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解疑
白檀點頭接口道:“小主之所以會請禦醫救治王均,也是為著小康子哀求小主的緣故。因為小康子與王均是同鄉,一同入宮,感情甚篤。旁的事兒,小主既不知道,也沒想過。至於有沒有違背聖意,皇上打了王均後,可說過不許救治嗎?”
紅萼與小康子聽了這話,才神色明朗起來。蘇絮抿著唇,微微沉吟,“隻是有些險。”
白檀勸道,“唯有這個辦法,才能解小主的困境,如今也有五六日過去了。”白檀話到這便不再說什麽了。蘇絮自然之道她所指的便是三哥的事兒,微一點頭,便道:“小康子,這件事兒咱們誰都不能出麵,隻得你自己去。”
小康子叩頭道:“小主放心,奴才必定把這件事辦明白!”
蘇絮微微點頭,道:“此事宜早不宜遲,你入夜後便去禦醫院尋昭禦醫。便說是我求他,幫你救治你的同鄉。再想法子,務必要讓暴室的人傳話去吳德全那!”
小康子仔細記了,點頭對蘇絮道:“小主安心吧,吳公公是王均的師傅。如今跟奴才一樣著急,卻救不了王均。若是小主能把王均救出來,吳公公也要感激小主的。”
白檀神色肅穆道:“這件事必定要通過吳德全。但是小康子,你也要記住了。萬不能讓吳德全知道,小主是認得王均的。隻能讓吳德全以為,小主救王均是因為你的緣故。是你求著小主幫你救一救你的同鄉,小主才應了你。可實際上,是你騙了小主,你隻說同鄉生病。卻並沒說是因著受了罰險些丟了性命!”
小康子一一記了下來,紅萼也暗暗心驚白檀這樣安排的一絲不錯。蘇絮雖早有謀算,卻也不及白檀想的這樣周全。若是皇上當真追究下來,她也可安然遮過去。白檀一番吩咐完,對蘇絮道:“小主可還有別的吩咐沒有?”
“沒有了,左不過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罷了。”蘇絮微微一歎,開始盤算起來,若霍景嵩詢問,她該如何應對。
在昭雲歸的救治下,王均也總算保住了性命。小康子向王均說了蘇絮冒著險請人救治一事,令王均十分感恩戴德。中間多番周旋,索性也順利讓吳德全知道了該知道。一番設計布置完,也已經是兩日後的事了。
蘇絮從昭陽殿回來不多時,吳德全便進了門兒。見著蘇絮,打千兒一禮道:“蘇寶林安康。”蘇絮心知此番傳召,必是為了王均的事兒。於是對吳德全故作糊塗道:“吳公公怎麽來了?”
吳德全麵上堆笑,“皇上請小主去南書房。”
蘇絮頗為驚詫問道:“可說是什麽事兒了?”
吳德全對蘇絮道:“叫小主去問話。”
蘇絮麵上裝著糊塗,笑道:“那咱們這便去吧。”
吳德全腳下遲疑,並沒邁步,對蘇絮低聲道:“皇上此番叫小主過去,該是為著王均的事兒!”
蘇絮做了一個十分疑惑的神色,“王均是誰?”
吳德全原本是知道小康子瞞著蘇絮,這下見蘇絮的神色,便越發信了。他入宮多年,也帶過不少奴才,唯獨王均是最伶俐懂事兒的,也處處尊敬孝順著他。他直把王均當兒子看,更有意來日,讓王均跟著伺候未來的太子。如今忽然遭了災,他心裏不好受。自然也感謝蘇絮救了王均,於是沉聲道:“王均是伺候皇上的小太監,是奴才的徒弟!”
側立一旁的紅萼故作不解的問道:“既是如此,王均生了病,怎麽會無人看顧救治?”
吳德全垂首,回道:“王均此前挨了罰,被皇上杖責五十,送進了暴室。”
蘇絮驚呼一聲道:“是為著什麽緣故?”
“皇上疑心,王均把皇上的行蹤說了出去,是以小主才去的杏花塢。”
蘇絮聽了吳德全的話,頹然坐到了貴妃榻上,吳德全見狀,忙要去扶,喚道:“小主。”蘇絮麵上一急,開口道:“可我從不知道什麽王均,難道小康子的那個同鄉就是王均?”
吳德全哀歎一聲,道:“正是因為他們是同鄉的緣故,才讓小主被皇上疑心的。”蘇絮麵上發愣,心裏卻很滿意吳德全此番神色。吳德全見蘇絮不說話,又喚了兩聲道:“小主,小主!”
蘇絮無助道:“那如今我該怎麽辦?”紅萼也做出了一副著急樣子道:“皇上既疑心小主,我們小主該怎麽辦?”說罷紅萼噗通一聲,跪在了吳德全麵前道:“求公公救救我們小主,杏花塢的事兒,我們小主委實冤枉?”
吳德全連忙扶起紅萼道:“姑娘快別跟著添亂了,如今皇上既然召見小主。小主心裏也有了數,快去聖前說明原委才是正經。”
蘇絮忙起身,對吳德全福了一福道:“謝謝吳公公提點。”
吳德全忙擺手道:“小主可折煞奴才了,咱們快去吧。隻是一點,小主見了皇上的麵兒,可千萬別讓皇上瞧出小主已經知道王均是誰了。”
蘇絮點頭應道:“謝謝公公提點。”說罷,便領著紅萼跟著吳德全去了南書房。
霍景嵩此時正在南書房和君陌白說話。
南詔一戰拖了兩個月仍是僵持不下,前方送來戰報,先鋒官崔墨領著的五千人馬全軍覆沒。那崔墨正是昭儀崔婉素的哥哥,也是清河崔氏最後的一個嫡子。崔婉素嫡親的兩個哥哥都因為大齊疆土,而身死沙場。
霍景嵩麵上帶著倦意,扔了那折子道:“恐怕崔昭儀又要來鬧朕了,如今邊境不太平,後宮也漸漸有些雞飛狗跳起來。”君陌白薄唇緊抿,隻聽著霍景嵩的抱怨。對於皇上後宮的那些事兒,他半點兒也插不上嘴。
見君陌白隻是恭謹的聽著,霍景嵩便負手一笑道:“有件事,你必定能插上嘴。”君陌白垂首道:“請皇上示下。”
霍景嵩頗帶玩味的將蘇絮屋裏的人與王均是同鄉,他心裏的猜疑連著蘇絮請禦醫救人的事兒都說了出來。撫掌問君陌白道:“你覺著那日在杏花塢,她可是有心的?”
君陌白拱手,道,“皇上心中想必已有答案。”
霍景嵩起身拍了拍他的手臂,轉身往窗邊去,“朕是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君陌白局促一笑,對霍景嵩道:“下臣愚見,那日蘇寶林並不是有心去候著皇上的。且蘇寶林不過是剛剛出閣的女兒家,十四、五歲的年紀,想必沒有這麽深的心計!”
霍景嵩低低的哦了一聲,詢問道:“陌白,你可有家室?”
君陌白微微一愣,回道:“還沒有。”
霍景嵩哈哈一笑,“難怪你會如此看輕女人!”
君陌白陪著笑道:“微臣隻是覺著,那日蘇寶林見著聖駕,便想抽身離去。她即不是勾欄出身,亦不是深宮婦人,恐怕不會那些個撩撥皇上的手段。且,那日聽蘇寶林與皇上說話,亦不像是讀過書又十分淵博的人!”
霍景嵩聽著君陌白的前幾句,倒是頗為的認同。到這後一句,微一挑眉,對君陌白道:“怎麽說?”
“既不是淵博的人,又是文臣家的女兒,恐怕兵法裏欲擒故縱這四個字,她也不曾聽過。”君陌白這幾句話句句在理,倒是讓霍景嵩減輕了幾許疑慮。悠然一笑道:“朕也不覺得她是心機深沉的人,不過是空有小聰明的姑娘而已。”
君陌白隨著一笑,道:“所以微臣才說,皇上心裏早就有主意。”霍景嵩看著他,自得一笑。吳德全進門道:“皇上,蘇寶林來了。”
君陌白一揖,對霍景嵩恭聲道:“微臣告退。”霍景嵩坐回書案後的寶座之上,揮了揮手。君陌白便出了南書房的門。
蘇絮得著通傳,微提裙擺正欲推門。房門一開,險些與君陌白撞個滿懷。蘇絮麵上微紅,尷尬退了兩步。君陌白亦十分訕訕的退了一步,打千兒道:“請蘇寶林安。”蘇絮微微頷首,帶著得體笑意道:“大人請起。”
聽著她叫了起,君陌白側身讓了一步,道:“皇上在等小主,小主請。”他聲音溫和恭謹,很好聽。蘇絮垂首低眉微一點頭,舉步邁了進去。她腳步略有遲疑,緩緩的往霍景嵩那邊走。君陌白看著她纖弱的背影,微微搖頭,低低歎了一口氣,便闔上了門。
“嬪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蘇絮到了霍景嵩跟前兒,跪地請安。霍景嵩手裏拿著奏章,靜了半晌,才緩緩放下。手指撥著拇指上的扳指,問道:“你可知道朕叫你來是為什麽事兒?”
蘇絮低眉,跪的很是端正,不卑不亢道:“嬪妾不知道。”
霍景嵩嘴角微牽,盯著垂首恭謹的蘇絮開了口,“抬起頭來回話。”蘇絮微微仰臉,素淨清淡的麵龐便落在了霍景嵩的眼眸裏。蘇絮眼神清亮,毫無閃躲。霍景嵩雙目微眯,正音道:“你可知道,你救的王均,是朕下旨罰的他?你又清不清楚,沒有朕的旨意,你請人醫他,是違抗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