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棄我去者
天望一邊搜出小青身上的儲物袋，一抹之後卻發現沒有仙力打不開，於是向外麵喊道：“海青，快來！”門一開，那海青笑微微地走了進來，天望忙說：“快些打開這個袋子，看看裏麵有些什麽？”
海青手一抹袋子就開了，天望一樣樣將東西取出來，小青冷眼看著他由不可置信到喜不自勝，哈哈大笑道：“你竟然還有佛前燈油，這個可以洗去魔性，喏喏喏，還有重塑筋骨的回天果，天呐，我可以再配一劑藥酒，這下我的傷勢可以減輕了，”他取出袋子深處的玉盒，玉盒打開，一陣異香飄出，小青的丹田處也似乎順暢了幾分，天望的眼睛瞪得大得不能再大：“這是什麽？”
玉盒中赫然正是小青和白素真為許仙救命後的半片靈芝，當日白素真產子時小青也曾動念為那孩子服用，可是那孩子神魂已渺無蹤跡，終究是回天乏力，再後來雖身受重傷，卻總念著這是救命的至寶，沒舍得服用，不想今天卻便宜了天望。小青心下大悔卻也無可奈何。
海青深吸一口氣，問道：“好香啊，郎君，這是什麽？”天望神思不屬，喃喃道：“這就是靈芝，仙家至寶。”海青眼光閃動，天望忽地回過神來，二人對望一眼，忽然同時出手，轉瞬之間纏綿愛侶竟已是兵戎相見，隻是天望終究慢了一下，海青手中的月牙形彎刀已然劃破了他的胳膊，那刀藍汪汪地，顯是淬了劇毒。
天望強笑道：“海青你這是做什麽，快給我解藥。”海青輕笑著答道，手下卻一點也不含糊：“郎君，奴可不敢給，郞君要殺了奴的。”天望左右支絀行動間已然笨拙無力，他滿麵青紫，卻還是強笑道：“海青，是我一時糊塗，可是你我在此相伴多年，我對你如何，你還不知道嗎？今天要不是為了救你，我又怎麽會舊傷複發。你給我解藥，我發誓必不負你，讓我們同享靈芝，一起長生不老。”
海青依然笑得妖媚動人：“那可不敢，你和漱玉姐姐何等恩愛，你不是還是說將她擋箭就毫不手軟，奴雖對你癡心可還是想多活幾天的。何況你剛才和她是怎麽說奴的，奴才知道在你心中，奴原來不過是個卑汙的妖女。”
小青正強自修補經脈，見兩人不由分說已動手，招招竟是要命的招數，本來就有些反應不及，很有匪夷所思的感覺。再聽得海青的話不由得氣怒交集：“天望，你，你，竟然是你害了漱玉？”
天望惱羞成怒，手中更忙亂了幾分：“什麽我拿她擋箭，是漱玉自己為我擋箭，拖住了追殺的天兵，我們之間的深情厚誼，豈是你這卑賤的妖女所能理解的。你不過是嫉妒她，不過隻要你好好學她的溫柔體貼，我也斷不會虧待你。”
海青百忙中還不忘回嘴：“什麽深情厚誼，你還想拿鬼話唬人，若是她真是自願救你，你怎會每天夜裏都做噩夢，你還夜夜說夢話，求著漱玉不要怪你……”
天望大驚，氣息一亂就此被海青製住，他委頓在地眼睛裏象要冒出火來：“賤人，你胡說。”
海青幾刀下去斬斷了他的四肢，又一刀捅破了天望的丹田，然後在天望的慘叫聲中，才不急不緩地慢慢說：“當日我險些被黑蛟當作爐鼎禍害了，是你打跑了黑蛟帶我離開，在你救了我的時候，我是很感動的，你那麽像天神臨世，神通廣大又溫柔可親，我是真心想和你好好在一起的，一輩子照顧你愛護你陪伴你。
你說你的愛人漱玉姐姐為了救你殞滅了，你說的時候眼睛裏滿是淚光，當時我就想我也願意的，為你去死，隻要你好好活著。
可是慢慢我發現你原來一點都看不起我，你從不和我說你以前的事情，也不喜歡聽我說話，你歡好後從不和我同床，你說是你習慣獨睡，我的心真痛，可是我還是不忍離開你。”
她伸手滴了一滴毒液在天望的丹田處，隻聽天望發出一聲慘叫，丹田內的魔嬰發出痛到極處的慘叫聲，慘叫聲中她反而微笑起來：“你也會痛嗎？可是我的心夜夜都在痛，你總是一走就好多天，然後就滿載而歸地回來，有一次我悄悄跟上去，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天望痛得全身發抖，已顧不得回答，她用手輕輕拍拍天望的臉,慘笑道：“我看見你去殺魔搶寶，可是那次你卻遇到了仙人，那是你的師長吧，他竟然對你下殺手，說是當日本來漱玉就一直掩護你，讓你先逃，仙長也不欲將你們趕盡殺絕，可你一遇危險就把漱玉推到天兵的槍下，仙長動了真怒才不停追殺你。你後悔嗎？不過你的運氣真好，竟然還有保命的手段從仙長手下逃走了，不過也受了重傷損傷了道基。你回來就開始療傷製藥酒，日日喝得大醉。不過我卻是很高興的，因為你不再出去，我能日日陪伴在你身邊。”
可你開始日日夜夜地折磨我，你醉了就辱罵我，撕打我，我簡直像是活在地獄裏，可是你醒酒後就又不停地自責懺悔，變得溫柔體貼，對我好極了。我每天都害怕極了，就怕你喝醉了就把我打死了，可我還是舍不得離開你。
有一夜你喝得爛醉，我扶你回房時，你拉著我的手懺悔，什麽都說了。你們丟了仙草，仙長要責罰你們進入仙獄百年，你就鼓動漱玉姐姐逃了，可是出來後你就後悔了，因為你們從來沒吃過苦，天兵又追趕得緊，漱玉姐姐很硬氣，說到了蠻荒之海就隱居起來修煉，可你到了蠻荒之海，曾經動念想把漱玉獻給青環仙君求得庇護，可不想天兵追得緊，你就把漱玉姐姐推了出去，她慘死在天兵槍下，你幸得逃脫了。
你還說本來漱玉姐姐極愛你的，她一直都搶在前麵，她是願意為你死的，你還說她求仁得仁，也是心願得償了。就在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我要不離開你，一定會被你害死的，可是我不願離開你，雖然你就是個賤人，我還是不願，不願離開你，我也好賤……”她抱住天望的殘破的身體淚如滂沱。
她訴說當中小青一直努力在解毒，可是那毒性卻如活的一樣在經脈中竄動，她用力將毒性壓製在左手，然後一劍斬去，黑血四下迸濺。她草草包紮了一下，撐起全力握劍點在她喉頭：“解藥，給我解藥，不然我殺了你。”海青頭也不抬，她的語聲漸漸變得淒厲哀怨：“你殺了我吧，其實我早就不想活了。不過今日我不出手他也要殺了我的，不如我殺了他，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小青努力分析她的心理，終於猜測：“其實你們是可以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的，我有一種仙草名曰忘憂，可以讓仙魔忘掉那些不愉快的往事，我還可以治好他的傷，這樣不管去哪裏，你們都可以重新開始生活。”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閃著希望的光：“真的嗎？”小青點點頭：“真的。他永遠都不會想起以前的事了，喝下忘憂，他會像嬰兒一樣有個潔白無瑕的記憶。”她用力點頭：“好的，我願意！”
小青從被翻亂的儲物袋中拿出一個白玉匣，拿出一枚純白的仙草：“嚼爛服下就可以了。”海青也從袋中取出一個小瓶：“解藥。”小青急忙服下，片刻後就嘔出一口黑血，這毒是終於解了。小青又取了小小兩片靈芝，給天望和自己分別服下，果然效力非凡，受傷的肢體很快就完好如初，天望服完仙草，睜著清澈的眼睛望著她們，海青愛憐地告訴他海青是他的愛人，而小青是他的朋友，天望笑了：“你們真象姐妹啊。”
趁著天望四下望的工夫，海青把我拉到一邊，屈膝跪下：“上仙，你對我們恩同再造，我無以為報，日後如有差遣，必全力以赴。”“不必了，”小青微笑道：“我希望你們能相伴一生，不過……”她不忍打破她的希望，可還是硬起心腸說：“不過改得了他的記憶，卻改變不了他的本性，你真的要冒這個險嗎？”
海青微笑道：“他沒有了以往的記憶，就是一個全新的人了，拋棄掉過往才能向前走，而且我希望和他廝守一生，這個願望也實現了，我還有什麽不知足呢？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你對我太好了，我、我可以叫你姐姐嗎？”
“好的。祝福你們一切順利，我走了。”海青帶著天望收起臨時搭起的店鋪，乘著夜風和海浪消失在小青眼前。小青揮手告別他們，蠻荒之海的風依然獵獵吹動，可是卻吹不走她心中的煩憂。
天邊已經露出了淺淺一抹魚肚白，海市也結束了。曾經熱鬧繁華的集市倏地消失了，隻留下一些深深淺淺的印跡在沙灘上，被早晨的潮汐湧上來也就迅速地消失了。小青站在海邊的礁石上，覺得昨夜像一場噩夢。看到黃紅色的朝陽從海上慢慢升起，清新的海風吹過她的臉，一切都恍如隔世：“有情即苦，無心是樂。紅塵紫陌，坎坷實多。”如今再說起這句話，心中實有無數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