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香囊3
蘇絮心急的插言道:“靖夫人此番猜測未免荒謬,若是按照夫人此言,嬪妾與英承嫻交好,英承嫻給了嬪妾這布料。可英承嫻又與熹嬪交好,那安知不是熹嬪的主意呢?熹嬪與靖妃娘娘同住一宮,來往起來最是方便,又安知不是靖夫人背後主使呢?”
“大膽蘇絮,如今連本宮也敢冤枉!”靖夫人“砰”一聲拍在桌上,怒道:“巧言令色,來人,給本宮掌嘴,拉下去狠狠的掌嘴!”
皇後聞言微微咳了一聲,抬眉麵無表情的看著楚氏道:“靖夫人如今有了協理六宮的大權,便忘了這後宮究竟是誰做主嗎?”
靖夫人聞言,立時回過神,連忙跪地與顧臻道:“皇後娘娘息怒,臣妾並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方才蘇氏單憑著猜測就胡亂中傷臣妾。”
皇後不由哂笑道:“難道靖夫人方才就沒有憑著猜測隨意中傷蘇氏嗎?”皇後這樣說靖夫人還如何不懂,分明就是要偏幫著蘇絮。
兩邊正僵持著不下,子衿派去尋紅萼的宮人便匆匆來回。顧臻聽了回報後,麵上便十分難看,半晌才開口道:“敏嬪,紅萼人在何處?”
蘇絮心裏清楚,若是她現下告訴皇後自己不知道紅萼的去向,那麽靖夫人與劉才人又要諸多言語等著。她心裏更是清楚,恐怕紅萼如今落在了她們手裏。她此刻又是急又是怕,卻絲毫不敢表露出來,隻能強自鎮定著,“在長楊宮。”
皇後麵上陰沉,“並未在長楊宮尋著紅萼,整個六宮裏都沒有尋到。”
蘇絮麵上有些驚愕,頻頻搖首道:“不會,紅萼今日去了內府局領炭火,領過了她便會早早的回來,如何會不見了。”
皇後瞅了一眼子衿,子衿便垂目對著蘇絮恭敬回道:“內府局的人說,並沒有見過紅萼姑娘過去。”
若是紅萼根本就沒有去內府局,就是說她已經失蹤了一日。蘇絮麵色難看,心裏亦發擔心起紅萼的安危,不由驚慌道:“皇後娘娘,紅萼一向最懂事,不會無緣無故不見的。若是當真尋不到人,恐怕是有什麽……”蘇絮與紅萼自小一塊兒長大,情分不差於蘇菱,如今紅萼驟然消失,又恐怕和靖夫人脫不得關係,她哪裏還能鎮靜下來,全然慌了神。
齊相宜忙拉住她,小聲道:“妹妹,快醒醒神。”
劉才人嗤笑道:“不見了?恐怕是有人為了掩藏罪行,偷偷處置了吧?”蘇絮聽著亦發臉色蒼白,雙唇不住的抖著。
正說話間,張保也被帶了進來。皇後勞心了這大半刻,早就疲累不堪。不等張保請完安,直直詢問道:“那日敏嬪見過夏氏都說了什麽?不得隱瞞,撿要緊的給本宮說出來。”
張保垂首哈腰應下,開了口道:“那日夏氏從宮所裏跑出來,正好撞見了敏嬪小主與英承嫻的儀駕。夏氏見著敏嬪出言不遜,英承嫻看不過去,有心教訓夏氏。敏嬪念在夏氏有孕,替她求了請。又讓奴才等人送夏氏回去,囑咐奴才們好好看守。”他語氣十分恭敬真誠,又道:“後來,敏嬪留了奴才問話,問及夏氏是因何要跑出來。才得知是夏氏月例被克扣,惱羞成怒才騙了奴才等人偷偷跑出來。敏嬪於心不忍,叫奴才往後好好守著,她會請旨讓宣順夫人做主。又說,若是奴才能受好本分,往後夏氏誕下皇嗣,奴才也必定會有賞賜。”
齊相宜與蘇絮二人聽見張保所說心口一鬆,眉目也多少緩和下來。
皇後斜睨了靖夫人一眼,幽幽笑道:“把方才說謊的內監杖責五十,送去暴室。”
那太監聞言,連滾帶爬的就要往前上,“奴才沒有說謊,敏嬪小主確實說過那樣的話。皇後娘娘明鑒,皇後娘娘明鑒!”
“混淆視聽,顛倒黑白,實在可惡。”皇後這幾句話說的劉海若心中一動,立時垂了頭。
靖夫人眼見著皇後如此偏幫蘇絮等人,心裏實在氣不過,憤憤不平道:“皇後娘娘如何就能斷定張保說的是實話?或許,或許是蘇氏買通了他。”
皇後眯眼定定瞧著靖夫人,徐徐問道:“那靖夫人如何能說棠清與錢掌製說的就是真話?也或許是旁人買通呢?”不待靖夫人開口,皇後對著蘇絮與齊相宜道:“既然這件事情沒有明確的證據,你們兩個起來吧。”二人謝過皇後恩典便起了身,靖夫人猶自不甘心道:“皇後娘娘,人證物證確鑿。”
皇後身子發懶,垂目也不瞧她,“物證是那香囊,英承嫻也說了,敏嬪原本沒有做那香囊的布料,如何能做好了換下來?紅萼如今遲遲尋不到,也沒法來與棠清對質。至於太監,本宮已經處置了。怎能算作人證物證確鑿?”
靖夫人強捺著性子正要開口,殿外便是嚎啕的哭聲。皇後蹙眉道:“誰在外麵?”守在殿外的宮人便進了門,“皇後娘娘,是夏氏帶著宮人來了,在外麵哭天搶地的要求見娘娘。”
皇後極為不耐的吐出一口氣,閉目靠近鵝絨墊子裏道:“宣進來吧。”
夏氏進了門,瞧見蘇絮,連安都忘了請立時朝著她撲打上來。她剛沒了孩子,身子發虛,這一刻力氣並不大。她腳步虛浮,被蘇絮一躲便倒在地上。夏氏哭聲淒厲,怨毒的咒罵道:“賤人,做下這樣卑鄙的勾當,不怕下地獄嗎!你這番毒蠍心腸,早晚都會得報應!”她哀哀哭泣,快要發瘋了一般,“那是個男胎啊!男胎!”她掙紮著起身,就要去掐住蘇絮的脖子,“你還我孩子,還我孩子!”
宣順夫人實在看不下去,立刻對站在大殿兩邊的宮人道:“做什麽把她放出來,還不快點攔住,由著她在這發瘋嗎?”
紅藥強自掙紮著不讓她們來碰,邊哭邊與皇後道:“娘娘,皇後娘娘明鑒。奴婢自打禁足後,就一直靜心思過。是蘇絮,那日蘇絮跟奴婢說,看看誰死在前麵!皇後娘娘,蘇絮恨毒了奴婢,一心想著奴婢死。這宮裏,除了她還有旁的人會這樣嗎?!”
蘇絮不由怒聲斥道:“你已經是待死之人,我再恨毒了你,也不會做下這樣的糊塗主意。害了你的孩子,我也脫不得幹係,我即便再蠢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靖妃諷刺一笑,冷聲開口道:“若非被棠清無意間撞上,恐怕任誰都不會怪到你身上。既然做出這樣的事,那麽必定是早就計劃好的!”
蘇絮怒目盯著靖妃,森然笑道:“嬪妾相信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個人種了什麽樣的因,便得到什麽樣的果。”她之前還會為紅藥沒了孩子而可惜,如今卻覺著心硬如鐵,該有的憐憫也都彌散殆盡,此刻竟有著說不出的暢快。她一字一頓冷冷道:“自己不積福積德,放著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做害人的孽障又怨得了誰?”
齊相宜忍不住拽了拽蘇絮的袖子讓她別再多言,宣順夫人也蹙眉低低道:“得了,還要鬧成什麽樣子?”
蘇絮低眉不再說話,紅藥此刻掙紮著起身,看準了蘇絮,猛然撲到她的麵前,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她聲音極輕極低,怨毒著道:“就算我要死,也得拉著你。不是你就是紅萼,你們一個也別想好過。”
蘇絮聞聽紅萼二字,心裏立刻驚慌不定起來。見殿上亂作一團,蘇絮臉上被紅藥打的紅腫起來。皇後怒聲道:“夠了,這是昭陽殿,並不是市井之地。”
紅藥被人狠狠的拉住掙脫不開,哭號著道:“皇後娘娘明鑒,就是蘇絮,是蘇絮恨毒了我,是蘇絮親口說要奴婢去死。皇後娘娘,那個孩子是個男胎,男胎啊!蘇絮怕我生下孩子皇上再饒了我,便自己下了手。賤人!賤人!”
宣順夫人趕忙對拉著紅藥的眾人道:“快,快拉下去,夏氏瘋魔了,送回宮所,再請禦醫去看看。”
紅藥搶地而哭,邊哭邊不斷的咒罵著,言辭汙穢,不堪入耳。宮人勉強著將她拉出去,便有人進門報給皇後道:“娘娘,尋著紅萼了?”
蘇絮心裏一鬆,脫口問道:“在哪兒?快叫她過來。”皇後對著那太監頷首允道:“叫進來,讓她與棠清對質。”
太監神色有些閃避,小心翼翼道:“這個……這個……恐怕……”
宣順夫人虎著臉低聲喝道:“皇後娘娘已經發話,因何躲躲閃閃。”
太監連忙跪地,擦了擦額頭的汗,“紅萼的舌頭斷了,許是說不出話。”
蘇絮聞聽此言,仿佛是有人大力的撞了她一把,直叫她半晌也回不過神。心裏狠命的抽搐著,極為不信緩緩道:“什麽,你說什麽?”
“奴才是在夏氏的宮所裏尋見紅萼姑娘的,不知是什麽緣故。紅萼姑娘咬斷了舌根兒,仿佛是要自盡。”蘇絮百思不得其解,紅萼因何好好端端會在夏氏那裏,紅藥哪裏還有人幫著她強把紅萼抓過去。何況紅萼不見的時候,她也才剛剛小產而已。
皇後聽了這話,嘴唇有些泛白。麵上陰沉著道:“帶紅萼上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