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生病
匆匆地趕至地下室,果然看到冉忻雲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絲塔茜走上前仔細端詳他,發現他臉色通紅,嘴唇也紅得如染上了一層鮮血,而整個人人事不清,渾身上下像在水裏浸過一般汗濕濕的。
再伸手一摸額頭,燙得她將手縮了回來,不由又氣又急,“到底怎麽回事?我讓你餓著他,沒讓你餓死他!”
“我每天給他一頓。雖然不足夠飽,但也不至於餓死啊!”保羅辯解。
絲塔茜心煩意亂地揮了揮手,“趕緊請醫生過來吧!”
保羅猶豫,“這不好吧?這種事情能讓人知道麽?”
絲塔茜大吼一聲,“不會請莊園裏的醫生麽?!”
“那這樣一來,斯科特不就知道了?”保羅仍然猶豫。
“現在人命關天,還顧得上這些麽?”絲塔茜氣急敗壞地喝斥,“趕緊去吧!”
保羅這才應了,急急忙忙地上樓。
絲塔茜急忙喚道:“你就說是我病了,別說他的事!能不讓斯科特知道最好!”
保羅走後,絲塔茜這才匆匆地站了起來,自去打了盆水,又倒了一杯冰塊在水裏,這才下樓來。
將毛巾放冰水裏浸濕了,擰幹敷在冉忻雲的額頭上。
驟然的冰冷讓冉忻雲渾身一顫,但卻也因為這冰涼而緊皺的眉頭終於得以稍稍舒緩。
絲塔茜便立即將水湊到他嘴唇邊,他竟然也閉著眼睛張口喝了幾口。
看著他那薄唇上那被水浸濕而緊貼於唇的皮屑,再看他手腕腳腕因被沉重的鐵鏈長期禁錮而起的一 片血肉模糊,絲塔茜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惡。
他不過是一個沉溺於自己的愛情無法自拔的男子,自己有什麽權利這樣對待他?
自己這樣執著地想保護裴澤騫,那不也是另一種可悲麽?
其實說到底,她和冉忻雲都是同樣被愛情遺忘的可憐人而已……
想起曾經和裴澤騫在一起的種種,再看看眼前昏迷不醒的男子,絲塔茜無可奈何地長歎一聲。
醫生來了,當看到冉忻雲的模樣,不由大吃一驚,一番診斷之後很是嚴肅地說:“絲塔茜小姐,冉先生舊傷未愈,如今再添新傷,處於極度容易感染的時期。最好能夠立即改善他的居住環境,更最好及時地送他進醫院治療。還有,老是用鐵鏈這樣鎖著他,隻怕時間一長,他的手腳便都殘了。”
絲塔茜皺緊眉頭,“好吧!我會立刻送他去醫院治療。也會解了他的鐵鏈,可是在此之前,你幫我讓他手足無力,即便想逃也逃不遠的藥吧!我記得裴澤騫原來便是這樣被囚在莊園的。”
醫生歎道:“好吧!”
說著打開箱子,拿出一包淡紅色藥丸遞給絲塔茜,“每三天吃一粒就成了,不可過量,要不然他有可能一輩子肌肉無力,人就算徹底廢了!”
“知道了。你放心吧!我隻是想暫時束縛他,並不想害他的性命。”絲塔茜笑著接過,隨後又禁不住誇讚他,“你很聰明啊!竟然知道我需要這種藥!”
醫生苦笑。
絲塔茜隨即臉色一凜,語氣便帶了幾分威脅,“記住!別告訴我哥!”
醫生無奈點頭,“這是自然。難道我還沒受夠教訓麽?”
絲塔茜知他是說從前受自己威逼之事,不由歉然一笑,對保羅招了招手,讓他將昏迷不醒的冉忻雲背了起來,又笑吟吟地對醫生說:“我聽說你自己去年開了一家醫院,別的醫院我也不放心,就把他暫時扔你醫院吧!這樣的話,也沒有人對我這樣束縛他感覺到異常,你說呢?”
醫生極度無語,隻能應答。
當下三人帶著冉忻雲離開了屋子。
冉忻雲再度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一潔淨而奢華的單身病房裏,而躺在沙發上沉沉入睡的正是絲塔茜。
聽著她因疲憊而顯得有些重的呼吸聲,冉忻雲淡淡地笑了。
他被她鎖在地下室不見天日饑寒交迫地過了近一個星期。
手腳都被粗重的鐵鏈磨得血肉模糊,輕微的動一下都會感覺到一種鑽心的痛。
在他感覺到身體的力氣越來越微弱的時候,他赫然明白自己碰上了一個蠻不講理,而且又不容易輕易被誘惑的小魔女。
他如果還想重見天日的話就必須孤擲一注,所以那天半夜,他將一大桶冷水從頭澆下。
冰冷的水,原本未愈合的鞭傷,還有手腳上的傷口果斷地讓他當天晚上就發起燒來。
等醒來時,看到自己賭贏了,雖然被穿上了束身衣,整個人手腳都感覺到像被人下了藥般的無力,但不管怎麽說他總算讓自己的境況比原來要好太多了。
醫院,到底是人來人往的地方,他總會找到機會離開的。
想到這裏,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微笑。
正靜靜地想著,突然耳邊傳來‘呯’的一聲悶響。
他抬頭望去,卻看到絲塔茜躺在地上撫著屁股正痛苦著,還恨恨地伸出腳去踹沙發,“討厭死你了!天天不害我摔下來幾次就不舒服是吧?!”
看著她嬌俏的臉盡是懊惱,一雙水眸浮著一層薄霧,兩瓣鮮豔欲滴的唇正不滿地嘟起,就如一個從小被寵壞偶爾被欺負便委屈莫名的小女孩一般,雖然有些蠻橫,卻也著實讓人垂憐。
冉忻雲莫名失笑,“原來你果然是個惹不起的大小姐。不過是一件死物,竟然也逃脫不了你的毒手!”
絲塔茜一愣,轉頭呆怔地瞪住他幾秒,隨後意識到自己的醜態被他悉數看去了,不由又羞又惱,手在地上一撐便跳了起來,惡聲惡氣地對他冷笑,“是啊!你知道就好!不僅連我不能惹,就是我身邊的人也是不能惹不能碰的!你這次受夠了教訓沒?”
冉忻雲淡笑,“若我說受夠了,不再去打你在乎的人主意了,你會相信我放了我麽?”
“不會!”絲塔茜脫口而出,“我才不會像尹霜一樣被你騙!你啊,就準備好一輩子呆在我身邊吧!”
“我其實隨便呆在那都無所謂。隻不過可惜了你,如此青春好年華,一輩子跟我糾纏,不覺得可惜嗎?你為那個人付出這麽多,他就算知道了,又能夠給你些什麽?”冉忻雲嘲諷地笑。
“我不像你,付出多少便要求回報多少!”絲塔茜冷嗤,但隨即又狡猾地笑了,步步逼近他,伸出手撫摸他雖然憔悴卻並不失俊美的臉頰,“而且,誰說我什麽都沒得到?我不是得到你一生相伴麽?你這麽美,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喜歡著你呢?天天對著這麽俊美的男人,就如對著一盆花兒一樣,就算隻能看,不能占為己有,但也算是賞心悅目一飽眼福了!”
冉忻雲臉突然一側,溫熱的舌尖就柔軟地劃過了她的指腹,笑道:“誰說隻能看不能占為己有?隻要你想,你隨時隨地可以!”
絲塔茜的心瞬間跳得厲害,撫著手指疾退幾步,脹紅了臉怒斥,“你竟然敢調戲我?”
“有何不可?你若不服,你也可以反過來調戲我!這樣來來往往,往後我們在一起的日子也不至於太過枯燥乏味是不是?也隻有這樣,才能讓你一直堅持得下去不是嗎?我這可完全是為了你考慮!”冉忻雲笑,微挑的眼角蘊含著無限風情。
這樣的他讓絲塔茜莫名羞澀,轉身就想走,可心想這樣做未免太過狼狽,當下心一狠,便轉身笑靨如花地看他,“是啊!我們倆要很長時間呆在一起呢!如果不在我們之間製造一點有趣的事情,倒真的有些無聊呢!左右沒事,不如我們現在就來玩玩曖昧如何?”
話音未落,她的唇就覆在了他的唇上。
原本是一碰就想離開的,可是當她明顯地感覺到他的身體在此時此刻變得僵硬無比,嘴唇也緊緊抿住不肯讓她過分的時候,一絲懊惱莫名地浮上心頭,讓她一氣之下便將吻加深了。
不過一會兒,她的嘴唇裏已滿是鐵鏽的味道。
她悻悻然地鬆開了他,看著他那被她咬得血肉模糊卻仍然死死不肯開啟的薄唇冷冷地笑了,“冉忻雲,你為了一個尹霜,如此堅貞,可是她知道麽?就算她知道,隻怕她不僅不在乎,更會避之不及吧?你再英俊再倜儻再溫柔再癡情又如何,在她的眼裏,你永遠比不上裴澤騫的一根手指頭!現在,你說說看,我們之間到底誰更悲哀?”
冉忻雲緊抿薄唇一聲不吭,可是眼睛裏卻分明折射出絕望憤恨,甚至毀天滅地的火光。
看著他嘴角流下的血水,絲塔茜莫名心驚,更莫名地心痛,本來還有一大堆想要羞辱他的話,卻在此時噎在喉間說不出來半個字了。
她討厭自己此時莫名的情緒,咬牙,恨恨地瞪著他。
他不吭聲,同樣抿唇冷冷地凝視著她。
眼中的冷霜,像要將她冰封。
她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全身冷嗖嗖的,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在他那種殺人於無形的眼神中潰敗下來,當下冷哼一聲,懊惱地轉身摔門而去。
看著那扇冷冰冰的門,冉忻雲的心也冰冷一片。
他本意是羞辱絲塔茜,激起絲塔茜對裴澤騫的怨恨,卻想不到絲塔茜的廖廖數語,卻反而將他的尊嚴擊潰得一敗塗地。
是啊!他怎麽有資格去嘲諷絲塔茜的愚蠢與癡情?
他自己本身不就是一個被人嘲諷的對象麽?
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尹霜的眼裏沒有他,即便將裴澤騫囚禁在莊園裏時,尹霜的心裏也不曾有過他的一席地位。
申小雅阻止過他,黑子暮阻止過他,他的父親阻止過他,可是他卻不管不顧,就這樣一心一意地栽了下去。
哪怕傷害無辜,哪怕斷絕親情友情,他都一味地想將自己的影子深深地烙在尹霜的心上。
仔細想起來,他的確是在她的心裏烙下過痕跡的,隻是那個痕跡,尹霜卻視為終生的恥辱吧?
這一輩子,就算自己傾盡心力將她擄至身邊,隻怕也永遠得不到她的心,更談不上他一直渴望擁有的愛情與幸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