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記憶，突兀回歸
說完毅然決然地鬆開了她，快步離開了臥室。
“澤騫！”她想追上去，誰知突然整個船身傾斜，她踉蹌後退，一屁股跌坐在衣櫥前。
屁股痛得像快要裂成了兩瓣，可是她顧不得許多，手腳並用地正欲爬起來，突然船身又一抖，她又重重地跌坐在地上，而於此同時，原放在衣櫥上麵的一個皮箱突然淩空砸了下來，她來不及躲閃，生生地被它砸得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她一眼望去，臥室裏竟然灌了不少的水，有許多物品都飄浮在了水麵上，她的半截身子都坐在了冰冷的水裏。
後腦勺撕裂般的痛，還有溫熱的眼淚順著頭發流在了她的後頸之上。
可她一動不動，隻愣愣地看著這一切，因為此時此刻的腦海裏正走馬燈似地在回放著一幅幅畫麵。
有快樂，有痛苦，有理智，有衝動，有噩夢，更有美好。
開始並不純美的愛情，到最後卻綻放出馥鬱芬芳的愛情之花。
淚漸漸染上了她的黑眸，再順著眼角滾落而下。
她的手緊緊地揪住疼痛得快要窒息的胸口，不是為自己痛，而是為裴澤騫痛。
他承受的痛苦真的太多太多，她的痛對於他來說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最起碼，她有母親在身邊潛心地嗬護，而他天天與魔鬼共舞，天天在生與死之間徘徊。
稍不注意，便會粉身碎骨罷？
當所有的一切都回到記憶裏，她一直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穩穩當當地落了地，她一直痛苦糾結的問題也終於有了肯定而無悔的答案。
她忍著後腦勺劇烈的痛，扶著衣櫥慢慢站起身來，然後扶著牆壁慢慢地朝前走去。
一路上磕磕絆絆，好幾次跌倒又爬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成功地來到了樓梯前扶住樓梯扶手慢慢地爬了上去。
外麵的情形更可怕，天空黑壓壓的，像座大山要壓了下來，傾盆大雨劈劈啪啪地打擊在遊艇上，像千萬隻利箭般鋒利，仿佛連船體都要射穿。
閃電無情地將天空一次次撕碎，巨雷震震，仿佛要將人的耳膜震穿。
而一波又一波的驚濤駭浪排山倒海般侵襲而來，仿佛要將遊艇掀個底朝天。
尹霜單薄而消瘦的身影在這風雨中，在這驚濤駭浪裏哪裏穩得住身形？
不摔倒已是拚命，更別提走向駕駛艙了。
就在她感覺自己的雙手快要扶不住扶手時，突然發現了她的裴澤騫害怕她會被巨浪卷走便不顧一切地走出了駕駛艙幾步撲到她麵前，剛扶住她的肩膀還來不及說一句話，一個巨浪打來，他站立不住便抱著她齊齊墜了下去。
倆人都摔在了臥室浸了水的地板上。
他奮力地爬起，抱著她挨著牆壁坐下，氣喘籲籲地說：“我不是讓你乖乖地呆著嗎？上去做什麽？”
她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脖子，冰冷的臉也緊緊地貼在了他同樣冰冷濕漉漉的臉頰上，低低地說：“我擔心你。最重要的是，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讓你一個人麵臨危險了！澤騫，如果當初婚禮上，你能夠將實情告訴我，我一定會很驕傲地緊拉著你的手，即便是死，這輩子也絕不肯分開！從前我沒有選擇，可是今天，我有權對我們的未來作出選擇。別再推開我了，這一次再推開，我便是做鬼都不會再放過你了！”
說到最後已是斬釘截鐵，不容拒絕。
裴澤騫聽了，低頭細看她，眸光閃動，一時之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看出他眼睛裏的疑惑，便笑著衝他用力點頭，“我記起來了！裴澤騫，我記起了所有的一切。我想是方才被那箱子砸中頭部，反而將腦中的淤血砸散了的緣故。又或者本來這個時候就該記起來了。今天下午做的那個夢，便是我們婚禮時的情景。總之無論如何，我記起來了！”
“你被箱子砸中了頭？有事嗎？趕緊給我看看！”裴澤騫一時之間隻擔心她的安危，反而不在意她是否記起了他們的過去。
“應該沒事。否則的話我也沒力氣跟你說這麽多了。”她搖頭不想給他看傷口。
但他執拗地要看，她無奈，隻好轉過頭讓他看自己的後腦勺。
他小心翼翼地撥開她的頭發，果然看到一道傷口，不過傷口處的血已經結了痂，血並沒有再冒出來，看來是不會有什麽危險了。
裴澤騫心有餘悸地摟緊她，低聲說：“無論如何，都比不上你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可我還是喜歡我記起的感覺。我們並不美好的開始，痛苦地彼此折磨，曆經萬難卻終於在一起的結局，還有那場被安筱然沾汙了的婚禮，我都記了起來。”
裴澤騫聞言，瞬間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哽咽著低語，“對不起。這一生你因我而受了太多的磨難，對不起！”
她搖頭，溫柔似水，若有若無的輕歎聲輕逸出口，“這一世，你如此折磨我，或許是上一輩子我曾經殘忍地折磨過你吧！佛說緣起緣滅皆有因不是嗎？而現在，過去的一切都不必再耿耿於心了，隻要現在我們終於能在一起，隻要以後無論迎接我們的是什麽，你都要不舍不棄地待我，我便死而無撼了！現在，你告訴我，你願意嗎？無論是生是死，無論是前麵是龍潭虎穴，你都願意牽著我的手一起去麵對去闖蕩嗎？”
“是。我願意願意願意願意……”裴澤騫激動萬分欣喜若狂，無數個願意不斷地從他冰冷而蒼白的薄唇裏逸出，隻覺得隻要和她能夠在一起，無論是生是死，他都甘之如飴！
“傻瓜。”尹霜淚光盈動，輕歎一聲，臉就湊了過去，用嘴堵住了他無法停歇的話語……
甜蜜而纏綿的吻，讓他們一時之間渾然忘記了外麵的狂風驟雨驚濤駭浪閃電巨雷，隻貪婪地彼此奉獻彼此給予……
足足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尹霜才鬆開了他，柔順地緊依在他的懷裏，細細地傾聽著他激烈而真實的心跳聲，輕歎一聲，“這樣真好。有你在，再大的風雨都不怕。我的心，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安定了。”
“我也是。”他如珠如寶地摟著她，隻覺得擁抱住了整個明媚而生機勃勃的世界。
接下來，他們緊擁在一起互訴衷腸，互訴分別過後的生活。
他的狀況，他原本簡單地跟她說過的，當時的她雖然聽得動容，但其實多少是有些不確定的。
而現在，她纏著他，要他講得詳細一點，不能漏掉一天。
他雖不舍得將自己渡過的那地獄般的生活說給她聽，可是最終拗不過她，隻能細細地將經過一一跟她說了。
當她聽到安筱然為了得到他不惜用毒藥奪去十來條性命，不禁心驚膽戰。
而聽到塔茜為了救他，更不惜與他假裝夫妻甚至差點和她哥哥絕裂時，更是心悸無比。
但驚悸過後，更多的卻是慶幸。
慶幸他的身邊出現了珍妮和絲塔茜，對於她們，她心懷敬意和感恩。
珍妮不在了，但如果今天她和裴澤騫能夠劫後餘生的話，她會偕同裴澤騫一起去看望珍妮的家人，感謝珍妮所做的一切。
雖然或許他們根本就不知道珍妮的遭遇，也根本不在乎她的感謝……
至於絲塔茜，那個善良純美的姑娘，如果願意，她想把絲塔茜當親妹妹般疼著愛著，一輩子不離不棄！
不過，這一切都僅限於她還活著。
而現在，一切都還未可知。
裴澤騫將她如青蔥般的手指放在指間一邊把玩著一邊溫柔地問：“說完了我，現在說說你吧！你車禍後，生活得怎麽樣？”
她歎了口氣，低聲說：“我想告訴你我生活得很幸福，因為在別人的眼裏，我理應如此。有著關心我的母親和林叔，有一個相貌英俊而身份地位都很體麵對我嗬護備至的男朋友，有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還有一份穩定而高薪的工作。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的完美，完美到我根本沒有權力皺一下眉頭。所有的人都在用羨慕或是嫉妒的眼光看著我，覺得老天很眷顧我，將一切寵愛都聚集在了我一個人的身上。然而，隻有我自己知道，從病床上醒來的那一刻開始，我的心便是不完整的。雖然我也覺得我應該幸福，但是一定有什麽我最寶貴的人和事在我不知不覺遠離開了我。正是因為如此，我一直對與冉忻雲時冷時熱。正因為如此，我在與你重逢的那一刻，心才莫名亂了。可是理智還是緊緊地占據著我的心，冉忻雲的好讓我不敢靠近你，不敢去輕信你的話。所以，這才有了與他的訂婚結婚……”
說到這裏，她心有餘悸地停住了，轉頭癡癡看他，伸手輕輕劃過他絕美的臉頰，“如果不是你的不放棄，不是你的放浪形骸的形跡，不是這突變的天氣，我想我還是會執迷不悟地錯下去。所以，我的心裏一點怨恨都沒有，有的隻有深深的感激。你的好，老天的眷顧已經讓我心滿意足。便是今天死了，也無憾了！”
“尹霜……”裴澤騫聽得情動，頭一低又禁不住深深地吻住了她。
她溫柔地回應著他的熱情，隻恨不得就這樣地老天荒。
最後，尹霜感覺到有些累了，便低聲說：“我有些累了，想眯會眼睛。”
“睡吧！我在這裏！”他點頭，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部。
隻因那一句平平淡淡的‘我在這裏’，她便心安幸福至極。
笑著閉了眼，她與他十指相扣，任由著睡意沉沉地將她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