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高放笑著，我覺著他變了許多，變化最大的，是他眼神裏頭的渾濁，似混了一層汙泥，再看不到我初見他時的那抹清澈。


  我的心又大了，此刻我竟還有心情去研究高放的變化。


  “阿聆近來可好？”高放並未走近我，隻是坐在了臨門的那張長凳上，抬頭帶笑看著我。


  我穩了穩發著顫的雙腿，陪著笑，欲說些什麽，卻是無話可說。


  我這頭沒應話，高放也沒接著說下去，故而這場麵也就尤為尷尬起來。


  劉老三放下賬本，唯唯諾諾的走到高放身旁，低聲問道：“不知這位爺來小人這是……”


  劉老三話還未完，便被高放一雙突地冷到極致的眼給逼得連連後退幾步，再不敢上前。


  我看得無奈，心裏頭慌著，卻還是得穩住心神，把握著語氣道：“不知，皇上到此是有何貴幹？”我話方畢，高放便又變得似笑非笑起來，這變臉的能力甚至於還比我厲害幾分。


  “朕來這，無非，看你還安好否。”高放語氣淡著，我卻隱約聽出幾分威脅的意味，但這威脅何物，我倒是不清楚的。


  我閉嘴不言，不是懶得應他，而是不知如何應他，試想一番，一個剛奪回皇位的皇上封了我的替身為後，將高衍抓了回去，現今又大半夜的過來找我聊天……果然如藍生所說，皇上的心思不是我等平民百姓可以揣測得來的！


  “你不是想知道高衍為何沒死嗎？”高放挑著眉，我看著他，恍惚覺得他同高衍有幾分相似，心下慨歎，難怪是一母所生。


  我帶著疑慮的眼神對上他的雙目，示意我確實是好奇高衍為何沒死這事。


  高放站起了身，隔著我老遠，緩緩道：“因為，朕想讓他……”他走近我，“親眼看著你我……成親！”最後兩個字話音傳來，高放已是站到了我眼前。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我僵著身子，我承認，此刻我是真的慌了，高放從前沒這麽直白過，依著我對他的了解，此番他是要動真格的了。


  在這緊張之刻，高放卻笑了，笑得狂妄。


  門外，一個熟悉身影被幾個禁衛軍推著進來……


  身著白衣的高衍。


  高放回頭，看向高衍，笑道：“當年，他也是這麽穿著的啊，中了那麽深的一刀，居然還活了下來！”語氣，似感慨，似憤恨。


  我看著高衍，他朝我輕笑著，那笑很淡，似有似無，但我知道，確實是有的。我覺得很熟悉，腦中閃過一個畫麵，我恍然大悟。


  是了，是那個夢，原來，那個夢竟是真的！


  高衍確實身受重傷，當初的沈聆救過高衍，我看著他，聲音不高不低道：“夫君，當年你受了那麽重的傷，是我救了你的，今日將死，我得告訴你！”我不知為何的笑了起來，興許是被他的輕笑感染了。


  “那為夫倒是欠夫人一個大人情啊！”他的笑意大了，在我朦朧雙眼下，顯得那麽好看。


  “阿聆，高衍他命不久矣，朕才是這天底下唯一當得起你夫君的人！”高放冷著臉，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