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誰謂荼苦甘如薺
逆天一邊打一邊直喊：“打得痛快！”嘻嘻歡笑，完全是投入其中的樣子。力勇卻默不作聲，隻是臉上表情猙獰，不時隨著一個險招而咬牙切齒，還不時咕噥幾聲，分外有趣。打了一百多個回合，力勇一杖捅出，逆天一手抓住禪杖頭，往懷裏猛帶，力勇並不驚慌，猛地向上挑起，逆天猝不及防，被整個人挑到了天上。力勇趁勢向著他猛砸，逆天在半空中仍然反應靈活，他將身體迅速團成一團，趁勢飛出。然後道一聲：“好惱，你這家夥還真是厲害。”說著拖杖就拐呀拐地往回逃。
同心界眾仙大驚失色，力勇見占了上風，嘴邊帶著一絲獰笑也追了上來：“臭猴子，休走，再吃我一杖。”說著飛身而起，舉著禪杖挾帶著呼呼的風聲向著逆天後腦砸來，偏偏逆天像是急慌了，都沒有用筋鬥雲什麽的，眼看著就要砸到，天兵中傳來響亮的倒抽涼氣的聲音，還有仙人咬著牙笑看著逆天就要血濺當地，同心界不少膽小的仙人甚至已經捂住了眼睛。
說時遲那時快，逆天腦後就像長了眼睛，他又將身子一團，如泥鰍一般從杖下滾了過去，力勇又加了一分力，卻再也不能砸下。眾仙大奇，這才看到逆天躺在力勇的杖下，而他的如意金箍棒已經變作了尖頭的金刺，正正指向了力勇的咽喉。顯然力勇再用一分力砸下，也許就能砸破逆天的頭，可是他的咽喉卻要先破個血洞了。
場麵一時僵持在那裏，逆天躺在那裏笑嘻嘻地說：“千萬不要亂動啊，我最近心情不好，容易手抖。”說著一伸手那金刺又向著力勇的咽喉刺進了一分，力勇不由得仰頭向後，逆天趁機坐了起來，依然笑著：“退後退後，孫爺爺要站起來了。”力勇咬了一下唇，怒道：“你這無賴的猴子，竟然哄騙於我。”逆天笑得更加氣人：“兵不厭詐，你以為你孫爺爺就那點本事了嗎，我是騙你的，果然你貪功心切，腦子都不轉了嗎？這才糊裏糊塗地上了當。”說著已經從杖下鑽了出來，站在力勇的麵前，笑著說：“你服是不服？”
力勇眼中狠光一閃，趁著他得意之時，急急後退，同時舉起禪杖向著逆天胸腹插去。如果逆天追擊，恐怕肚子要先開個口子了。可是誰知逆天像是料到了他的心思，飛身而起竟然穩穩地站在杖上，手上的金刺仍然指向他的咽喉：“不要亂動哦，不過你的脖子上就要多一張嘴了。”力勇聽他還在那裏嘲笑，更加憤怒，忽然猛地將禪杖向外扔出，右手已探到懷中，取出了一件法寶，迎風一搖竟然已經變成了無數銀花，密密麻麻地向著逆天飛了過去。
逆天本來在那裏洋洋得意，冷不防見了這個不由地大喝一聲：“不好！”說著將棒子變粗變長，揮舞得密不透風，就聽得一片叮叮當當的聲音，銀花都掉落在地。這時就見棒風掃過，力勇竟然被棍頭掃到，他手中沒有武器，抵擋不住，猛地向著天空飛去。逆天打完銀花，這才停下手笑道：“喲，這招可真損，”再一找力勇卻見他不偏不倚地正向著空中的同心界飛去，“哈哈……這下子倒變成了個沒線的風箏了。”
這時青木喊了一聲：“不好，殺陣已開，危險！”逆天也猛地想起了什麽，縱身跳起跟著力勇飛的方向直追而去。他飛得雖快，可力勇比他飛得畢竟早了那麽一小會兒，雖然抓住力勇的腳，可是力勇的上半身早就進了同心界的殺陣之中。逆天在空中停下，用力拽了一下，卻沒有拽動，一時不由大奇：“這老和尚是怎麽回事？被卡住了嗎?”於是踩穩了腳下的雲朵，雙膀一較力，便將力勇拉了出來。
這一切說來雖慢，卻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就發生了，逆天將力勇翻了過來，還想嘲笑一下他，可是笑聲卻哽在嗓子裏，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小青和聖祖等關心則亂，也忙飛到半空中。此時同心界的殺陣已然被激發了，又被聖祖等的氣勢一激，更是射出萬丈光芒，一時眾仙眼睛都睜不開了，忍不住以手遮眼。一些小仙還沒等眼睛緩過來，忽然聽到一片悲聲：“師兄……師兄你怎麽了？”等他們睜開眼睛再看，卻發現力勇胸前鮮血淋漓，胸口破了一個大洞，竟然受了重傷。聖祖身後的弟子都圍在他身邊，有的菩薩拿出傷藥，隻是那傷口實在太大，半個胸膛的皮肉都沒有了，已經露出了淡金色的骨骼和內髒，一時無從下手，連藥都不知怎麽撒。便有弟子向著聖祖悲鳴：“聖祖……”
聖祖早已搶步到了力勇的向前，見此情景雙手飛快翻動，已結出無數曼妙的法印，一道道金光打在力勇的胸前，可那傷口實在太大太深，聖祖這麽做也不過隻讓傷口縮小了一點，邊緣略為平滑了一些，可胸口正中的黑洞一時卻也補不上了，淡金色的鮮血仍在湧出。可聖祖的法訣好像也給了力勇一些力量，他慢慢睜開眼睛，看了看聖祖和身邊的師兄弟，掙開眾人的攙扶，努力坐起，整理了一下殘破沾滿血汙的法衣，趺跏而坐口中念誦著：“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為佛。”說完之後臉上露出笑意，又起身走向聖祖，頂禮膜拜之後，含笑合十：“師父，弟子從今以後再不能隨侍您的身旁，聆聽您的教誨，真是遺憾啊。”說罷含笑圓寂。一時眾菩薩眾誦經文，同心界眾仙雖不信這些，卻也不由感於他的氣度，默默垂首。
這時逆天心中有愧，不由得悄聲說：“唉，他要是不拚命掙紮就好了，我本來也不想傷他的。”這時忽見聖祖伸出一隻巨掌，將逆天捏在掌中。逆天猝不及防竟然被捏了個正著，他已經說不出話來，隻能吱吱亂叫。小青等仙已抽出武器，上前解救，卻忽見那巨掌一閃而逝，隻有聖祖在那邊低頭誦念：“戒嗔戒怒，罪過罪過。”逆天撫著脖子，一臉的驚魂未定。一切仿佛不過是幻覺，可場中的氣氛卻僵硬緊張之極，仿佛一個火星就可以將這漫天雲海點燃。
最後青木與極霞上前，對著小青附耳說了幾句。小青點了點頭，幾步走上前去，對著西方的佛菩薩說道：“各位還請節哀順便，這樣的事誰都不想發生，比鬥中失手實在難免，逆天有心救援卻也來不及，既然如此不如請各位先到我們同心界，我們好好準備如何為力勇菩薩送行。”雖然明知這事並不能怨逆天和同心界，可是西方的諸位依然遷怒於她，聽了這話，就有觀智冷笑一聲：“不敢勞動，我們要是再去，恐怕師兄在地下都閉不上眼了。殺兄之仇不共戴天，不如讓我來領教昔日鬥戰勝佛的本事吧。”說著他便抽出禪杖便要上前。
忽聽這時聖祖開口了：“觀智，回來，今日是你師兄的忌日，不可妄動，我們先回營地，再作其它的事。”聽聖祖語聲疲倦憂傷，觀智聞言不願違逆，憤憤後退：“便宜你們了。這事咱們沒完。”說著便帶著眾菩薩用白布將力勇屍體裹好，一語不發地轉身就走了。他們走得迅捷幹淨，不一時就消失碧海之上，而過不多時就有一西方佛寶冉冉升起，也在雲海中若隱若現，與同心界遙遙相對。仔細看其中也有天兵天將在其中往來穿梭，不一會便響起了梵樂與誦經之聲。曲調沉鬱憂傷，響徹天際，哀悼著一代菩薩的逝去。白雲蒼狗，世事變幻，一位菩薩轉眼間竟隕滅當場。
小青等仙默默站立了一會，一時心緒複雜，百種滋味齊上心頭，既是惋惜又是佩服，又有些對前路的擔憂。雖然沒有明說，可眾仙都明白，力勇菩薩號稱佛祖座下第一，差不多是最早追隨聖祖的弟子，如今卻隕落在這裏，恐怕和西方已結下血海深仇。前路漫漫，已是步步凶險。小青暗歎一聲：真不知未來的同心界又能走多遠呢？
半天還是極霞上前說：“既是如此，今天也就是這樣了，咱們也回去吧，好好商量一下怎麽辦？看西方這些人的意思，竟是和咱們杠上了，咱們總不能隻是挨打吧？總要想個辦法才是。”小青點點頭便帶著眾仙返回同心界，議事廳上氣氛依舊低迷，逆天知道自己闖禍了，小眼睛不住地悄悄四下打量。最後極霞看不過眼，拍拍他的肩膀：“這事也不怨你，大家也都看到了，你努力救力勇，並沒想著讓他們死。不過也是他運氣不好，怎麽就偏偏衝進了咱們的護界殺陣呢？就算是力勇死和咱們有關，可咱們總不能低下頭任他去砍吧，還是得想想辦法。”逆天很是感激，連忙點頭：“是啊，我沒想著要殺了他，救了半天，唉，誰知他竟死了，倒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