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艱危深仗濟時才
從這天起，赤雲就一頭紮進山穀中，他不離開那架投石機，冰霜也隻能讓人在平地邊搭了一個小小的窩棚，赤雲隻要了一張簡陋的木板床和一桌一凳，眾人來看他時就見他伏在桌上埋頭苦算，桌上地下到處是他畫的潦草的圖畫和算式。人和他說話，叫了他半天，他才茫然抬頭，嘴裏還喃喃自語著，然後又低下頭繼續算著。
見他如此，小青他們也隻能讓他在那裏，可是回小島報信的事也是刻不容緩，於是定下讓碧源帶人返回，將這裏的消息遞回去，再將小島上要離開的人全部都帶到大島上。
臨時之時小青囑咐道：“你們快回去將這件事告訴逆天，安頓島上的情況，然後就帶上糧食和眾人一起來這裏吧，我們在這裏等你們。”想了想又囑咐道：“這事島上的人都不知道，你們的口風也一定要緊，切不可泄露出去，不然恐怕又有變數。”碧源知道厲害，慎重地應了。
望著大船揚帆出海，小青算算再有一個多月他們也就該來了，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可是想想要做的事情，小青不由長歎一聲，轉身離開沙灘。
冰霜已經去和村民說事去了，驟雨伏在廳中，見她回來笑笑：“你回來了，冰霜又去忽悠村民了，他要舉行一次盛大的祭祀，將我們和你們島上的人都發射到天上，作為向天神祈福的祭品。以期未來會風調雨順，人壽年豐。”
聽到這頗有些幽默荒誕的主意，小青驚愕地瞪大眼睛，半晌才駭笑道：“冰霜這也太能想了，村民會同意嗎？”
洪水進門正聽到，冷哼一聲：“這有什麽？冰霜裝得一副大義凜然，為民祈福的樣子，那幾個族中的老者對他都很是感謝呢。我可沒他那麽會裝，還是回來吧，免得在那裏礙眼。”
小青細問這才知道，原來冰霜去了就對眾人說，村民的祖先都是神仙謫貶下凡，為了讓後輩兒孫不被牽連，這才造出了投石的機械，期望有一天可以將祖先的虔誠懺悔傳達到天上，隻是這卻也是個設想，如今島上來了赤雲大師，他能改造投石機，將人彈射到天空中的風暴中心，實現祖先的夢想。以期未來會風調雨順，人壽年豐。
隻是此一去前路多艱，有風暴有黑洞，村中老人都見過風暴時的天地之威，無不感慨同意。冰霜說為了讓眾人能被準確投入風暴之中，卻也需要村民好好練習準頭。這個要求比起他們的付出，實在不過分，於是村中的幾位長老都點頭同意。
隻是想著他與眾人要如此慘烈地為村中犧牲，幾位老人不由淚眼婆娑，與冰霜人在那裏執手話別，倒像是馬上要生離死別一樣。洪水深悉內情，實在沒覺得有多少離緒，忍笑了半天實在受不了，便急急回來了。
聽他在那裏繪聲繪色地說著冰霜的表現，小青一邊笑一邊感慨：“這樣說來冰霜也真是個人才，隻是好奇怪，怎麽當初在同心界就沒發現他有這樣的本事呢？”洪水嗤笑道：“他那是懶。”
見小青不解，臉上露出疑惑和驚奇的表情，驟雨解釋道：“其實也沒什麽內情，冰霜在九部天龍中算是小的了。加上對外有青木的多謀善斷，對內有厚土的好為人兄，我們也都沒有什麽事好做，冰霜性情冷淡，所以也就並不愛出頭露麵。”說著驟雨苦笑一下：“老實說，來到這裏他的表現也讓我們大吃一驚。”說著他欲言又止，然後微笑地搖搖頭。
洪水接過話頭：“其實也沒什麽，當時在途中，幽明和極霞為了救我們力竭，又半途分開。後來我和冰霜又全靠著驟雨的及時反應，才來到這裏，等到了這兒才發現竟然沒有仙氣，驟雨又重傷，我又變不成人形，隻有冰霜能以人形出麵。這也是逼出來的。”說著洪水也忍不住笑了：“你沒見他剛開始和村民聊的時候，緊張得要死，半夜就起來讓我們陪他練……”
他正說得熱鬧，就聽冰霜在外說道：“背後說人可不怎麽厚道啊！”洪水笑著他打住話頭，等他進來才關住房門，這才反問：“我說得哪不真？和那些老頭子說完了？”冰霜撣撣衣服，滿麵嫌惡：“金元那老兒哭得我衣襟都濕了，我再不走怕是他要嘔出血來。”
小青駭笑：“這也太誇張了吧。那人和你關係很好嗎？”冰霜冷笑道：“那是個老滑頭，一分真心，怕要表現出十分來。不過要說我們要離開，他們卻是真心高興的。”
小青忙問：“這卻是為什麽？”冰霜搓搓臉長歎一聲：“這島上眾人繁衍已久，是人人都有些瓜葛親戚的。那被我們趕出島的眾人，哪個不是島上大家的子弟？更何況我們雖是盡力低調，但對村民來說，還是像懸在頭上的利劍。加上祖上遺訓不與外界來往，他們巴不得我們都離開呢。”
眾人默然，半天驟雨才說：“也不盡然，當日和咱們一起驅逐炎風的眾人，不都是對我們很感激？冰霜歎息一聲：“可他們都是小族，在村裏並不能作主，隻有一個在村裏還能說得上話，倒是個心性很好的人，這次他倒沒哭，隻不過他的眼神真是讓人看了好難過，唉……”冰霜不再說，搖搖頭說道：“不說他們了，現在村子裏沒有人反對這件事，他們對咱們沒有什麽影響了，真正影響咱們的是赤雲那兒。”眾人皆醍醐灌頂一般，冰霜又說：“也不知他的投石機改得如何了，他那裏要早早改完，咱們就可以讓村民練習用一下。總不能到最後才……”眾人皆點頭，便一起去山穀之中尋找赤雲。
這次村中並沒有派人跟著，小青想起上次的那個青年男子，便問道：“上次陪著咱們那個人是誰，也是村子裏的得力的人嗎？” 洪水皺眉：“噢，你說金飛啊，那個小子可是金元的侄子，很是狡詐，他和炎風的關係也很好，是表兄弟，我們當時還懷疑他給那邊通風報信，卻沒證據，隻能讓他在那逍遙了，不過他倒乖覺，對我們從來都恭恭敬敬的。”小青點頭記下不提。
到了山穀，見外麵的場地靜悄悄地，空無一人，眾人有些詫異，幾步進了赤雲平日用作休息的窩棚，卻見赤雲也不在那裏，冰霜皺皺眉：“赤雲會不會去了那小山？”眾人便向小山走去，正走著卻見赤雲正蹲在前麵擺弄著什麽，小青正要叫他。卻聽赤雲猛地一鬆手，一個小小的彈九大小的東西飛射出去，轉眼就不見蹤影，眾人皆大驚，幾步跑過去要問，卻見赤雲也突然跟著衝了出去，小青叫道：“赤雲，你要去哪裏？”赤雲聽見了，遙遙回頭向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跟上，便領先向著山峰飛快地跑了。
眾人好奇心大起，便跟著他一頓猛跑，到了半山腰，卻見山岩上畫了一個很大的靶子，赤雲正蹲在那裏看著什麽，眾人也跟著跑了過去，這才發現地上竟滿是蛋皮蛋液，還插著幾麵旗子，靶子附近打掃出一片幹淨的地方，一個小小的東西就落在靶子三尺的地方，赤雲正小心地拿著它仔細觀看。眾人跟著仔細觀看，卻是一個小小的木製椅子，裏麵還墊了軟墊，上麵放著一顆小小的鳥蛋，鳥蛋上還捆著一個古怪的滿是木片羽毛的東西，倒像是鳥蛋長出了翅膀。
赤雲猛地跳了起來：“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太棒了，這真是太棒了。”小青也仔細觀看，半晌她猶疑地問道：“這是從那邊射過來的嗎？”赤雲這才注意到他們，他捧著那顆鳥蛋直到小青的鼻子底下，用力地點頭：“是的，是的，是從那邊射過來的，你看射得多準，鳥蛋還沒有破。”眾人精神大振，擠過來仔細觀看。驟雨身形太大，擠不進來，就將那顆碩大的龍頭垂在眾人頭上。
赤雲激動地說：“你們看，你們看呐，”他伸手胡亂一指場中的小旗，“這些都是我前幾次射過來的，它們是離靶子越來越近了，可是這些鳥蛋卻都破了，這次我給鳥蛋的翅膀加了個平衡的木片，你們看你們看，鳥蛋沒有破唉，我終於成功了。”他將鳥蛋舉著到每一個人和龍的眼前，要他們仔細觀看，鳥蛋上一點裂紋都沒有。眾人點頭應了，赤雲又高舉到了驟雨眼前，因為離得實在太近，驟雨兩隻龍眼都擠成了鬥雞眼，看他看得仔細，赤雲高興地問：“是不是沒有破？”驟雨吸了吸口水：“果然沒有啊！”卻因為吸得太急，一大灘口水從天而降，正落在下麵冰霜的頭上。
冰霜之前一直沉默不語，麵色陰晴不定，卻被忽如其來的一大灘龍涎糊得什麽都看不到了，眾人大吃一驚，之後不由得大笑起來，七手八腳地幫著冰霜清理起來，冰霜暴怒的斥責聲夾雜在眾人的笑聲中，傳得很遠，仿佛整座山都在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