壞心腸了。我冷眼瞧著,隻怕主意都是馮氏起的。”


  蘇絮穩一穩心神,慢步行至床邊,忽然推開了門。


  站在院子中的眾人聞言,立時回首去看。認得蘇絮的,忙跪地請安。縱然唐氏與馮氏不曉得蘇絮是誰,也立時清楚了。兩人瞧見蘇絮,麵上才有大驚失色的表情,眼中齊齊的閃過心虛不安的懼意。蘇絮瞧在眼裏,慢步從正殿的台階之上走下。


  丁蕙珠的膝行著上前,叩頭道:“娘娘在殿裏必定聽的清楚了,是唐秀女與馮秀女要害臣女啊!並不是臣女有心要去欽安殿的。”


  宮嬤嬤亦步亦趨的跟著蘇絮,聞聽丁蕙珠所言,當即立目怒斥道:“腿長在小主身上,旁人說的話,小主若不聽,也不會惹出這麽多的事端。”


  丁蕙珠哭訴道:“嬤嬤如今是替唐秀女與馮秀女開脫嗎?”


  宮嬤嬤沉著臉,“小主若要說旁人,也請先掂量掂量自己行事可全無錯漏。”


  唐秀女借著宮嬤嬤的話,乖覺的開口,“昭儀娘娘與嬤嬤大可以去問問小王,臣女到底有沒有向他打聽過儲秀宮外的事兒!”


  馮秀女也委屈的含淚與蘇絮道:“昭儀娘娘明鑒,臣女與唐秀女從來沒做過那樣的事兒。”


  丁蕙珠憤然與蘇絮道:“娘娘,就是今天清早的事兒。娘娘可以問問旁的秀女,許是會有人瞧見唐秀女與馮秀女在北苑說話。”


  蘇絮不置可否的含笑,不疾不徐的側首與宮嬤嬤道:“嬤嬤覺著該如何處置唐秀女與馮秀女?”


  唐秀女聞言,極是不悅,黑著臉開口,“縱然昭儀娘娘要懲罰臣女,也要有證據……”


  宮嬤嬤側眼瞪了唐秀女一眼,恭恭敬敬的垂首與蘇絮道:“唐秀女與丁秀女爭執,自當處罰。馮秀女沒有盡力勸阻,也有不對之處。奴婢請娘娘的旨,不若罰抄宮規吧。”


  蘇絮淡然一笑,垂眸睨了宮嬤嬤一眼,開口問道:“伺候唐秀女與馮秀女的宮人是誰?”蘇絮話落,一邊跪著的兩個宮女恭恭敬敬的開口,“是奴婢。”


  “早上你們兩個可瞧見了唐秀女與馮秀女往北苑去?”蘇絮含笑打量著二人,聲音和悅的開口。


  兩人遲疑的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了馮氏與唐氏,小聲道:“沒瞧見。”


  蘇絮冷哼一聲,麵無表情道:“你們兩個可不是馮氏與唐氏的家生奴才,若她二人當真過了殿選冊封,內仆局也會重新撥出宮人給她們二人。如今你們倒是在為誰盡忠呢?”兩個宮女聞言,越發猶豫起來。


  唐氏看在眼裏,心急不已,生怕她兩人一個不小心便把不該說的話說出來。她狠狠的咳了一聲,眼風淩厲的掃向兩個小宮女。


  蘇絮捋著三個手指上套著的鏤金護甲,指甲不覺“噠噠”的敲在上麵。轉瞬,便和顏悅色開口道:“你們是哪家的秀女。”


  唐氏聞言,仰臉極是驕傲的看著蘇絮回道:“家父左禦林軍上將軍唐忠,從三品官職。”她聲音裏透著些炫耀的意思。話罷,回視著蘇絮。也難怪唐氏要倨傲跋扈,他父親的官職比起蘇絮的兄長高出兩級,也算是出身高貴。大齊後宮中除去士族與庶族之分,便是父兄的官職了。蘇絮聞言仍舊是清淡的含笑,也不多看她,又轉首看向馮氏。


  馮氏垂首小聲回道:“家父尚書左司郎中,馮文舉。”


  蘇絮了然的頷首,再不詢問她們什麽,而是偏頭與宮嬤嬤道:“這時間,秀女們都在做什麽?”


  宮嬤嬤回道:“各自回房準備用午膳了。”


  蘇絮眯目微笑,“請眾位秀女往雲意殿來。”她說著,轉身便與江沁瀾一同進了大殿。


  雲意殿也在儲秀宮中,因著是秀女平日受教處。整個儲秀宮與雲意殿都比平常的宮殿要大上兩倍。唐氏瞧著蘇絮聞聽父親的官職沒再追問下去,便以為是蘇絮為著她的身份生了懼意。也不等蘇絮叫起,便徑自起了身。


  江沁瀾回首看著她的倨傲樣子,笑著小聲與蘇絮道:“我可當真沒見過這樣蠢笨沒有眼見兒的人。”


  蘇絮低低一笑道:“如今可瞧出來了,多半是馮氏因為唐氏出身好,依附著她。除去丁氏的主意,也是馮氏打的無疑了。”


  江沁瀾認同的點頭,閑閑道:“如今便敢公然衝撞協理六宮的後妃,若當真過了殿選,封了個貴人、才人的,可就了不得了。”


  蘇絮笑笑道:“方才我還可憐她,現下卻要改了主意。偏想看看她與馮氏能把儲秀宮鬧成什麽樣子。”


  江沁瀾轉眉笑靨深深,“方才還說要太太平平的過日子,現下倒狠心起來。”


  “我心疼她們的性命,她們卻不識好歹。”蘇絮說著,淡淡哂笑,與江沁瀾坐於正殿一左一右的圈椅之上。


  不多時,一眾秀女便都到了。兩排魚貫而入,倒是站滿了半個雲意殿。鶯聲燕語的問安中,揉著脂香。蘇絮清淡一笑,抬手免了諸人的禮。“本宮今日叫你們過來,是為了兩件事兒。”蘇絮語頓,瞧了瞧站在前排的丁蕙珠,麵無表情道:“一是丁秀女擅入禦苑,有違宮規,即刻便被逐出進宮。”


  丁蕙珠原本以為有了轉機,卻沒想到蘇絮到底沒有改變心意。她當即哀哭起來,一邊告饒,一邊被內監勉強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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