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我真想告訴她們我其實是正兒八經來這看病的,而且這個鍾清辰我連認都不認得,何來纏著他一說。
但還沒等我使出潑婦的罵街絕招,鍾清辰便就吩咐了一名藥童將醫館裏頭的那幫女人全都給趕了出去,隻餘留我一個病人,呃……女病人,男的還是一個不落都待在一旁的長凳上乖乖坐著。
醫館裏的那幫女人走了後,瞬間便安靜了下來,鍾清辰又蹙著眉為我把脈分析脈象了。
我左手不能動彈,但右手卻是自由的,故而我便時不時碰碰桌上擺著的宣紙,再時不時碰碰桌上掛著的狼毫,最後在鍾清辰甩來一記白眼後默默停手並低頭作乖巧狀。
把了半天的脈,鍾清辰終於是把完了,收起了那雙修長白皙的手——我發現大周這些有錢公子哥的手大多是又白又長的,好看到令人發指的地步——將目光投向我,眼神裏頭藏著的情緒晦澀難懂。
“夫人,你中了金泉之毒。”鍾清辰的聲音緩緩響起,如平地驚雷,震得我的五髒六腑瑟瑟發抖。
“金泉之毒是何物?”我低著聲音問他,一種不好的預感在我心裏悄然擴大,快速蔓延。
“短則絕育,長則斷命。”鍾清辰語氣平穩,但我知道他也是頗為震驚的。
我聞言抬手覆上我隆得老高的腹部,裏頭的那個小生命還是鮮活的,我安下心來,勸慰自己沒事,說不定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這個什麽金泉之毒,沒中毒太深,吃點藥就好。
但緊接著,鍾清辰的一句話令我這自欺欺人的渺小希望瞬間破滅——“你已受金泉之毒接近一年了,肚子裏頭的孩子,恕我直言,活不過除夕。”
活不過除夕嗎?可,半個月後便就是除夕了啊。
我陷入沉思,我不知道為什麽,但幾乎是本能的,我退到牆邊,癱坐在地上,閉上眼,仿佛這樣便就可以隔絕全世界,隔絕所有於我有害的人事物。
周遭嚷嚷起來,我想我嚇到了醫館裏的人,但很快,聲音便就突然消失了,有個人打橫抱起了我,我不知道是誰,但這懷抱很溫暖,很熟悉,莫名讓我惶恐不安的心安靜下來。
我沒有睜眼,我依舊是閉著眼,抱著我的那人在我耳畔哼著安眠的調子,仿若一個來自我記憶深處的人。那人在用我曾熟悉得沒法再熟悉的音符一下又一下的敲擊著我的心靈,敲擊著我的靈魂,喚醒著我沉睡了好久好久的記憶。
抱我那人胸膛低沉的心跳聲如一首曲子中無法缺少的鼓聲,緩慢,安穩。
我想,他身體該是很好的。
我不知我是身處何處,但我的雙耳在為我所能聽到的所有聲音合奏,匯成了一首別具一格的催眠曲。
但催眠曲首推二字,是催眠。
催眠得於心無旁鷲之時才能湊效,我安下心來的時間不長,很快便就又惶恐不安起來。
我的孩子要離我而去了嗎,明明他時不時還會踢我一腳向我昭示著他旺盛的生命力,告訴我他活著,他活得很好,他想見見這個世界,這個繁華多彩的世界。
中金泉之毒接近一年,那麽,去年我到底見過何人?我想起了一個人。
——阿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