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養育之恩
父親在津城的時候明明過的還不錯,如今怎麽成了這副模樣,穿的也有些襤褸,腳上的鞋子都磨破了。
“爹?”我的喉嚨發緊,開口叫了一聲。
對方一聽,當即就抬起頭來,十分震驚的朝著我這看了過來。
“爹,我是安之啊!”我見他的眼神有些呆滯,連忙開口說道。
父親望著我激動的嘴角抽搐了許久,然後才磕磕巴巴的喊道:“安之?真的是你?”
“嗯。”我連忙點頭。
父親立刻就跌跌撞撞的朝著我這靠近,探出脖子,那張臉貼的我很近,將我仔細的打量了一番。
“你們快給我爹鬆綁。”我開口對柳榆生說道。
柳榆生揮了揮手,身後的男人便給我父親鬆了綁。
“安之,你是來救爹出去的對不對?”父親的手被鬆開之後,便牢牢的抓著我的胳膊詢問著。
我衝著他點了點頭:“你怎麽弄成了這樣?”
“哎呀,快別提了,津城大帥死了,易主了,大家都開始四處逃,我們一家子也逃出了城,可結果半路上就遇上了流寇,我同你娘,還有你哥哥們跑散了。”父親說著,渾濁的淚水就不斷的滾落下來。
他說自己身上的銀票花的差不多了,就如同乞丐一般四處討要吃的,最後莫名其妙的被這群人給抓來了。
“安之,你認識這些人?”父親的眼神閃爍著,從柳榆生的身上掃過,似乎十分畏懼柳榆生。
“豈止是認識,我同安之,還是好友呢。”柳榆生說著,抿嘴一笑。
父親一聽,怔了怔,突然想到了什麽,身體當即就朝後退了好幾步,抬起他那少了一根指頭的手,指著我。
“你想幹什麽?難道是想報複我?”父親指著我,怒斥道。
“爹,不是的。”見他驚恐後退,我想解釋。
隻不過,父親就好似一隻驚弓之鳥一般,情緒異常的激動。
“當年,拋下你,是形勢所迫,但是,我洛廷淵絕對,對的起你。”父親說完,嘴角顫抖了一下:“那些年,我把你當做是掌上明珠一般寵愛著,比對親骨肉都好!”
“比親骨肉都好?”我訝異的看著他,揣摩著他這話中的意思。
“爹,你?”可想了良久,也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別叫我爹,我不配,也不敢,你娘當初是抱著你,來到洛府的。”父親衝著我大聲喊著,但這脫口而出的話,卻讓我震驚無比。
“爹,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我望著他,腦子裏已經是一片空白。
“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當年,我的一個姨太太產子,失血過多,穩婆都說要一屍兩命,結果你母親卻尋上了門,說是路過我們府外,覺得府裏有鬼氣。”父親說著,眼神變得有些縹緲,好似是回到了多年前。
當時,那姨太太已經失血過多虛弱將死,母親進入屋子之後,便說那屋內有一隻“難產鬼”,這所謂的“難產鬼”顧名思義就是在難產中死去的女人,化作的怨鬼。
這種怨鬼,怨氣極重,必須害死另一個產婦,才能投胎轉世。
母親在那姨太太的屋內擺陣,設法壇,最終被穩婆判定會死的姨太太轉危為安不說,孩子也順順當當的生了下來。
父親十分感激我的母親,便要宴請她,還說希望母親為洛府看看家宅。
母親當時便說,父親的家業兩年內會敗的精光,父親希望母親出手相助,母親說逆天改運,會遭到報應,除非父親答應她一個條件。
這個條件便是,讓父親娶她入門,並且,還要認下我這個女兒。
父親答應了,他不僅僅是娶母親入府,還讓她當了正室,對我也是疼愛有加視若己出,驕縱溺愛的程度遠超兩個哥哥,而洛家也開始變得越發的興盛。
“安之,我從始至終就沒有碰過你母親,你們同我也隻是表麵上的關係,我能做的都做了,養了你們母女十幾年,你不能恩將仇報。”父親此刻的聲調之中,已經帶著哭腔了。
我的腦子裏先是一片的混沌,然後便又想到了扈洪天,母親在進洛府之前,是扈洪天的妻子,而且,我還同扈桃笙長的一模一樣,難道說我?
想到這,我立即搖頭,無法接受。
“安之,我對你有養育之恩,你不能殺我啊。”父親痛哭流涕。
“爹,我沒想殺你,我來是救你的。”我說著,朝著他靠近了一步,他嚇的縮了縮身體,整個身子都貼到了後麵的牆壁之上。
他衝著我拚命的搖頭道:“不要這麽叫我,你放我出去,那現在就讓我走。”
他說完,就顫顫巍巍的朝著廳堂的門口跑去,綠蘿擋在門口處,沒有放行的意思。
“放他走。”我開口對柳榆生說道。
柳榆生衝著綠蘿點了點頭,綠蘿便讓開了路。
父親抬腳就朝著門外走去,我疾步追了出去。
他嚇的加快了腳步,跌跌撞撞的還未跑出巷子口,就腿軟的“噗咚”一聲倒在了地上。
“爹?”我衝過去將他扶起,他卻雙手合十,拚命的衝著我磕頭:“安之,你母親的死不怨我,當年拋下你,也是迫不得已,你如今就留我一條命吧。”
看著他涕淚橫流,我心中也不是滋味兒,從兜裏將那血玉給取了出來,遞給了他,又摘下自己手上的鐲子,和隨身帶的兩張一百大洋的銀票,全部塞到了他的手中。
“這些,不至於讓你餓肚子。”我望著他說道。
他先是一愣,然後錯愕的望著我。
“就算您不是我父親,從前您對我的寵愛,我也點滴記在心中。”我看著他,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他確實曾對我寵愛至極。
“安之?”他看著懷中的東西和銀票,有些恍惚。
“有去處麽?”我問著,將他扶起。
“有,之前跟你娘?不,跟翠芝她們都說好了,要去平洲,投奔遠親。”父親一邊說,一邊將東西都踹到了衣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