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落水

  葉箏麵上亦發氣怒不止,恨恨的盯著怡妃道:“是你們林家在朝堂排除異己,才讓我父兄蒙了冤屈!”


  怡妃回過神來,不屑道:“你憑什麽讓林家為你母家翻案!”


  葉箏冷然哼笑著,慢悠悠道:“嬪妾不過是給怡妃娘娘一個機會,原本也沒想著娘娘您能痛痛快快的應下來!”葉箏語頓,嘖嘖歎息的擺首道:“今日全是怡妃娘娘自己不珍惜。原本嬪妾與娘娘的隔閡不深,也全然不必到非要你死我活的地步。奈何怡妃娘娘步步緊逼,若是出了什麽事兒,實在怨不得嬪妾了!”


  怡妃眉心一緊,忙嗬斥道:“大膽,你忤逆犯上,就不怕本宮告訴給皇上嗎?”


  葉箏不以為意的笑起,“娘娘自是可以告訴給皇上,不過如今在亭中就咱們兩個人。不曉得皇上是信嬪妾的,還是信怡妃娘娘的?”


  “本宮承寵多年,待人行事皇上最了解不過!”怡妃厲聲喝道:“本宮好心勸你一句,打什麽主意都給本宮老老實實的放在心裏。難道你以為皇上不會疑心嗎?本宮與旁人從來和睦友善,為何偏偏到了你這裏,便會生出許許多多的事兒!”


  葉箏咯咯笑起,諷刺道:“在皇上眼裏,怡妃娘娘待嬪妾早就有苛責之嫌。而臣妾對娘娘,一直恭謹守禮。”


  怡妃不欲再與葉箏多言,立時抽身欲走。葉箏上前兩步,忽然狠狠的拉住了怡妃的手。獰笑著低聲道:“娘娘不曉得吧,嬪妾腹中的孩子,昨日不小心,摔沒了。嬪妾思來想去,唯有拉著娘娘去陪我的孩兒,才能讓我安心。”怡妃極是駭然的盯著她,葉箏的眼睛一眨不眨,偏頭笑意森然。還未及怡妃回過神來,葉箏已經縱身跳下了禦溝。怡妃極是震驚的怔愣起來,此時倒是奴才聽見了聲響,立刻趕了過來,怡妃這才回神想起來大聲呼救。


  蘇絮此刻正隱在遠遠的一處僻靜之地,將這一切都瞧在了眼中。她瞧著葉箏落了水,二人推搡之間,到確實仿佛是怡妃大力的推了葉箏一般。蘇絮輕柔笑起,轉頭與白檀道:“與昭大人商量的已經萬無一失了?”


  白檀低眉,陪著蘇絮含笑道:“商量好了,怕怡妃多心,昭大人會用湯藥與因針刺穴,為瑾容華做出懷胎小產的假脈,讓太醫院的諸位禦醫來診脈。縱然是怡妃一向重用的禦醫,也不會覺出蹊蹺。如此怡妃才不會懷疑到娘娘身上,瞧出瑾容華是假懷孕!”


  蘇絮瞧著亂作一團的遠處,抬手搭在白檀的手上道:“咱們去關雎宮,瞧瞧月夕帝姬。”


  白檀扶著蘇絮,恭順的笑起,“到底是娘娘布置的何時宜,給月夕帝姬送了瓔珞過去,榮修媛又還禮。如今禮尚往來,旁人半分疑心也落不下!”


  蘇絮快步從另一邊往關雎宮去,揉著眉心感歎道:“與怡妃這樣的人博弈,自是要事先布置的滴水不漏才好,否則她這般精明,一旦瞧出不妥,咱們便是滿盤皆輸了!”白檀喏喏應下,二人再不多言,一路無話的到了傾香殿。


  葉箏原本在裙擺裏藏好油布包著的血袋,猛然落水,在神色清明之時,立刻就將血袋扯漏了染在裙裾之間。被救上來的時候,自是裙擺被浸紅了極是駭人。怡妃腦中既是驚異,又是狐疑,一時不能轉過心思。


  而瑾容華被救上來的時候,已經是奄奄一息。宮人嚇得立刻將她送回關雎宮,去請禦醫過來。怡妃存了心思,又叮囑染冬將平日裏自己重用的幾個禦醫一道請去了攬月閣。


  蘇絮正在傾香殿裏與榮修媛說話,便聽見外麵吵嚷不止。榮修媛皺了眉,不悅道:“出了什麽事兒,吵得沸反盈天的。”


  宮婢進門回道:“娘娘,仿佛是瑾小主出事兒了!”


  榮修媛麵上一驚,“出了什麽事?”


  宮婢道:“一堆人簇擁著往攬月閣那邊去了,奴婢也沒瞧清楚。”


  蘇絮神情寡淡,不以為意的笑道:“能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兒,瑾容華自從懷了這一胎,三不五時的就要撒癡撒嬌的讓皇上過來。想必今日也同之前夢魘一樣吧?”


  宮婢微微擺首猶疑道:“奴婢瞧著不太像,怡妃也跟著過來了。奴婢遠遠看著,失魂落魄的!”


  榮修媛立時望了蘇絮一眼,起身客氣笑道:“皇上讓本宮照看瑾容華的胎,本宮倒是不能不上心,現下必定要過去看看。敏貴嬪可……”


  蘇絮柔柔一笑,打斷了她的話道:“臣妾人既然在這兒,也不好立時就走了,便陪著修媛一道過去瞧瞧吧!”榮修媛頷首,二人一前一後的出了傾香殿,往攬月閣去。


  剛踏入攬月閣的院子,禦醫院的禦醫也如數到了,進門為瑾容華診脈。


  怡妃恍然失神的站在門外,雙眉緊蹙,似乎在極力的想著什麽。榮修媛與蘇絮進前,對著怡妃福身問了安,怡妃微微抬手。榮修媛瞧著進去了許多禦醫,難免有些怔忪,“瑾容華是出了什麽事兒?”


  怡妃冷冷吐言,“落水了。”


  榮修媛與蘇絮聽得此話,皆是大驚失色。榮修媛微怔了半刻,立時詢問道:“那,那她不要緊吧?”


  怡妃腦中忽然現出葉箏被救上來的時候,裙擺浸著大片大片血跡的畫麵。“本宮也不曉得,總要等禦醫診看完才知道!”她語頓,微微緩過神,轉頭狐疑的凝著蘇絮,“敏貴嬪怎麽在關雎宮?”


  蘇絮從容笑道:“昨日榮修媛給二皇子送了一套渤海明玉的長命鎖,臣妾禮尚往來,今日特意來瞧瞧月夕帝姬!”


  榮修媛接著蘇絮的話,歎道:“臣妾與敏貴嬪才說了沒一會兒的功夫,就聽見外麵吵吵嚷嚷的。”她轉眉,不解的問怡妃道:“隻是好端端的,瑾容華怎麽會落了水?”


  怡妃眉心微動,在腦海中細細思索過,才有了主意,麵容陰沉道:“瑾容華與本宮在觀瀾亭裏說話,一個不當心便落入了禦溝中。”她微微語頓,轉眸怨怪道:“榮修媛也是生過孩子的人,怎麽昨日竟讓瑾容華摔的跌落了孩子?”


  榮修媛聞言極是驚懼怔忪,疑惑不定的擺手道:“跌落了孩子?哪裏有這樣的事兒,昨日都好好的啊。”


  怡妃心中驚疑不定,她如今想不通是瑾容華為了扳倒自己,故意落水不要那孩子。還是她昨日當真跌的小產,才特意設計把這件事推到了自己身上。可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瑾容華的詭計得逞。怡妃虎著臉,默然不語。榮修媛瞧她不回話,也不再多言,轉身進了屋子。


  瑾容華仍舊昏迷不醒,禦醫診看過後,皆是不住的搖頭。榮修媛見幾位禦醫皆已經診過脈,忙進前詢問道:“瑾容華如何了?”


  昭雲歸越眾而出,垂首道:“大人無事,孩子沒了!”


  榮修媛聞言,麵上一僵急迫道:“救不回來了嗎?”幾位禦醫皆是搖頭,這話自然入了怡妃的耳中。她慌忙進門,厲聲質問道:“這話是怎麽說的?瑾容華的孩子不是昨日就沒了嗎?”


  她話音剛落,還未等禦醫開口,隻聽院外遞聲進門道:“皇上駕到——”


  諸人聞言,立時起身出門恭迎聖駕,昭雲歸原本在南書房議事,聽聞瑾容華落水,立時匆匆趕來。宣順夫人與靖夫人得著信兒,也剛趕來,便遇見了皇帝的聖駕。眾人見過禮,霍景嵩瞧見怡妃與蘇絮二人都在,不覺出言道:“你們倒是來的早!”


  蘇絮臻首一低,恭敬的回道:“臣妾前來看望月夕帝姬,怡妃娘娘是特意送瑾容華回宮的!所以到的早了一些。”


  霍景嵩眉頭緊鎖,闊步往內室去。眾人隨著他進門,聽他詢問道:“孩子如何了?”


  榮修媛等人麵上皆是一副愁雲慘霧的樣子,道:“孩子沒了!”


  霍景嵩聞言,身子劇烈的一顫,被驚的說不出一句話。


  靖夫人尖聲猶疑道:“好好的,瑾容華怎麽會落了水?”


  怡妃冷然盯著靖夫人也不回她的話,款款進前一步,不疾不徐的平淡道:“臣妾曉得瑾容華的孩子沒了,皇上心裏難受。不過瑾容華還年輕,總會再結朱胎。何況,這孩子不是因為瑾容華落水才沒的,也怪瑾容華年紀輕,不曉得分寸。跌了一跤以至小產,實在是她不當心之過!”


  霍景嵩聞言,立時轉頭盯著怡妃道:“什麽?”


  靖夫人也全然不信,道:“這是什麽話?若瑾容華的孩子昨日就沒了,怎麽竟沒人回稟?”


  怡妃抬眉漠然道:“宮妃因為自己的冒失小產是什麽罪過,靖夫人自是比臣妾更清楚。瑾容華原本就是胎像不穩,禦醫早就叮囑過她。她一時不當心鑄下大錯,又如何敢說呢?”


  霍景嵩轉眸,沉聲向榮修媛問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兒?”


  榮修媛大驚失色,忙跪地回道:“臣妾也不曉得,昨日好好的,沒見瑾容華有什麽不適啊!”


  正僵持不下的時候,隻聽床榻上傳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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