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打掉也可以
第214章:打掉也可以
綠錦渾渾噩噩的扶著肚子,沿走廊而行。
人生中,一貫簡單的日子不曾有這麽亂過。
走到一處荷花池邊,駐足,嗅著那清新的荷香,也不能令心思煩悶緩解小許。
尤其一路行來,得知她懷的是白府金貴骨血的下人們,更是一路尾隨,似乎是怕她出什麽意外,都緊盯著她的肚子,又有些防備的躲遠,像是怕被她算計一般……她更是覺得有口難開。
其實她並非當初想去害白宸宇,她是想找其他人幫忙試試看的,反正主子也問過她要不要嫁他們其中一個,大不了就是選一人嫁了便是。
隻是在看過一圈,每個人都打了招呼後,她發現終究邁不開那一步。
太熟了……真的太熟了!
每個人都稱兄道弟那麽多年,毫無男女之情的感覺,怎麽說的出這種話?
女人對這方麵的相對保守讓她開不了這個口,而且這天底下,肯為了主子舍棄自己骨血的人又有幾個?
所以她才想,與其如此,不如選個自己喜歡的吧。
最起碼,這八年多看下來,白宸宇滿足了她所有對夫君這個角色的幻想,癡情,專一,任勞任怨,但凡所求,無一不從。而且如果真的東窗事發,以白宸宇的秉性,定然不會要孩子。
事情也算湊巧,正好遇到了白宸宇難過,重傷過後又喝到伶仃大醉,當時抱著那孤獨到極致,趴在她懷中哭到不知所何的男人,她發覺自己第一次動了惻隱之心。
所以,那一夜也就那麽有了……
隻是她以為短短月餘,隻要她不吭聲,解決了就是,從不曾想過,事情會愈演愈烈,一切現實將她架到不能打胎的一步。
如今,該怎麽辦?她雖不後悔,卻絕對不能讓它出生。
咬著粉唇,她手托著肚子,凝望著水波,不語。
直到身邊走來一道人影,她側頭看了眼,是見麵不過幾日的左玥笙。
左玥笙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隻是一貫不願多管閑事的她,看了兩眼綠錦的肚子。
“真想打掉?”
綠錦點點頭,“嗯。”了一聲,突然間又像是明白過來了什麽,詫異的看著左玥笙的唇角,“可以嗎?”
左玥笙上下掃了掃,黛眉微擰,“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有條件。”
“你說!”
寢室內。
銀紋流彩的紗簾靜靜垂曳,花盆中清新的茉莉散發著沁人心脾的清香。
二十四龍骨紫檀木華榻內,白宸宇雋秀麵容上眉頭皺了皺,緩緩睜開眼簾。
屋子裏密密麻麻全是人。
看到那雙漂亮的眼眸睜開,每個人臉上不自覺浮出一抹欣喜。
尤其青衣等人,更是恨不得立刻上前看看他,親口提先前的事情解釋一句,說聲抱歉。
頭痛讓白宸宇一時半會沒緩過神,等清醒後,一掃青衣等人,麵色瞬間一黯,想要發火,卻抬了抬鬆軟無力的身子,放棄,別開頭來。
把白宸宇弄醒前,他們怕白宸宇那武功有了防心,再真想走,誰也攔不住他,便隻好采取了點非常手段。
白宸宇想動,沒力氣,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生冷是從未有過的疏離。
眾人麵麵相覷,想說什麽,又都被那淩烈的寒氣所逼走。
最終,想說又不敢說,怕再激怒他,隻好給季淩蘇使了個拜托的手勢後,一個連一個的一步步退出去。
隻剩季淩蘇一個人的時候,白宸宇緩緩正回頭,才看著榻邊坐著的女人,扶著後腦勺揉了揉,費力坐直了起來。
季淩蘇取過幾個軟墊給他靠在身後,伸手接過他的動作,揉了揉後頸,問道:“好點了嗎?頭還疼嗎?”
白宸宇纖長的睫毛淡淡垂了垂,沒有回答。
不知道是因為發完了火,還是因為睡了一覺,白宸宇似乎冷靜了下來,頓了頓,問道:“我現在是醒著嗎?”
“……”季淩蘇心中一緊,酸酸的,頷首。
白宸宇聞言嗤笑一聲,認命的點點頭,繼續不言不語。
季淩蘇看著心疼,卻不知道說什麽,沉寂了一會兒,緩緩道:“剛才青衣他們給我解釋過了,青衣當初是以為你喝醉了,錯把綠錦當我,對其動手動腳,怕你醒來尷尬,才說是你宿醉照顧的你。至於墨楠,他們更是會錯了意思,怕是綠錦失手把你打暈了,怕你責怪錦兒,所以幹脆硬著頭皮擔了責。這件事太匪夷所思,他們誰也沒想到綠錦會做這些事,三個人沒有交流這件事,都當成偶然事件,所以也就沒往那方麵想過,隻當是有人暗中助錦兒,所以也就……”
白宸宇睫毛顫了下,頷首。
這件事別說他們當初不會往那方麵想,他連續三次起來,發現褲子有些異常,也壓根沒想過。
白宸宇不說話,季淩蘇就更是難過,緩緩拉住了他的手,“白宸宇,對不起。”
白宸宇的十指纖長秀美,帶著淡淡微濕的暖意,與龍玹的手握著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更像是親人般的溫馨。
白宸宇愣了下,緩緩垂眸,瞟了一眼兩人是十指緊扣的地方,輕輕摩挲了下那第一次主動握上來的柔軟,自嘲的勾唇笑了笑,“對不起什麽?這不關你們的事,隻是我的報應罷了。”
聽到縱容與嗬護,季淩蘇心底更是撕裂了一大塊,搖著頭,她飛快道:“不,白宸宇,這事是我的錯,若不是我的一意孤行,堅持要查,你也不會……”
後半句話,她沒再說出口,因為白宸宇一下子傾身上來,距她的麵容不過一寸之遙。
鼻尖與鼻翼互相觸碰著,她看著近在咫尺放大的俊顏,甚至能嗅到他唇間淡淡的氣息,很近,幾乎隻差一點就能碰到。
白宸宇有一雙近乎桃花般迷離的眼睛,很大,猶如璀璨的幻城,裏麵星彩密布,焰與雪交織。
而此刻,這雙極其漂亮的眼睛裏,充斥著從未有過的堅定嗬護。
白宸宇沒吻她,或許想吻,但最終忍住,眸光幽深的鎖著她麵上的每一寸表情後,道:“我說了,不關你的事。”
絕對的縱容與一切後果都他無條件承擔的態度讓季淩蘇抿著的唇顫了顫,最終沒忍住眼眶泛酸。
白宸宇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淚光,緩緩靠在榻邊,道:“這件事,真不怪你,綠錦跟你多年,她如今四個月的身子,想要小產很容易母子俱亡,她私下又總想打,你替她找到問題根源是情理之中。而且……”
白宸宇望了眼榻邊精致的蓮花雕文,自嘲一笑,“孩子終究是我的,隻要真相存在一天,就不會被時間與謊言的洪流所掩埋,被揪出來隻是遲早的事,不是你,也是別人。若是那樣,我更無法麵對。”
落寞讓季淩蘇心底一疼,沒說什麽,就這麽靜靜的靠在了他的懷中,將臉埋在胸膛,“白宸宇……”
從未有過的溫順讓白宸宇眸光顫了下,微頓,他輕輕抱上了她的肩頭,就像小時候無數次抱司徒淩蘇那樣,唇角淺笑一勾,帶出淡淡寵溺,“你終於有些地方跟她一樣了。”
她?
季淩蘇愣了下,意識到白宸宇指的是司徒淩蘇。
白宸宇卻沒有解釋,隻凝視著空氣,神色漸漸幽遠,“曾以為她就是我的妻子,相守一生,因為她戀我戀的癡迷,我不需要做什麽努力,隻需要對她好就好,我雖然談不上愛她,但卻極喜歡她溫順善良的性子,沒那麽多爾虞我詐的東西,幹淨,也舍不得別人欺負她。那個時候,她也總是像你現在這般,依偎在我懷中,喊我一聲宸宇哥哥。”
季淩蘇心底一顫,從不曾想到司徒淩蘇是那樣一個人,更不曾想過司徒淩蘇居然在白宸宇心底一直是一種妹妹般的感情。
“隻可惜……是我太過自私,隻享受她對我的依賴,卻不曾費心好好保護她,明知道她宮中日子不太平,卻覺得婚事可有可無,並不想過早娶她,才令她……”
後半句話白宸宇沒說,但季淩蘇透過肩膀傳遞來的力道感覺到了他心底那道淺淺的悲憤。
頓了頓,想起什麽,她抬眸問道:“這些年,那私底下也在調查她死因的勢力是你的人?”
“嗯。”白宸宇淺淺一勾唇,點頭。
就算不愛,他也必須給他的淩蘇妹妹討回公道!隻可惜……
垂眸看著她,他清淺一笑。
在最初的懷疑對象季淩蘇身上,他一顆好奇的心就那麽如流星般飛快的隕落。
跟司徒淩蘇在一起多年的感情,看了許多年閉眼都能描述輪廓的顏,竟然就因為眼神裏的東西變了,突然就像是充滿了新的描繪色彩,他居然會發自內心的喜歡上這個女人,不受控製的狂熱,喜悅。
抬手,將她耳輪的發絲輕撥到耳後,他靜靜道:“就是因為我負了她的情,始終把她當妹妹看,才會讓老天跟我開了這麽一個玩笑,如今我也隻能把你當妹妹。”
此生不可能了吧?
若他早那麽認真一點,將司徒淩蘇娶回門,是否就算有一天司徒淩蘇離開了,而季淩蘇也頂的是他真正名義的妻子,他才能愛的更純粹自私,占有她,禁錮她。
他的努力才會更快的被她認可,或許不要八年,她已經像現在這般溫順依偎在他懷中。
就像這一刻,小窗靜好,遙憶青梅黃時雨,簾動蟬鳴聽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