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死亡
“他傷得重嗎？”申小雅紅著眼睛問。
保羅低了頭，沒吭聲。
申小雅一見，突然覺得一陣頭暈眼花，眼前一黑，人便昏了過去。
再度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躺在病房裏，身邊隻坐著沈若蘭。
沈若蘭一看到她醒來，立即上前低聲問道：“你要喝水嗎？”
申小雅搖頭，雖然頭痛欲裂，全身也又酸又痛，可仍然堅持著坐了起來，掀開被子就走。
沈若蘭急忙摁住了她，低聲說：“別去了！”
“不行！我必須守在手術室外！離得他近些，他就會感知到我一直在等候著他！”申小雅堅定地說。
“他已經……”沈若蘭憐憫地看她，欲言又止。
“你什麽……什麽意思……”申小雅的臉色越發蒼白了，頭越發痛得無法忍受，而本就一直要莫名顫抖的身體更是搖搖欲墜。
“小雅，節哀順變。”沈若蘭一咬牙，終於說出了最最殘忍的一句話。
“不！”申小雅先是一愣，隨即發出一聲聲嘶力竭的吼聲，一把推開沈若蘭就沒命地朝前奔去。
可是剛衝到門口，還未來得及開門，突然腹部一陣如刀割般的疼痛感襲來，她的額頭立即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她茫然地低頭，看到雪白的病服一點一點變紅，而雪白的瓷磚之上也慢慢盛開了一朵一朵鮮豔而詭異的紅梅。
她眼前一黑，人就失去了知覺，身子依著門慢慢地滑到了地上……
再度醒來，已經是第三天的傍晚了。
殘陽西下，晚霞滿天，明明是最最浪漫最最旖旎的風景，此時此刻卻在她眼裏幻化成漫天的鮮血，濃得無法散開……
身體的難過已經證明所有的一切，她的手慢慢地撫在自己平坦的腹部上，明白斯蒂夫已經帶著他們的孩子遠去了……
有人推門走進來，她沒有去看。
那人站在了她麵前，輕歎了一聲，輕輕握住了她冰涼的手。
那人的手很溫暖，卻溫暖不了此時此刻她的心。
兩人相對沉默良久，最後申小雅睜開了眼，慢慢地坐了起來，慘淡地說道：“若蘭，我要出院。”
沈若蘭低聲勸道：“小雅，你的身體還沒複原，別急著出院，再等幾天吧！”
“我的身體沒問題，我得趕去送他最後一程，我不能讓他走得太孤單。”申小雅搖頭，掀開被子下了床。
沈若蘭為難地看了看她，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上了車，申小雅才低聲問道：“管家這些天都沒在麽？”
“是啊！管家去夫人叫去幫忙去了，這些天家裏所有的人都過去夫人那邊了，隻有我，因為是新來的，可能夫人信不過，所以並沒有差遣我。”沈若蘭如實回答。
“是麽？”申小雅心裏一陣苦楚。
斯蒂夫的家裏人本就一直不喜歡她，礙於斯蒂夫，卻不得不假裝對她親熱。
如今斯蒂夫走了，孩子沒了，他們也沒有理由對她假裝下去了吧？
“你知道他們將斯蒂夫安置在哪個墓園嗎？”
“放心吧。我悄悄找管家打聽到了。開車過去約莫四十分鍾左右。”沈若蘭轉頭看了一眼她，“不過我聽說葬禮是在明天上午十點，咱們現在是現在就過去夫人那邊嗎？”
申小雅低頭，看著自己穿著的一襲白裙輕輕地搖了搖頭，“先送我回家換套衣服吧！”
“好。”沈若蘭應了，一踩油門，將車開得飛飆了起來。
申小雅回到家時，看到庭院寂寂，落葉滿地，滿目蒼涼，顯然這裏已經好幾天沒有人清掃過了。
斯蒂夫走了，這裏也失去了原本的生氣與明媚……
沈若蘭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低聲說：“小雅，你趕緊上樓換下衣服吧！我簡單地把這裏打掃一下，很快的。”
申小雅莫名哽咽，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沒有說話，轉身快步走進了屋子。
回到臥室，看著相框裏的斯蒂夫擁著自己笑得那般的親昵甜蜜，在他們的背後是綠意盎然的草地及枝繁葉茂的梧桐，陽光照耀在他們的身上，給他們染上一層淡淡的金色。
那是多麽明媚的一對啊！
可是，那個人永遠不會再抱她不會再吻她不會在她耳邊呢喃低語，更不會再對她笑了……
她永遠失去了他……
淚水倉促地從眼角滑落而下，瞬間染濕了整張臉，她無力地躺在了床上，將相框拿在手上，對著照片中的他深深地吻了下去。
她隻想再好好抱他一下吻他一下，她隻恨不得將他深深地鐫刻在自己的心裏，永不磨滅。
但是玻璃的冰冷讓她的唇冰冷，更讓她的心冰冷。
他明明就在眼前，可是她永遠都觸摸不到了……
換好一身黑色的裙裝下樓時，看到原本積了一層薄灰的客廳已是明窗鏡幾，透過窗戶往外看去，綠茵茵的草地上已經不再堆積著厚厚的落葉。
沈若蘭真的很能幹，在短短的時間裏已經將一切收拾得和從前一模一樣。
唯 一不同的，是再也看不到忙碌而勤勞的傭人，更看不到一個個警惕巡邏的保鏢了。
一股香濃的咖啡味飄至鼻邊，申小雅緩緩地抬頭看去，隻見一襲黑裙，越發襯得她肌膚勝雪的沈若蘭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走了出來。
“小雅，喝杯咖啡提提神吧！我在做飯，等吃過飯後咱們再趕去也不遲。”沈若蘭將咖啡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幾上，然後過來扶她。
“我不餓。”申小雅搖頭，“我們現在就去吧！我想再好好地看看他。”
“小雅，別強了。你的身體已經受到了很大的傷害，又幾天未進食，你這樣趕過去，能夠支持多久？萬一在那裏暈倒怎麽辦？現在那邊一定忙成一團糟，隻怕不僅沒人管你，還會嫌你給他們添堵了。”沈若蘭低聲說，“我知道我現在說這話太殘酷了，可是你不得不承認我說的都是實情，小雅，我不希望你在那裏失態，讓他們有機會再在你本就受傷的心裏再劃上一刀！”
申小雅愣住，好半天沒說話，最終輕輕地點了點頭，舉步朝沙發走去。
沈若蘭將咖啡遞她手裏，輕聲說：“喝杯咖啡提下神，再吃點點心吧！我很快就能做好飯。”
“謝謝。”申小雅點頭。
沈若蘭轉身離去，看著她的背影，申小雅的眼睛重又染上一層淚霧。
萬萬沒想到，在這種時候，留下來陪她給她溫暖的竟然是這個來到身邊不足一個星期的女孩。
若不是有沈若蘭在，她又會是什麽模樣？
沈若蘭的動作很是利索，不過一會便招呼她過去吃飯。
兩菜一湯，一個清蒸石斑，一個青菜，一個紅棗烏骨雞湯。
還有一小碗雞絲粥，粥撒了蔥花，放了麻油，香氣怡人。
若是在往日，申小雅一定會垂涎三尺地撲上大快朵頤，可是今天，再美味的食物看在眼裏皆引不起她一丁點的食欲。
“多喝些湯，對你的身體有好處。”沈若蘭將一碗濃鬱而不油膩的雞湯放在了她麵前。
“好。”申小雅應了，端起湯碗一小口一小口地淺啜了起來。
雖然難以下咽，所有的美味都如草泥般難吃，但是為了有力氣去陪斯蒂夫走過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程路，她必須得強迫自己吃下去。
“小雅，你慢慢吃。我去送給吃的給那人吃。這幾天沒人在家，他餓了好幾天了。”沈若蘭輕聲說。
“去吧！”申小雅這才恍惚記起原來冉忻雲還被囚禁在這裏。
如今，沒有人再聽她調遣了，隻怕她也關不了他多久了，或許是時候將他交到他父親手裏了。
她曾經想為他做的事情一件都做不了了，因為現在她自身難保。
申小雅苦澀地一笑，仰頭一口喝下碗裏的湯，然後拿起湯勺大口大口地吃起粥來。
吃到一半的時候，沈若蘭走過來了，低聲對她說：“他精神狀況還不錯。”
申小雅點頭，“你坐下來一起吃點吧！”
沈若蘭應了，在她對麵坐下來快速而無聲地吃了起來。
吃過飯後，沈若蘭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開著車載著申小雅匆匆地往斯蒂夫家趕去。
趕到斯蒂夫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
門衛看到他們，並沒有開門放行，走出來歉意地對申小雅說：“申小姐，老爺和夫人吩咐不見任何訪客。”
申小雅愣住，渾身顫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沈若蘭皺眉，對門衛低聲說道：“申小姐是斯蒂夫的未婚妻，是這家裏的一員，怎麽能說是訪客呢？”
門衛同情地看了汽車裏呆愣的申小雅一眼，歎道：“我也很為難。不過申小姐的名字在拒訪名單裏的第一位。我也沒有辦法。”
沈若蘭還欲再說，申小雅卻推開車門徑直上前用力地摁起門鈴來。
清脆的鈴聲在這樣靜謐的晚上顯得特別尖銳刺耳。
門衛大吃一驚，急忙上前阻止，“申小姐，您別這樣。您這樣讓我很為難！”
申小雅卻不聽，不僅一邊持續不斷地摁著門鈴，更瘋狂地嘶聲大叫，“開門！讓我見斯蒂夫最後一麵！我要見他！”
門衛上前拉她，已經悲憤至極失去理智的申小雅突然抬起腳朝他踹去。
門衛沒有防備，竟然被她結結實實地在肚子上踹了一腳，當下痛不可忍。
而這時，園內已經傳來了動靜。
沈若蘭從門縫裏看到了匆匆趕來的一大群人，急忙使出腳朝那忍痛欲上前再拉申小雅的門衛腳下一絆。
門衛猝不及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時之間竟然沒法立即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