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記憶，苦苦尋找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可以永遠繼續？”裴澤騫激動薄唇微顫，伸手緊緊地抓住了尹霜的手，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們沒有未來是嗎？而是你一直在逼我現在就給你答複。可是裴澤騫，我真的沒辦法在一切還未明朗前給你我的答複。我不想因我的一時衝動而傷害我在乎的人。所以別再追問我。我的答案不會變。現在你隻需要告訴我，在剩餘的五天裏，你是願意我們像情侶一樣親密相依，還是像仇人一樣針鋒相對？”尹霜很想告訴他，其實在她內心裏她也是極度渴望一生一世地和他在一起的，可是該死的理智卻如影隨形。
病榻前，冉忻雲日夜的守護，危險前，冉忻雲的奮不顧身，都讓她無法忘記，更無法將他與裴澤騫口裏的冉忻雲重疊成一人。
沒有人強迫她結婚，是她自己選擇的，她做不到毫無正當理由地遺棄……
裴澤騫聽了，知道自己終究是無法改變她的心意了，隻能無可奈何地笑了，“好。我依你。”
尹霜點了點頭，溫柔地問：“現在可不可以放手，讓我看看你的傷勢？”
“好。”裴澤騫同樣溫柔地回應，任由尹霜輕握著他的手走到沙發前坐下了。
“天啊！竟然起了這麽多水泡，一定很痛吧？”尹霜看到他腳上那一大片水泡不由心疼得手都抖了起來，急忙鼓起腮幫子幫他吹著。
“有你在，我不痛。”感受到她久違的溫柔，裴澤騫的心酸澀一片。
“你等著，我去拿藥！”尹霜轉身就走。
“在衛生間的壁櫃裏。”裴澤騫揚聲叫道。
“嗯。”尹霜應了，匆匆跑進衛生間找到醫療箱走了出來。
拿出燙傷膏給他的腿敷上了，尹霜遲疑了一下，最終對他說：“把襯衣給脫了吧！你腹部上的傷也該處理一下了。你知不知道，那裏都散發出一種難聞的惡臭了？”
裴澤騫聽話地點頭，三下五除二地將襯衣脫掉了，露出蜜色粗壯的身體，還有那已經發黃的繃帶。
尹霜動手輕輕地解開了繃帶，當看到傷口處已經有腐爛的跡象時，不由皺眉，“身體是自己的，胡亂地折騰傷害不了別人，傷害的隻是自己！”
裴澤騫苦笑，“我不是故意折騰自己。隻是你在我麵前的時候，我滿心滿腦滿眼都是你，這才忘記給自己上藥了。”
尹霜聽了，心裏複雜莫名，當下沒有再說話，隻默默地拿著消毒藥水細細地替他清理著傷口。
片刻之後，她便為他纏好了繃帶，不安地說：“那裏都潰爛了，為了以防萬一，你最好還是打電話請個醫生來這裏給你好好處理一下，再打幾針才好。否則的話，萬一傷口感染就麻煩了。”
裴澤騫淡笑，“不用。這醫藥箱裏本就有針劑，我自己打就行了。”
說著伸手在醫藥箱裏找到注射針筒，一次性的注射針，再拿起一小瓶藥看了看笑道：“就是它了！”
“你確定可以嗎？”尹霜看著他將藥液一點點推入自己的靜脈時莫名地緊張萬分。
“放心吧。這不過是小傷而已。我經常處理。”裴澤騫淡定地笑。
“你有著我無法想像的人生。”尹霜的手輕輕撫上了他的背。
他的背上有著十幾道交叉縱橫的痕跡，很淡很淺，不注意看根本就看不出來，可是細心的她還是眼尖地發現了。
“那樣的人生不是我選擇的。可是現在的我已經沒在道上混了，因為你幫我選擇了平淡卻幸福的人生。隻可惜的是，你不記得了。你想從我的人生裏退出去。”裴澤騫苦澀地說，將一次性針筒扔進了垃圾桶。
尹霜聽了，沉默不語，最後起身整理了一下醫藥箱，抱著它向衛生間走去。
出來的時候，卻看到餐桌上已經擺滿豐盛的早餐，而廚房原本一片狼籍的地上，已經清理得幹幹淨淨。
“快過來坐吧！我做了你最喜歡吃的清粥小菜，還有香噴噴的蛋餅。”小心翼翼地將插滿百合的花瓶放在了餐桌中央，抬起頭朝她溫柔地笑。
那一排整齊而潔白的牙齒在金色的晨光中晶晶發亮，灼得她全身熱熱的。
她在餐桌前坐了下來，果然是她喜歡吃也喜歡做的食物，每一樣都那樣的熟悉。
他現在所做的，就像她醒來時冉忻雲為她所做的……
這樣優秀的兩個男人，她到底與他們有著怎麽樣的瓜葛？
一切是否真如裴澤騫所說，他們三人竟然有著那麽荒唐的緣起緣滅？
一碗白白稠粘的粥輕輕地放在了她的麵前，他溫柔地叮囑，“小心燙。”
她點了點頭，沒有說‘謝謝’，隻為不想讓那兩個簡單的字眼淡化此時此刻她對他的莫名溫柔心境。
說好的五天，那就讓她好好地享受與他在一起的戀愛時光吧！
他在她對麵坐了下來，時不時地看著她淺笑，麵前的那一碗清粥始終沒動一口。
她臉紅心跳，卻又很喜歡他如此專注而深情的眼神。
當然，這讓她的心底深處有著一種小小的犯罪感，隻不過這犯罪感與她的喜悅感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她很輕易地就選擇了忽視。
很快，她就連吃了兩碗粥，兩塊蛋餅，肚子已經脹得很飽，她推開了麵前的碗，正欲站起來，裴澤騫卻溫柔深情地問道：“是不是你記憶的味道？雖然我們近一年的時間沒在一起，但是特意向你媽學來的廚藝我希望沒有一點點生疏。”
尹霜愣了愣，隨即輕輕點頭，“很不錯。”
說著便舉步向外走去。
到這裏十天了，她還沒有走出去過，她想看看這個在裴澤騫口裏曾經有過她的動情她的憧憬她的傷心她的絕望的小島是否真的能夠給她些微熟悉的感覺。
雖然她對他說得那麽斬釘截鐵，雖然她想一直照著一開始的決定和冉忻雲一起過著平靜而無愛的生活，可是在內心深處，她不得不承認，其實她是想找到些蛛絲馬跡好讓自己有反悔的理由。
“你去哪？”裴澤騫也立即站了起來緊隨她的身後。
“我想到外麵走一走，你不必跟著了，我想獨自一個人靜一靜。”尹霜一邊說一邊快步走了出去。
不是不迷戀跟他在一起心跳的感覺，而是在她想尋找證據的時候不想他人為地擾亂了她的思緒。
她太需要說服自己的理由了。
這對她真的無比的重要。
“好。外麵的太陽光太強了，戴上帽子穿上衣服吧！”他溫柔地遞上一頂白色的太陽帽，還有一件防紫外線的衣服。
“嗯。”她接過溫馴地穿戴好，從始至終沒看他一眼。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裴澤騫悵然若失。
對於她，他很想像從前一樣用強，這樣的話至少他可以一輩子把她束縛在他的身邊，無論她記不記得，她都始終擺脫不了他了。
可是，想起過去她為了逃離自己不惜與冉忻雲演戲，更不惜以假死來擺脫他時，他是怎麽都沒有辦法如此殘忍地對她。
正是他的混帳，才害得他們三人落到了今天這種無法釋懷的地步……
想到和尹霜無法割舍的過去，想到和冉忻雲的水火不相容，裴澤騫鬱悶至極。
尹霜直到近中午的時候才回來，雖是武裝齊備，可臉仍然被曬得紅彤彤的。
裴澤騫急忙迎上前，遞上一杯冰鎮的酸梅湯。
她接過，咕嚕嚕喝了，才低頭，一塊潔白的毛巾又遞到了她手上。
“擦擦臉吧。”裴澤騫溫柔地笑，眼睛裏滿滿的是讓她無法忽視的寵溺。
她接了過來，不由驚訝地問：“怎麽如此冰冷？”
“我放冰水裏浸過。”
尹霜愣了愣，看著他有些紅潤的手，心瞬間柔軟成了一汪春水。
接下來的五天裏，尹霜幾乎都一個人在小島上四下轉悠著。
裴澤騫每次都極想與她並肩而行，但每次一對上她也毫無商量餘地的眼神，他便選擇了默然佇立，看著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隻有晚上，是讓他感覺最幸福最美好的時光。
因為雖然白天她不讓他跟隨，晚上卻並沒有將他強攆出臥室。
雖然她的眼睛裏仍然寫著拒絕，但她不開口明說，他就樂得假裝不知道。
寬敞的臥室，足足有四十平，卻隻有一張大床，一張沙發，一張梳妝桌，一張搖椅，一眼看過去簡單得有些過於單調，卻因為有她的存在，因為空氣裏彌漫的全是她身體的香氣她的氣息，讓他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每天晚上，當燈光熄滅，他便感覺到自己的心像快樂的精靈一般在黑暗中歡樂地舞蹈著吟唱著飛揚著。
因為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夠如此肆無忌憚地幻想和她一切的可能。
當然，因為她眼中的拒絕，他們並沒有同床共枕，她睡在床上，而他躺在沙發上。
雖然沙發無法讓他盡情地伸展開他的長手長腳，雖然每天晚上，他都要掉在地上好幾次，可是他仍然覺得快樂覺得幸福。
這幾天，他不想去想五天之後的離去，他隻想在有限的時間裏盡量地多去感受她的存在。
他要將她的一顰一笑她那如月光般輕柔卻深深驚豔著他的氣息深深地鐫刻在心房。
有了它們的存在，他想即便她不在身邊了，他也能頑強地挺過孤獨的一輩子吧？
連續四個晚上，他都沒有睡著，一味地沉溺在她的美好裏，隻恨不得夜永遠不會停止……
隻可惜，自然定律永遠不被人的情感所左右，白天與黑夜的交替永遠沒有人能夠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