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高尋白帝問真源
這時那邊崖壁之上傳來一聲冷哼，雖然聲音還是那麽清朗悅耳，卻滿是不屑，話中的意思也很不好聽：“哼，你也不必惺惺作態了，你巧言欺瞞，哄得那太上老君真把你當作了知己。可是他不知道，你這知己卻是送他魂飛魄散的閻王了，不，你比閻王還狠，閻王不過是勾人魂魄，你卻幹脆將他害得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你太卑鄙惡毒了！你、你、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這說話的正是鴻天大帝，隻是他一說話，寧天的神情奇異地就平複了下來。他挑挑眉冷笑一聲：“是啊，我變成這個樣子，讓你失望了吧？”鴻天大帝在崖壁之上一聲長歎，那聲音中有無盡的惋惜感慨：“是啊，你原本是多麽的熱情慷慨大方，天界中人人都喜歡你的性情。”寧天冷笑著截斷他的話：“所以你們就騙我、欺我，我變成這個樣子，你是居功至偉啊！你忘了？這些都是你教會我的，你說話也是這般，每一句都是真的，我也深信不疑。可是我後來才知道，你說的不過是真相的十之七八，更可恨的是你還顛倒句子次序，生生將黑說成白，把醜說成美。所謂舌燦蓮花，天花亂墜，那個西方的佛祖都比不上你啊？我不過是學了你一點皮毛，那個太上老君就全然相信了，自尋死路。而且你明知我是哄他，可你怕他不出手殺滅天界的敵人，便也默默旁觀，任由我做了一切。你以為他死了你來批判我，你就可以摘清自己了嗎？錯了你是幫凶。而且歸根結底，這一切的源頭都是你，是你！”
那鴻天大帝默然無聲了一會兒，這才悠悠長歎：“已經這麽多年過去了，你的這些話也已經說了無數遍，你又何必如此放不下，你要知道你做的都是好事，是拯救天界萬仙的大好事啊！”寧天哈哈大笑：“你又開始假惺惺了，所以這麽說，太上老君也算是求仁得仁，他又一次拯救了天界，因為他做的是好事，所以我也是可以被原諒的。我比你大方，我還送了他一壺醉仙澧呢？哈哈……這下你沒話說了吧？”
鴻天果然語塞。這時外麵的強光漸漸散去，鴻天看看外麵，忽然驚呼道：“為什麽？這什麽他們沒有死，這不可能，那麽大的力量……”他忽然對著寧天怒吼道：“你這個騙子，你是故意的，你究竟做了什麽？為什麽他們沒有死？”
寧天忙到大陣的水幕旁，一看果然同心界的眾仙竟然都安然無恙，而那些無盡的強光仿佛都集中到了幽明的混沌一夢中，那珠子不僅更加明亮，個頭也更大了一圈。寧天不由微笑道：“她果然是幽明，她還活著。”寧天沉吟了一會兒：“幽明，是那個當初跟著你們的小丫頭嗎？”寧天笑了笑：“是啊……我們當時一群人多麽快活，她當時還不過是個愛哭的小丫頭，很熱心地跟著我們玩，最怕分別，誰離開她就像要哭死了一樣……可是後來散得散、死得死，如今她也終於長大了，還有了自己的愛人……”無數對往事的感慨回思都化作一聲長歎，餘音嫋嫋：“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啊。”
鴻天滿懷惡意地說：“那這下子你可以去和她邀功了啊，你讓我們好好長了把見識，你為了她竟然連天界的絕命殺陣都破了啊，還讓太上老君那個蠢家夥自爆了，將法力都傳給了她，這下子她可要感激涕零，以身相許了吧，不過想想你還要和兩個小家夥一起爭搶，看看能不能獲得她的垂青，哈哈，我就要笑死了，啊哈哈……”隻是他的笑聲最後卻多了些什麽，像是失望的哽咽，像是一切成空後的哀嚎。這樣痛苦的哀嚎是有傳染性的，慢慢的整個崖壁的魂魄都開始哭泣，一起為天界所麵臨的未來的失敗而哭泣，一起為天界的榮光不再而哭泣。
而寧天元君在這一片哭泣聲中慢慢地振衣而起，他低聲說道：“不，我不會再去見她了。知道她過得好也就算了，縱使相逢應不識，塵雖不染麵，心事已成灰。我也怕呢……”隻是這聲音極小，在哭聲中被湮沒無聲，隻留一片孤寂。他留戀地回頭望望這片狹小的地方，又仔細地看著崖壁之上無數紅光，像是要把每一樣都牢牢地刻在記憶中。然後他向著外麵漫步而去，這時那一片嘈雜的哭聲戛然而止，鴻天大帝問道：“你、你要走了嗎？那我們呢？”
寧天回頭笑道：“我本來想著要把你們關上這裏，等下一個願意以身殉陣的天帝進來。”有些魂魄發出輕輕的憤怒的叫聲，可卻很快被旁邊的魂魄阻止了，寧天笑道：“可是我想想，咱們在一起也有十幾萬年了吧，沒有交情也有些麵子情吧，所以呢，我今日脫困也不做絕，我會設下一道屏障，隻問你們每人兩個問題，如果你們答得讓他滿意，就可以馬上出來，如果不滿意，那就再呆五百年吧。”說著灑然一笑，徑自去了。隻是那常年不見天日的洞中忽然開啟了一道大門，整個山洞中灑進了金色的陽光。
那些魂魄飛快地捂住眼睛，在黑暗中過慣了，他們覺得這光是如此耀目，甚至是殘暴的，將一切都照得纖毫畢現，這時魂魄們才發現原來這個山洞是這樣的美麗，崖壁竟是玲瓏剔透的鍾乳靈石，在陽光之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而山洞中間寧天存身的地方，黑暗中雖然也看不出有什麽異樣，可是在陽光下才看出地麵上雕滿了各式花紋，有人物，有花鳥，甚至還有一大塊是寫著數字，記載著他在這裏度過的漫長歲月。
幾個下來遊蕩的魂魄看了半天，驚呼道：“這裏還記著我們來的時間啊。”眾魂魄大奇，都一窩蜂地下來觀看，果然在半中間的數字後都分別刻下了每一個魂魄到來的時間，這時有感性的在那邊感慨：“原來我們已來了這麽多年了。真是不容易啊！”可是有魂魄看看上麵無盡數字，後麵都是空空蕩蕩的，默然不語。也有暴躁的要去破壞那些數字：“寧天弄這些是要幹什麽？是要羞辱我們嗎？”也有冷靜的攔住了他們，示意他們看看那些黑暗中寫成的字跡，筆跡飛揚，那麽顯然寧天也是開心的吧。
一時之間眾魂魄默然，這麽多年的爭吵喧鬧，日日恨不得他死掉，可是他如今走了，卻又生出悵然，有一個魂魄怯怯地說：“其實如果不是他將我們拉到這裏，這個養魂的大陣，隻怕我們也早早就消散了吧。”這話成功地勾起了眾怒，一時憤怒的聲音如同潮水一般，劈頭蓋臉地向那魂魄砸去：“你是被關傻了吧？你有病啊？你是不是叛變了？”還有些憤怒的已經衝上去要讓他好看。
那魂魄一時被嚇壞了，昔日的同伴忽然露出了猙獰的麵目，向著他怒罵指責，他避無可避，逃無可逃，最後竟向著那道大門衝去。這時那門上忽然閃過一道紅光，將那魂魄攔住，寧天的聲音忽然響起：“你是誰？”那魂魄見身後追趕的魂魄頓住了腳，目光不善地看著他，好像隨時要衝上來，他急忙說：“我是雷獸。”寧天的聲音問道：“如果你脫困，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雷獸想了想，眼中不由得泛出淚光，哽咽地說：“我最想回東海，我最喜歡仰臥在海麵上拿爪子敲肚皮玩。”聽到這樣白癡的回答，後麵的魂魄不由爆出一陣陣的笑聲，大家都覺得這個家夥實在是太蠢了，他這麽說肯定是逃不掉的。
可是讓眾魂魄驚掉下巴的事情發生，那門竟然打開了，雷獸大喜疾衝而出。這時有幾個平素伶俐的眼疾手快也想跟出去，可是大門紅光一閃，將這些想要衝出去的阻擋在內。雷獸跑了出去，卻簡直不敢相信竟有這樣的好運，他在外麵逡巡一會兒，這才確定自己真的出來了，他在外麵歡呼雀躍著，最後惡狠狠地對著裏麵喊道：“鴻天你這老不死的，你要做鼓，為什麽要剝夔牛的皮，取我的骨，你生生將我們兩族滅族，你不得好死，你就在裏麵呆到魂飛魄散吧。”又呼喚自己的小夥伴：“夔牛，你快出來吧，我覺得這道大門應該是讓我們報仇的呢。”
他口齒並不伶俐，說得也含糊不清，可是洞中有不少聰明魂兒，立刻想到這是要有仇報仇的節奏嗎？鴻天對著自己手下一個忠心的魂魄點點頭，那魂魄立刻衝到大門前麵，寧天的聲音又問了兩個同樣的問題，他飛快地回答：“我是天界禁軍統領，天帝與我仇深似海，他將我手下的幾萬禁軍都送入死地，我想出去報仇。”他的語氣誠懇，說完後邁步向前，可那大門紅光一閃，還是將他阻擋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