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我怎會不認得這雙手，這雙曾撫摸過我頭發的手，曾遊離於我全身各處的手——


  高衍。


  我不等他先開口，直接問道：“高衍，你這是幹什麽？”


  話才完，耳側傳來一陣溫熱的氣息，好像，是高衍的呼吸。


  高衍的聲音十分輕，卻柔到了頂點，“娶你，不然，這番陣仗，你當是什麽？”


  “可……可我們不是成親了嗎？”我忽然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且還是正巧夢見了當年我嫁給高衍的時候，隻是這夢像是更圓滿了些，當年我嫁給高衍時，高衍對我可是冷淡到了極點，這個夢，倒是將那個缺陷給補了起來。


  然而，高衍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我恍然大悟這根本不是一個夢。


  “上次為夫娶的人，是沈聆，而今日，我娶的人，是來自一千多年後的你，一個忘卻了自己姓甚名誰的你。”高衍聲音仍是很輕，輕得像是隨時會被風帶去般。


  “你說什麽？”我轉頭打算看他，卻被頭上的蓋頭給遮擋了視線，隻得作罷。


  “我說……”這兩個字，高衍仿佛是將聲音壓倒了最低，可接下來那後半句，卻是大吼了出來，“我高衍，今日所娶之人，是一個全新的沈聆，她是我將要走到白頭，走到奈何橋頭，甚至走完三生的人。”


  此話一出，全場喧騰。


  我聽見周遭許多人的叫好聲，但我知道他們不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更不明白這句話於我的意義。


  在高衍被高放囚禁之前的某日，高衍閑來無事問我我最想要的婚禮是如何的，彼時我同他說——


  我想，在我成親那日，我會穿上一件大紅嫁衣，周遭都是人在觀摩，而我的心愛之人，會牽著我的手，向所有人宣布他要娶的人是我，我是他將要走到白頭，走到奈何橋頭的人。


  當往事被翻開，一陣暖意上了心頭，原來，高衍還記著，他沒忘了我同他說的這段話。


  淚，濕潤了眼眶，但我知道我不能讓眼淚落下來，因為這會花了我的妝容，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是我真正將後半輩子交托給另一個人的日子，我要維持自己最美的模樣。


  無論我現在頂著誰的一張臉，但我的心是屬於我自己的，高衍要娶的人，也是我，他指明了，不是沈聆，而是我，作為單獨一個個體的我。


  高衍牽著我的那隻手向我傳遞著力量，我回握他，給了一個回應：我全懂。


  高衍牽著我上了花轎。一路皆是很熱鬧的，此番卻不是我的猜想了，而是我真的掀開了蓋頭往外麵瞧了好幾眼，真正的萬人空巷，真正的人山人海。


  高衍騎著高頭大馬，坐姿平穩，姿態如仙。


  我仰起頭，抑製著自己眼眶裏頭的淚，此生何德何能，能得高衍如此良配。


  下了花轎後，一番鞭炮聲響，熱鬧極了，高衍的手緊牽著我的手，如烈日遇寒冰，如暴雨遇荒地，一切，皆是那麽的合襯，無論是我自以為也好，事實本是如此也好，我配得上高衍，在這封建的大周中，我當得起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