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趙氏
我連忙上前，隻見這男人個頭不高，眉毛粗短，嘴唇極厚，皮膚黝黑一副凶相。
見我過來，他就指著攤前兩塊已經明顯不怎麽新鮮的肉，讓我買，說是便宜些，賣給我。
我連忙開口說道：“額，這位大哥，我不是買肉的，我？”
“不買肉，到我攤位前做什麽？走開走開！”見我不是來買肉的，他頓時有些不耐煩，開始哄我。
“嘩啦！”一聲，從靈烏的翅膀底下落下幾枚銀元。
緊接著，靈烏就衝我眨巴了一下眼眸，我立馬會意，將地上的銀元撿起，遞給了那屠夫。
“我想借宿！”我直截了當的說道：“這些夠不夠？”
這些銀元是靈烏幻化出來的，我不知道能維持多久，心中還有些沒底，說起話來也有些許心虛。
“啊？這些，這些就夠了，夠了。”這屠夫說完，就把錢給收好，緊接著將攤位上剩下的兩塊肉，用草繩一拴拎著就走。
我跟在他的身後，視線不住的朝著四周看著，發現這個秦莊並不大，但還算熱鬧，來來往往的村民不少。
而這屠夫的家，是一個帶著圍牆小院的宅子，跟周圍的房屋比起來，還算是好些的，並不破敗。
屠夫推開屋門，我就看到一個穿著粗布，肚子不算太大的婦人，在院子的井邊打水。
而她聽到推門聲，立即就轉過頭來，見是自己的丈夫，趕忙將木桶放下，急匆匆的就朝著這邊迎了過來。
而這男人有些不耐煩，將兩塊肉丟到女人的懷中，命令道：“給老子弄一鍋燉肉，再弄兩壇子酒來。”
如今，這凡間正值夏季，燥熱的很，這屠戶還讓身懷六甲，馬上就要臨盆的女人圍著土灶忙活。
我看著女人的肚子，有些心疼她：“這位嫂子，我幫你吧。”
我抱著孩子跟在她的身後，同她套近乎，告訴她我是來借宿的，並且，還想找她要塊布，換下康寧身上半幹不濕的皮毛。
結果一進她們家做飯的“廚房”，就看到三個光著屁股的孩子，正坐在地上玩兒。
“嫂子，怎麽不給孩子穿衣裳？天是熱，可她們就這麽在地上坐著，隻怕不好？”我看著這些孩子，最大的一個已經約莫六七歲，最小的那個則是剛能晃晃悠悠的走路。
“碾哥說，這孩子長的快，不用費錢裁布料，而且現在天熱。”這趙氏倒是內斂沉靜，說起話來，聲音也是柔柔的。
“那有地方讓我烤幹這皮毛嗎？”我問趙氏。
趙氏點了點頭，直接讓我把那皮毛拿過去，她對著灶門就烤了起來。
並且，看著我懷中的孩子，就笑著說道：“你這孩子真乖，也不吵鬧，不過，她的頭發？”
“哦，生來就如此。”我摸了摸康寧的頭發，她圓嘟嘟的臉頰上沒有半點的活氣，跟趙氏的幾個女兒完全不同，心中不免有些酸楚。
“姑娘，你自己的衣裳也濕乎乎的，過來烤烤火吧。”趙氏看向我，十分和善的對我笑了笑。
我點頭，其實這凡間悶熱，身上的衣裳已經幹了大半了。
但還是抱著孩子走到土灶邊，也想給康寧暖暖身。
“我幫你抱著吧。”她看了一眼我懷中的康寧，伸出了手，想讓我將身上的衣裳烤幹，我連忙搖頭，躲開了她的手。
康寧的身上寒涼無比，沒有半點溫度，她隻要一觸碰到康寧的皮膚，就能立即察覺有問題。
“我這孩子認生。”我隻能解釋了一句，搪塞了過去。
“那，那隻雞？”她又望向了靈烏。
靈烏已經蹦躂到了地上，被這趙氏的三個女兒圍著。
三個孩子正逗著靈烏玩，靈烏的眼神有些無奈，不過也配合著。
“快點拿酒過來，死那了？”
趙氏正幫忙烘著毛皮，突然，外頭就傳來屠夫暴躁的聲音。
我連忙拿過毛皮，讓趙氏趕緊去忙她的，她點了點頭，雖挺著個肚子，但是手腳卻極為麻利，切肉，炒菜，溫酒，一氣嗬成。
雖滿頭是汗，卻沒有半句抱怨，很快就將吃食全部都準備好，端到了院子裏。
院子裏有一張修補過多次的木桌，這就是他們吃飯的地方。
趙氏把飯菜擺好，那屠夫就大搖大擺的出來，坐在了矮木椅上，然後自顧自的拿起筷子就夾肉喝酒。
“嫂子，你坐。”趙氏給我也遞了碗筷，我連忙招呼她也過來坐著。
可趙氏卻衝我搖了搖頭，又回了廚房。
我以為她還要再添些菜，於是，走到廚房，想勸她過來，一起趁熱吃。
結果卻見趙氏拿著一碗紅薯，坐在土灶邊上，正喂著她的三個孩子。
“嫂子，出來一起吃吧？”看著她碗中的紅薯，我當即就蹙起了眉頭。
“不了，你是客人，你快去吃吧，我們娘兒幾個，習慣在這吃了。”趙氏衝著我抿嘴笑了笑，那笑容有種說不出的心酸。
“嫂子帶著孩子出去吃點肉，哪怕喝點湯也好啊，你這兩日內就要生了，得養好身子。”我說著便朝著她走去。
她聽到我說的話，立即抬起頭有些詫異的望著我：“姑娘，你怎麽知道我這兩日就會生？莊子上的產婆子，說我月末才能落地呢。”
“哦，我，我，我瞎猜的。”我幹笑了一下，強行請了她出去，想讓她多少吃一些肉湯。
結果，當我拉著趙氏到院子裏時，卻發現桌上就剩下一些骨頭，和菜底子了。
而屠夫則是喝幹了最後一口酒，拍拍屁股出門去了。
“你？”我看著桌上的這些殘羹剩飯，想要叫住那屠夫，他這麽不顧妻兒，也太過分了。
不等我叫住他，他的三個女兒便從廚房裏頭跑了出來，拿著趙氏碗裏的紅薯就沾著菜底的湯汁吃，那狼吞虎咽的模樣，看著很是可憐。
“讓姑娘你看笑話了。”趙氏見三個孩子，當著客人的麵，就這麽沒有規矩，有些不好意思，轉身就說要給我弄一碗白麵。
“不必了，我也沒有什麽胃口，來借宿本就是打擾你了，你還懷著身孕別忙了。”我連忙攔住了她。
她卻執意要去，攔也攔不住。
“主子，我出去吃點東西再回來。”靈烏見趙氏進了廚房，連忙仰起頭開口對我說了一聲，我衝著靈烏點了點頭，它便振翅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