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以死謝罪
看著那一片黑青,又想到她說自己的孩子突然就死了,我想會不會是髒東西在作祟。
“小嫂子,你能仔細說說,那孩子去世的經過麽?”我說完,又有些後悔,讓她回憶這個,就等同於撕開她的傷口。
可如果不問清楚,我擔心那邪物,還在這宅子裏。
畢竟,這宅子裏頭太奇怪了,怎麽濕乎乎的一片?
難道又是水鬼作祟麽?應該不可能,如果真的是水鬼,這蘇梅兒早就活不成了,而且,大人的精氣比嬰孩兒的足,那水鬼怎麽會放棄大人,轉而去殺一個孩子呢?
“那日,我夫君特地從家中帶了一些衣物給孩子,孩子穿上之後,當天夜裏,就一命嗚呼了。”蘇梅兒說著,哭的更加傷心。
“那些衣物你檢查過麽?可有問題?”我問道。
“都是尋常衣物,自然是沒有問題。”蘇梅兒不假思索的說。
“能讓我看看麽?”我隨口問了一句。
她聽了,點了點頭,帶著我進了堂屋側邊的房間裏,這個房間內,潮氣比外頭的還要重些,並且還帶著腥氣。
蘇梅兒從床頭櫃上中,取出了一個木箱子,裏頭全部都是嬰孩兒的新衣。
我將吃飽喝足已經又睡著的康寧放到了床榻上,然後開始檢查這些衣裳。
就如蘇梅兒所說的,這些衣裳看著都沒有什麽問題,都是上等綢緞做的,軟滑無比,不過我發現了一個細節,那就是這些衣裳的領口,都縫了一張三角形的符紙。
蘇梅兒說,那是寫了她兒子生辰八字的平安符,這是她們鎮上的習俗,可以保佑孩子平安長大。
“是麽?”如此一來,我便又朝著屋內掃了一眼,這屋子裏也是“濕乎乎”的,到處都是水珠子。
“這裏從前就是這麽潮濕麽?”我問蘇梅兒。
蘇梅兒搖了搖頭:“不是的,自從孩子死了之後,這裏也開始泛潮了。”她說完,閉了閉眼眸,似乎覺得很是疲憊。
我則是裏裏外外看了一圈,覺得這地方雖有陰氣,但是,並未發現邪物,便抱著康寧準備回去,臨走前給她畫了一張護身符算是報答。
而蘇梅兒卻叫住了我,她在那些嶄新的衣裳裏頭選了一件,說是她的兒子從未穿過,讓我別用這厚皮毛裹著孩子。
“若要小兒安,三分饑與寒。”蘇梅兒說完頓了頓:“寧願涼些也別熱著,容易焐出病來的。”
“是,多謝你提醒我。”這句話我之前倒是也聽說過,隻是自己第一次當母親,沒有什麽經驗,不知道該如何照顧孩子。
蘇梅兒教了我不少,還送了一些布料給我,讓我拿去給孩子做幾身衣裳。
她很熱心,我隻能先收下,隻是這些布料,我並不打算給康寧用,畢竟,這些布料原本的“主人”已經去世了,這是極不吉利的。
從蘇梅兒家出來時,她還讓我一會兒康寧醒了,就再抱過來。
我再三感謝,抱著康寧回了客店。
客店裏,靈烏還在樓下等著,見我回來了,就連忙示意夥計將準備好的飯菜都端上來。
我本是沒有胃口的,不過為了康寧能盡快吃上“口糧”,我一口氣吃了三大碗鯽魚湯還有兩碗花生豬蹄湯,總之將自己的肚子給撐的鼓鼓的。
靈烏雖不喜歡吃這些做熟的,但也吃了些許填填肚子。
我又同夥計要了補氣血的湯藥,端著送到了顧少霆的房門口。
叫了半晌,顧少霆沒有來開門,我便抬腳,輕輕的將門給踢開了。
一進屋就覺得這簡直就是個火爐子,並且又熱又潮,我連忙讓身後的靈烏把康寧抱走,自己進屋給顧少霆喂食湯藥。
顧少霆此刻正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兩床冬季的厚被褥,床頭和床尾各放一個炭盆,可他卻還是瑟瑟發抖。
我端著湯走到床沿邊,想讓他起來喝點熱的,看看能不能暖暖身,結果卻見他滿頭的冷汗,嘴唇還是發紫的。
“顧少霆?”我叫了一聲,就先把湯碗放到了一旁的木椅上,自己則坐到床沿邊,將他扶著坐起,他的身體靠在我的身上,那因為“寒冷”而顫抖的手腳才稍稍停了下來。
“來,喝點湯暖暖身子。”我將湯藥送到他的嘴邊,他卻也不喝,雙唇緊閉。
我轉念一想,他如今已經不是人了,或許跟靈烏一樣,要完全吃生肉喝生血。
想到這,我隻能將湯碗放下,想著一會兒去廚房要一隻活雞鴨,弄上來。
“安之,別走。”我正想起身走,顧少霆卻緊緊的攬住了我的腰際。
“你很冷吧?”我心疼的看著他,視線恰好對著的是顧少霆的頭頂處,因為他如今的頭發是散亂的披著,我可以隱約看到,他的頭頂正中的位置,好似有一個黑點。
我抬起手,朝著那黑點上一摸,頓時覺得觸手生寒,並且立即就想到這可能是什麽了。
“少霆,你把滅靈釘?”我的嘴角顫抖了一下,心立即就揪了起來。
滅靈釘是何物,我很清楚,它是能讓人和妖都神形俱散的法器,如今,這滅靈釘怎麽會在顧少霆的頭頂之上?
“當時落入暗河之中,我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死也不能讓扈洪天那老賊拿到我們顧家的滅靈釘,所以,我選擇把這東西,永遠“藏”在我的身體裏,這麽多年我認賊作父,也算是給顧家謝罪。”顧少霆說著,卻冷笑了起來。
“安之,不是都說被滅靈釘刺中頭骨便會神形俱散麽?可我卻成了這副不死不活的樣子?是不是我的父親他們不願意原諒我這不孝子?”顧少霆冷聲問我。
我連忙搖頭:“不是的,或許是這滅靈釘認主,它不忍讓顧家唯一的血脈形神俱滅,少霆你要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顧少霆喃喃的說了一聲,緊接著就閉上了眸子。
我守了他良久,這才出屋,準備下樓給顧少霆弄些活家禽。
結果,靈烏倒是已經在門外等著我了。
“主子,您真的要帶著這小子一起上路?”靈烏蹙眉,表情嚴肅。
“靈烏,我和少霆是朋友,而且,他救過我,如今,我算是報他的恩情。”我看著靈烏,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麽,無非是怕我同顧少霆生出些“情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