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我怯怯的對上高衍的雙目，嘴唇幾乎是在發著抖了，“高陵，是不是……時日無多？”


  出乎我的意料，高衍連一句安撫我的話都無，便就直截了當的答道：“是。”


  我不知我是怎麽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的了，高陵，一個活生生的人啊，為何不過轉眼間，他便就成了個時日無多的將死之人？


  我緊握著高衍的手，，咬著牙問：“高陵到底得了什麽病？”


  高衍錯開了我的目光，將目光轉移到地上那堆散落的寫滿黑字的白紙上，而後，他清清淡淡的聲音便如我所料的響了起來——“風寒。”


  “風寒會時日無多？高衍！你別把我當成是個三歲小孩行嗎？我不是傻子！”我壓低了聲音，但還是嘶吼了出來。


  “夫人……”高衍的目光又回到了我身上來，“高放要高陵死，不論是因為什麽，高陵都是非死不可的。”


  高衍話畢之時，也是我沉寂了目光的時候，這就是所謂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嗎？我突然想要笑，但是真正要笑出來，卻是發現難如登天，有一刻，我以為我會崩潰，但顯然，我已然不是當初那般脆弱了，打擊得多了，總是會形成了些許的免疫力。


  我放開了高衍的手，不是因為別的，隻是我覺著全身都極其的無力起來，實在是再沒力氣去握緊高衍的手了，甚至於，我連支撐我坐著的力氣險些都要被高衍的這句話給抽離走。


  想來，有很多事隻會在麵臨失去時才會突然的從腦海深處閃現出來的吧，我突然想起了高陵的音容笑貌，那無數個模樣的高陵，成了我十幾年來不可或缺的一個存在。


  這個存在，讓我惶恐不安過，讓我感激涕零過，讓我滿腹狐疑過，讓我歡欣雀躍過，可是，當這些一個又一個的畫麵定格後，卻成了一把又一把鋒利的刺刀，於是，在這個他即將永遠離去的時刻，那些刺刀的方向便就對準了我，最後，我遍體鱗傷，卻又無可奈何。


  我有一刻想要逃避開這個事實，可是刻骨的疼痛卻讓我無數次不得不正麵去麵對它，我膽怯的將那些塵封多年的記憶塞回腦海深處，可是結果卻還是不如人意，那些記憶總一次複一次的再度出現，於是那些血淋淋的傷口便又被深深的剜深了一寸。


  記憶是個能輕而易舉讓人崩潰的東西，它看不見摸不著，但當它與那個名為感情的東西糾集起來時，便就足以讓人陷入十八層地獄，永生永世無法翻身。


  是啊，那種痛根本就無可避免，原來一段感情要割舍起來真的比剜心還要難受，我1曾以為，所謂的朋友之情，不過隻是點水之情，可是當真正的朋友之情凸顯出來時，那種痛，竟絲毫不弱於我得知張雅婷的死時的那種感覺。


  可是，張雅婷我救不了，高陵我也救不了，我兩世為人，卻都是無能到了如此地步，我以為到了這大周，一切便已是逐漸在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