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逃走
第63章:逃走
羅榻上,榮紫念詫異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心好似被什麽重重碾過。
先前龍玹的一聲咳嗽讓她清醒,想著要不要去送點水給他潤潤嗓子,就看到了一個女人從帳內鑽了出來。
此刻夜過半旬,殿內一多半燭火燃盡,隻有一些昏黃的光彩,她根本看不到對方的長相,而正因為這樣,對方似乎也沒發覺她是醒著。
她看到了那女人穿著龍玹的靴子離開,動作利落宛如絕頂的殺手!
心中一緊,本想衝上去看看龍玹有沒有事,突然反應過來夜間龍玹一些奇怪的反應,與她先前摸到的奇怪粗厚的腰身……
他們睡在一起?
意識到這個認知,榮紫念重重躺回榻內,凝視著羅榻上精美的紋路,不置信,不甘心,憤怒,嫉妒等一切繁雜的情緒全部凝結而來,秋瞳在緩緩不出一點聲音流出眼淚的同時,也迸出了隱隱光澤。
龍榻內,龍玹緩緩睜開眼,漆黑的瞳仁在深夜裏顯得別樣精明透亮,看著身邊空蕩蕩的存在,唇角慢慢勾起一抹自嘲的譏諷。
人生第一次去這麽做,她卻一絲都不領情,甚至不過在他抱住她不到一刻鍾。
她不留戀他的懷抱,也不稀罕他的示好,一點兒也不!
平躺,像是要驅除那可笑的行為,他重新躺回了每一夜睡覺的固定姿態。
那先前印在心口處的冰涼像是永遠的留在了那……
再也無法睡著,幹脆發著燒,睜著眼,直到天亮……
季淩蘇回到冷月宮的時候,沒有任何人發現,溜回寢殿,準備上榻睡覺的時候,看到了自己腳上的靴子,金色的靴子配著厚重又沉穩的黑邊,還繡著更加璀璨的金色龍紋。
她發現龍玹這家夥真的是從頭到腳都是龍,不過……好像跟他的氣質很配,一樣的倨傲與狂妄,藐視天下蒼生的銳然,很帥,帥的有時候讓人覺得沒有凡人能配的上他。
沒有地方扔,又擔心被綠錦等人看到,想了想,裝進一個箱子,翻身躍上房梁,放置了上去。
躺會榻上的時候,冰冷的被窩讓她一瞬間想到了先前龍玹懷抱的溫暖。
季淩蘇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不排斥他抱著,甚至覺得他的懷抱很有安全感。
可……想到自己喜歡了多年的男人韓軒,與不得不回去的理由,立刻搖了搖頭,將那抹奇怪的思緒仍在了腦後,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的時候,天空下起了鵝毛大雪,天地被沁成雪白一片不說,還洋洋灑灑的飄著六棱雪花。
還有兩天就要過年了,像是迎接新年的禮物,本來就清美異常的冷月宮經過白雪的覆蓋,更是美如畫卷,季淩蘇甚至沒披外衣就跑了出來。
雪白的內衫衣裙與披散肩頭的如墨發絲傾美的亦如白雪中的精靈。
來給她傳達消息的白風看到的刹那,像是被石化般,瞳色縮了縮,幽深入底,身側藍影見他頓住了腳步,問道:“怎麽不走了?”
白風想到昨夜半宿才從紫微殿方向回來的主子,唇角若有似無的苦澀淡勾了勾,抬眸,沒說什麽,朝前走去。
藍影覺得怪怪的,低唾了一句:“神經!”也跟了上去。
走到季淩蘇跟前,兩人皆單膝跪地叩首道:“主子!”
季淩蘇從雪地裏抓起一個雪球捏好掂了掂,也不顧冰得指尖變的通紅,興奮的砸向對麵的房頂勾沿處一個新月形,力道精準,直襲月弧,瞬間雪球碎成雪花,像天女散花般簌簌掉落,她勾唇笑了笑,問道:“怎麽了?”
白風垂首道:“白公子來了,要見您。”
季淩蘇捏第二個雪球的手頓了頓,側眸看去。
沉寂了一會兒後,道:“好!”
進去換了衣衫,因為下雪的緣故也披上了鬥篷。
隻是在出門前遲疑了下,晚上的話,她翻牆就出去了,這大白天的,皇宮到處是高手,巡邏也很密集,萬一被誰發現了……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皇宮不比宮外,她饒是再囂張,也不好再住的兩個月讓宮裏的人都知道她是個土匪,那樣的話,龍玹可能會被言官筆墨噴死。
想了想,季淩蘇盡管不情願,還是拉低了風帽朝紫微殿走去。
到達的時候,發覺今天的人不比昨天來時少,而且太醫似乎多了很多,紫微殿外的廣場內一大群人交頭接耳的議論著。
環境比較亂,倒沒人注意到季淩蘇,她慢慢帶著疑惑走上了雲梯,到達外殿門口的時候,看到了小路子,便對他招了招手。
小路子頭偏來偏去看了兩眼後,拘著身子小碎步擰了過來,低聲道:“季小主,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雖然皇上也沒說罰她,但目前大家都以為她是冷宮的人,皇上病重,她出現在這裏到底有些不合適,被有心人看到了,指不定說是她惹來的晦氣。
季淩蘇明白,可也沒辦法,總不至於大白天的讓她去翻牆,然後惹來錦衣衛,引起全皇宮轟動的好。
“找皇上有點兒事,隻是……”環顧了下周圍,小聲問道:“這發生什麽事了?”
“你不知道嗎?皇上病情加重了。”
季淩蘇一怔,瞬間就想到了自己昨夜給喂的藥。什麽情況!難不成藥對他沒效果?真成喂老鼠藥了?
可……就算病情加重,也不至於鬧到眾人皆惶恐陪著的地步吧?皇帝發個燒,有這麽矯情嗎?
見她神色不解,小路子頓了頓,以手擋著唇極度小聲道:“咳血了!”
血?
季淩蘇心裏一緊,感覺被什麽狠狠掐了一下,驚愕看去。
小路子以為她在關心皇上,雖然不懂皇上為什麽名目上把她貶到冷宮,不過他也是知道些前塵舊事的,明白冷月宮其實對皇上的意義很重要,那裏並不算個差地兒,以及這些天皇上的反應,與其他季奉儀的態度一對比,饒是再不懂,也能估摸著猜出兩三分。
便細心給季淩蘇解釋道:“淩晨就開始咳了,開始不多,到後麵大片大片的,文太後都發火了,說是太醫們都是幫庸才,昨天還說無大礙,今天就加重成這樣,病情再不給好轉,就讓太醫們提頭來見。”
大片的血?季淩蘇聞言,便知道應該不是風寒引起的,隻是……為什麽?
眉頭擰了擰,對著小路子道:“去稟報,我進去看看。”
小路子遲疑了下,點頭道:“好的,季小主等等。”
季淩蘇將風帽又拉低了些站著,扶著旁邊雲梯的扶手,心裏千萬個疑惑滾過。
血?龍玹這樣的身份,難道有很嚴重的舊傷嗎?再想著那次山穀裏,他隨身攜帶的解毒藥丸,按道理……以他的身手與性格的倨傲沒道理會隨身攜帶這種東西。
唯一的解釋隻能是,他有過前車之鑒……
紫微殿內,龍玹盤膝坐在龍榻上,後背,龍璟在給他運氣療傷。
氣流運轉一個小周天後,兩人的額頭都沁出了密密的汗珠。
龍玹的唇瓣因大量咳血,而失去了往日的色澤,煞白的厲害。
龍璟收手時,他緩緩睜開了眼,龍璟將他扶著躺好,又給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道:“皇兄這是怎麽了?明明生著病,還不好好休息,本來救季姑娘耗費了大半內力就元氣大損,這一折騰引發舊疾,怕是又要養上幾個月了。”
要知道清晨聞言出事趕來的時候,看著他一夜未眠布滿血絲的眼,龍璟簡直嚇了一大跳。
哪裏有生了病還這麽折騰自己的!
龍玹靠在軟枕上,慘白的唇瓣淡涼淡勾了勾,“白天睡多了,所以夜間睡不著。”
“總之好好休息吧,這幾天過年,沒什麽事需要你操心的,有什麽事你安排給臣弟做就是了。”
“哪請的動?”龍玹輕哧一笑,別開了臉。
滿言的嘲諷讓龍璟明白了他是指自己陪季淩蘇打牌那一夜,將所有事情都丟給他,尷尬的笑了笑,“也不是次次都溜號的。”
一旁龍珂也極度懺悔的癟著嘴,恨不得抓自己頭發,道:“皇兄,我們錯了。”
龍玹抬眸看了他倆一眼,淡靜的垂下眸子。
算了,本來也不是計較什麽,都是自己的弟弟,就算真做錯也得原諒不是,何況隻是為了陪季淩蘇……
正在這時,殿外,小路子遲疑了一下,走了進來,見殿內就皇上與兩位王爺,便小聲道:“啟稟皇上,……季小主求見。”
季淩蘇?三人同時愣了一下。
龍璟眸光看向皇兄的時候,看到了龍玹淡淡的眸光凝視著龍榻邊角一處雕花的紋路,平靜又沒有漣漪。
頓了頓,他淡淡開了口,“讓她進來吧。”
“是!”小路子本也隻是試探,畢竟這一早晨想進來探病的妃子簡直數不勝數,皇上沒讓一個進來過。想著皇上對季小主的特殊,才來稟報一下,見皇上此番同意,更是確定了季淩蘇在皇上心裏的獨特性。
所以,當季淩蘇走進紫微殿的時候,所有人都投去了詫異的眸光,好在她風帽拉的夠低,而且小路子似乎也考慮到了她身份的不合時宜,沒有大聲宣告,隻領著她靜靜的往內走。
沒有通報,自然就沒有人知道她是誰,唯獨在越過中殿的時候,季淩蘇敏銳感覺到了側方投來的兩道審度的眸光,因為垂著頭,便沒有側頭去看。
不過餘光還是瞟到了兩人的裙擺。
紫色的那一身……似乎是皇後,而旁邊那一道紮眼的絳紅色……帶給她無邊壓迫感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