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季娘娘萬安
第36章：季娘娘萬安
身邊匯報的一員大將敏銳感覺到氣場似乎有些不一樣，看了眼前方情景，忍不住小聲道：“皇上，……季……娘娘這……”
他昨天早上是看到季淩蘇與皇上同一個屋子出來的，按照常理，但凡跟皇上過了夜的女人，有身份都是遲早的事情，就算沒做什麽，待一夜那也該是皇上的女人了，所以這麽喊應該不算突兀……
隻是有點早，他們還不確定皇上是否不喜……
龍玹聞言，眸光淡淡瞟來，頓了頓，唇角勾了勾，什麽也沒說，徑直朝前走去。
沒有反駁便是默許了，幾人眼神一個交流，都定了神思。
走到了季淩蘇身邊，抱拳道：“季娘娘，皇上來了，是否可以開始了？”
噗！
季淩蘇乍一聽這稱呼，差點從校尉台上一頭竄下去，環顧四周，確定周圍隻有一個姓季的，而他們確定在對著她說話後，抬眸看著遠處五丈外負手而立的男人，黛眉狠狠一蹙。
似乎是感受到她眸光的淩厲，龍玹偏頭看來，淡淡的眸光不含情緒，“怎麽了？”
而那股眼神的涼淡讓季淩蘇實在懷疑不起來他是否知情，畢竟站的位置有點遠……
頓了頓，隻能壓住莫名其妙蹭上來的怒火，看向底下等候許久的眾士兵。
而龍璟抬眸間，卻對視上了皇兄幽深的眸子，皇兄看了他一記，似笑非笑勾唇，也正回了臉。
龍璟微愣。
不過也很快沒了去探究的眼神，因為季淩蘇已經走到了台前，說了一句讓他們集體差點跌倒的話。
“有沒有準備叛國的？”
全場寂靜，甚至比先前的安分還要靜冷三分，每個人都怔大雙眼看著眼前這個女人，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沒人說話，季淩蘇就笑笑，繼續道：“別話我也不多說，就問你們三個問題，第一，憑心而論，你們覺得你們打不打的過禦天？”
眾後唐士兵一怔，麵麵相覷。
這個問題他們不是沒想過，這地方說起來是三國鼎立，但他們都知道，禦天是西北第一強國，軍事能力在全天下都首屈一指，除了鳳玄國，恐怕天底下沒有哪個國家能承受在他的鐵蹄之下。
所以禦天進攻，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扯上臨近的齊國一起抵禦，而如今……消息還沒傳到京都，別說齊國的援兵，連他們本國的救兵都還沒趕來，邊防城池已經失守。
此仗想贏，已經近乎為零了。
得到他們沉默又肯定的答案，季淩蘇又道：“第二，你們當兵是為了什麽？報效祖國？恕我多說一句，這兩年後唐天災，收成不好，你們的皇帝似乎並未開倉放糧。”
為了隨時抵禦禦天的進攻，保持軍需儲備夠量，這兩年趕上後唐幾十年一遇的天旱，後唐國君沒有大開國庫。
此舉從戰略層麵考慮，沒有什麽問題，可老百姓就不一定理解了，他們眼中更關心的是一日三餐，後唐皇帝這麽做，算是讓他們心寒了大半。而更多原本在加務農的人為了養活自己，養活家小，隻得參軍。
邊關乃苦寒之地，來這邊的大多都是窮苦人家男子。
此話一落，眾士兵臉上色澤更加難堪。
“第三……”季淩蘇步步為營，沒給他們一絲反駁的機會，“你們覺得，這次你們丟掉邊城，朝廷會怎麽處置你們？”
這句話看似輕飄飄的，實則將所有後唐士兵徹底打入了地獄。
龍璟詫異，再度朝季淩蘇投去經讚的眸光。
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竟然對局勢看的如此透徹，可更讓他震撼的是，她居然利用這些來不斷的摧毀後唐士兵的心理防線，她想做什麽？已經兵不刃血的奪取了邊城，難不成還想給皇兄擴充軍隊？
龍玹不語，也靜靜的看著她，深邃的眸光很難讓人揣測他在想什麽。
季淩蘇從容的負手站著，即便一身裙裝，可那站姿到氣勢都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像特殊訓練過的士兵，從下巴的弧度到肩膀的平衡，都維持在一個極好的狀態。
“想想你們的家人，你們的女人孩子，你們的八十歲高堂，再想想你們家裏揭不開鍋的狀態，莊稼地裏顆粒無收的情景，最後想想你們就算拚死逃回去，麵對邊城失守的重大罪責，你們有幾條命可以供皇上憤怒？你們的九族是否會被連累？”
季淩蘇清冽的聲音響徹著，因為全場寂靜的緣故，所以顯得格外清晰。
黑夜在慢慢遠離，火把的光輝在減滅，天空破曉的曙光一寸寸重新點亮大地。
每個人都在沉默，有些因為訝異，有些因為恐懼，有些因為動容。
“想好了嗎？”季淩蘇給了他們大約五分鍾的思考時間，然後淡淡啟聲詢問。
李德已經驚悚到了極限，可惜被堵住的嘴根本沒有辦法說話，隻能“嗚嗚嗚……”的搖頭。
一些人在遲疑，直到人群中，有士兵環顧了周圍箭陣一圈，出聲問道：“投靠就一定不會死嗎？”
隻這一聲，猶如深水炸彈，立刻在人群中炸開了鍋，身邊有人拉他，“趙三狗！你瘋了，叛國你兒子老娘都活不了！”
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誰料趙三狗一下來了脾氣，甩開身邊的人手，吼道：“老子家裏除了六十歲的老娘，就是兩個三歲的娃！哥哥，媳婦全餓死了，我再死了，他們一樣活不了！”
說到這句，他有些哽咽出淚。
若不是每個月為了那三錢銀子，他也不會來當兵。
此話落，身邊動容的人更多……都是家裏為數不多的男丁，就算死了，家裏沒了勞動力，如果明年旱災在繼續持續下去，他們家裏其餘人又能活嗎？而且以禦天皇朝這麽來勢洶洶的氣勢，後唐淪陷也隻是遲早之事了，鐵蹄一旦踏入，又傾巢之下安有完卵？
見收到了效果，季淩蘇挑唇一笑：“自然能活，不但你們能活，你們的家人也能活。”
家人也能活？
聽到這話，動容的人更多，但不置信的眼神更多。
季淩蘇換了個姿勢，雙手悠悠抱上懷，笑道：“當然，這不是白給的機會，如果你們的判斷力還在的話，應該知道這裏這一刻已經是禦天的領土，你們的家鄉遲早也會是禦天的領土，你們所有人不管願不願意，遲早都是禦天的人，而……禦天大軍進軍的越快，到達你們的家鄉越早，你們家人脫離後唐控製時間就越早，存活的幾率就越大，你們說呢？”
話音落，連龍玹那雙風打不動的眸子都赫然抬起，看著季淩蘇，睫毛微微輕顫。
龍璟與其他大將就更不用說了！
原來他們猜了半天，居然還是猜錯！她……哪裏隻是想擴充軍隊，她是想將整個後唐都拿下！
這一萬五千人，戰鬥力是有，可並不大，而且就算投降了，也不見得真的會賣命，最多隻能算是少了場無謂的戰鬥，說不準還會隻是想苟活一下，在他們進軍的時候使一腳絆子，所以他們盡管震撼，也都隻是可有可無的看著。
但季淩蘇這麽一做，結果將完全不一樣！
這群人必須賣命，還必須死賣，為了家人的生機，盡可能的提供一切快速進軍的路線與方式。
先赤裸裸的把他們說絕望，然後再給予生還的可能，最後再給予希望！
終於明白季淩蘇能當上這三荒地帶的匪王之王，靠的可不隻是拳腳功夫，她的眼界，與縱觀全局的能力，這樣的女人，若生成男子，隻怕隻會是軍事勁敵了！
滿場震撼著，而季淩蘇像是一個會變魔術的大師，真正的禮花才開始放飛。
“而且我知道，但凡當兵的，都想立軍功，光宗耀祖。擺在你們麵前的可是兩條路，後唐這邊，不管你們怎麽做，這輩子可都是前程盡毀，但若投靠禦天這邊，你們貢獻的消息越有用，軍功可就越大，這是亂世，我們……”季淩蘇瞟向龍玹，本想誇兩句，可從頭看到腳，都隻有默默罵他的衝動。
最後隻白了他一眼，似強忍住惡心般，道：“我們禦天的皇帝也是愛才之人，亂世出英雄，下一個將軍是不是你們做，這就難說了！”
酸酸的口吻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鄙夷，引得龍璟忍不住偏頭嗤笑起來。
龍玹對視著季淩蘇咬牙切齒的眸光，峰眉淡挑，微帶不爽的蹙了蹙，別開臉。
好似所有的心牆都被擊垮，後唐的這群士兵，不管願不願意的，有什麽理由的，這一瞬間都被觸動了心防，紛紛站起身子，舉手道：“我願意！”
聲音此起彼伏，李德等官員被綁著，一句話都說不了，隻驚愕著雙瞳，恨不得去死。
本來隻是丟個邊城，以他們的地位，對邊關的熟悉程度，大不了就是戴罪立功。
可這士兵若全叛國了，指不定皇上以為是他們帶領的！
那他們的一家老小還有的活嗎？
季淩蘇看到了他們的掙紮，幽幽一笑：“李將軍不必心急，知道您京城親眷多，所以為了您親眷的安全，您還是在牢裏待著比較好，我們會散布消息，說您因公殉職的，至於這個將軍以後還有沒有的當……就看以後打齊國的時候，您能出多少力了。”
後唐因與齊國都擔心禦天來犯的緣故，平時偶有交流，李德作為邊關重將，自然也熟知齊國的一些情況。
話音落，李德等人不知為何，像是得到了什麽保證，肩頭重重一鬆，安下心來。
此刻，龍璟等人的心情已經不知道用什麽來形容。
連齊國的先頭戰怎麽打，都已經做好了準備，這個女人實在是……
龍玹抿唇笑笑：“你倒積極。”
“是啊，我給皇上辦事這麽積極，不知道皇上對我呢？”季淩蘇冷冷一嗤，聲音充滿了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