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少年老成
“咳咳咳……”她低頭劇烈地咳嗽著，良久，當一切歸於平靜的時候，她迷失的心已經有了清晰的目標。
很好！裴澤騫，既然你死活都不肯放開我，那麽便準備好吧！
你說你迷戀我，那麽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死在我手上的！
想著有一天，她親手將那殘忍的男人送進地獄裏，她的心禁不住感覺一陣陣的快感。
尹霜走出去的時候，林叔正坐在桌前喝茶，母親坐在他對麵，一邊手指靈活地打著毛衣，一邊輕言淺笑。
看著母親那娟秀美麗的側麵，林叔淡定從容的安詳，尹霜的心裏暖暖的。
有林叔這樣的男人陪伴著母親，她走得也該放心了。
就算這輩子再也沒命回來看一眼母親，她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想到很快就要天各一方，一股淡淡的憂傷縈繞於尹霜的心頭。
“尹霜，你來了。”林叔先看到了她，急忙笑著對她招手，“快過來坐！”
尹霜及時地回過神來，笑道：“不了。我去廚房把我媽炒的菜端出來吧！你們坐那等著我，很快就來了！”
“我去幫你！”葉心湄想要站起來。
尹霜急忙擺手，“不要了！您忙了這麽久就坐著陪我林叔好好聊聊吧！林叔難得來，別讓人家覺得不自在。”
說著便已經快步走進了廚房。
林叔笑道：“尹霜性格很爽朗活潑啊！實在惹人喜歡呢！”
葉心湄搖了搖頭，苦澀地笑，“她啊，隻在信任的人麵前才會露出這一麵來。她一向少年老成。”
“是吧。嗬嗬。那是在城市那個複雜的地方才會這樣吧。相信我，到這裏的時間越長，她臉上的笑容一定會越來越多的。我記得當初遇到她時，她就一臉的痛苦和絕望，可是在這裏沒住幾天，便變得開心多了。大山養人呢！”林叔很有些驕傲地說。
“嗯嗯。我也是這樣覺得的。所以，我才和尹霜決定在這裏定居不是？”葉心湄舒心地笑了。
這時，尹霜笑嘻嘻地將菜一一端上了坐，然後又拿了瓶酒和幾個杯子坐了下來，說道：“林叔，難得今天在一起吃飯，不妨喝幾杯吧？”
“好啊！”林叔爽朗地答應了。
這酒是苗寨人自釀的清酒，入口醇香纏綿，回味無窮，但是後勁挺大。
葉心湄酒量不好，隻喝了一杯便雙頰酡紅，急忙笑著說不能再喝了，隻在一旁幫他們倒酒，聽著他們談論打獵的趣事。
看著他們，她的心隻覺得暖暖的，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和幸福。
一頓飯就在熱鬧的氛圍裏結束，尹霜將林叔送到門口，揚手叫道：“林叔，以後一定要常來啊！我讓我媽下次做水煮魚給你吃！”
葉心湄聽得心莫名地發慌，伸手用力地打了一下她的頭，嗔怪道：“你叫那麽大聲是不是想讓全寨子裏的人都聽見？”
尹霜轉身抱住了葉心湄，將頭依偎在她的懷裏，笑嘻嘻地說：“是啊！我就是想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和林叔對彼此有感覺了呢！這樣的話，就沒有人再費盡心思地給林叔做媒了，那他豈不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麽？媽，你女兒聰明吧？”
葉心湄無奈笑歎，“是啊！全天下就數你最聰明！可你既然如此聰明，也該考慮一下自己，不要一天到晚將眼睛盯在我的身上。我都快年過半百了，這種事情其實對我來說並不是那麽重要。反而是你，你的人生才開始，可不能就這樣浪費掉了。廖偉那小夥子不錯，相貌英俊，為人豪爽有擔當，雖然說話有些少，但是我相信隻要你給他機會，他一定會對你好一輩子的！”
尹霜聽了，不由笑了，“媽！你怎麽扯上他了？這天下的帥哥多了，你巴不得你女兒全占有了？我倒想呢！可也得人家帥哥願意啊！難不成我去搶親？”
“你這話裏意思，如果廖偉願意，你也願意麽？”葉心湄的雙眼瞬間就迸射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
尹霜急忙笑著擺手，“我可沒這樣說。媽，拜托你別亂點鴛鴦譜了，我和他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在我眼裏，不過是個還沒長大的小毛孩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女兒看著年輕，實際上心理年齡太過成熟哈！而且我早跟人說過，如果我真的要嫁的話，那個人一定是冉忻雲。”
“冉忻雲？可你們這輩子已經沒希望了啊！”葉心湄聽了尹霜這番話，心情變得特別沉重。
“也不一定沒希望。”尹霜的眼睛垂了下來，看著自己的手低聲說，“媽，我在這裏的這些日子竟然很想他呢！”
“你是說，你現在才發現你愛上他了嗎？”葉心湄顫聲問道，“可是即便愛上了又如何呢？裴澤騫又怎麽可能讓你們在一起？難道你受的罪還不夠多麽？為什麽還要去想著那麽不現實的事呢？”
“裴澤騫確實可怕。可是冉忻雲論權力論財力，不僅不輸於他，反而略勝一籌。如果冉忻雲要和他反目，他鐵定不是對手。”尹霜淡淡地說。
在這個世界上，可以讓裴澤騫從天上雲端狠狠摔在地上的人隻怕非冉忻雲莫屬。
如果不是冉忻雲太好，她真的很想利用冉忻雲去懲治裴澤騫。
可是，她不能。
她做不到如此卑鄙無恥……“你真的看清楚了你自己的內心嗎？”葉心湄不安地問，“真的覺得這輩子想要嫁的人隻是他嗎？”
尹霜肯定地點了點頭，“嗯。我的確是這樣想的。”不過隨即苦笑著搖頭，伸手用力抱緊葉心湄，“可是想是那樣想，我並不一定需要那麽做。我隻是說，如果我要嫁，那麽嫁的人一定是他，而不是別的男人。所以，不要再費心給我找人了。我不想害了別人。尤其是這寨子裏的人，他們都是質樸的好人，我不想他們受到一點點傷害。而且，我們不是要在這裏住一輩子麽？這種傷害更是要不得的。”
葉心湄聽了，沉默地點了點頭，伸手輕輕摸了摸她那因喝酒喝得滾燙的臉頰，輕聲說：“你累了一上午了，現在去睡著好好休息一下吧！”
尹霜抬頭在葉心湄的臉上重重地親了一下，然後嘻嘻笑著說：“好啊！我還真的困了！”
說完便鬆開葉心湄轉身匆匆地走入了臥室。
疲憊不堪地在床上躺下，她輕輕地闔上眼睛，兩顆淚水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從眼角緩緩地滾落而下。
她真的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將狡猾的心思用在母親的身上，盡管完全出於好意，卻仍然讓她覺得無比的難受和痛苦。
裴澤騫，這是你欠我的，總有一天，我會一一地向你討要回來！
在痛苦的恨意中，她慢慢地睡了過去。
再度醒來，卻聞到了濃鬱的菜香，還有爽朗的談笑聲。
她沒有立即睜開眼，隻是躺在床上，吸了吸發酸的鼻子，眼睛熱熱的，又想流淚了。
但她還是堅強地忍住了，緩緩地睜開眼，翻身下了床，匆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後假裝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樣快步走出了臥室。
外麵果然如她預料中的那般熱鬧喜慶。
隻不過是短短的幾個小時午睡，原本總是顯得有些冷清寂寞的吊腳樓，此時此刻，彩帶飄揚，到處都貼著用大紅紙剪的大喜字，屋簷下掛著數隻大紅燈籠。
而屋外的一塊空地上，已經擺滿了桌椅。
忙碌而笑意盈盈的人們，蒸氣嫋嫋的大鍋，香氣四溢的美味佳肴，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她，她親愛的母親僅僅因為她那貌似不經意的幾句話而瞬間就作出了人生中最最重大的決定。
雖然很倉促，但幸好對方是自己認同的。
看著這一切，尹霜百感交集，五味雜陳。
“尹霜！你醒了？”身穿喜慶苗族新娘服飾的葉心湄一臉慈祥笑容地走到尹霜身邊。
“媽！你這是……”尹霜看著葉心湄這美麗的模樣，心裏越發地酸楚。
“好看嗎？這身行頭是你林叔說了很多好話才從村裏未嫁的姑娘手裏買來的呢！”葉心湄笑著在尹霜麵前轉了個圈。
“可是，為什麽？”尹霜喃喃地問。
“因為我覺得林叔是個值得讓我托付終生的好男人。如你所說，我得行動快一點，不能等他給別的女人搶跑之後再來後悔莫及。你媽這輩子做了太多的錯事，可是這一次，我覺得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葉心湄笑著轉頭朝樓下那個正忙著打煙招呼客人的男人看去，“雖然是我主動向他開口的，可是他卻一點沒有委屈我。你看，短短的幾個小時，他就給了我這麽一個最最隆重的婚禮，而不是就這樣簡單草率地將我娶回去。光從這一點來說，就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多麽有擔當的男人。”
“嗯。我也一直覺得林叔不錯。雖然有些快得令我出乎意外，但是媽，看著你終於下定決心去尋找自己的幸福，我真的很開心！”尹霜伸手緊緊地抱住了葉心湄，幾顆滾燙的淚珠終於無法抑製地滾落而下，滴在葉心湄的肩膀，又很快消失不見。
母女倆久久地抱在了一起。
沒多久，便有喜娘上前請葉心湄過去和林叔拜堂。
尹霜站在一旁，看著葉心湄和林叔相對而拜的時候，眼淚不可抑製地流了個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