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再次背叛
黑子暮歎了口氣,“車型車號都與我調查中的一模一樣。尹霜隻怕已經……”
他不敢說下去了,因為此時的裴澤騫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雙眼赤紅,而太陽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
有那麽一刻,黑子暮真的很擔心裴澤騫會瞬間吐血倒地身亡。
沉默在一這刻可怕地蔓延著,黑子暮稟息靜氣,連一口大氣都不敢喘。
生恐自己再說一個字,就會發生自己所不願意預見的事情。
時間變得緩慢起來,就在黑子暮覺得時間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麽長時,裴澤騫淡淡地說:“我們走!我要親眼去看看!”
“是。”黑子暮不敢多說,自應了和裴澤騫一起快步走了出去。
經過近兩個小時的路程,他們終於趕到了擁擠的事故現場。
此時,天色已黑,但那明晃晃的探測燈將周圍照得如同白晝般清晰。
裴澤騫和黑子暮下了車,擠過擁擠的人群來到路邊,心驚膽戰地往下看,卻看到幾個消防戰士艱難地背著兩個人攀著繩索爬了上來。
他們的身上濕漉漉的,氣喘咻咻地搖頭對著他們的指揮官說:“人已經死去多時了,而且麵目全非,身份確認隻能呆會看看她們身上有沒有證件之類的。”
指揮官沉重地點了點頭,令人將他們身後那已經被水泡得不成人形的屍體放了下來。
此時,所有圍觀的人都被警察擋住了,裴澤騫透過縫隙朝裏看去,卻看到一名消防戰士從死屍身上摸到了什麽東西,緊接著聽到那戰士叫道:“她有身份證,上麵寫著叫葉心湄。L市人。現年四十三歲。”
聽到這話,裴澤騫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差點就栽倒在地。
一旁的黑子暮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低聲說:“大哥,你要撐住!”
裴澤騫回過神來,擺了擺手故作鎮定地笑道:“我沒事。那人叫葉心湄不錯,可是中國十三億人口,你知道有多少人重名嗎?就拿我自己的名字來說,我的名字本來算得上夠拗口了吧?可我上次特意查過,全國不下五十個呢!所以我想,這根本就是一個巧合而已!”
話音剛落,他就聽到另一個搜索另一具屍體的消防戰士大聲地叫道:“我也在這名女死者身上搜到了身份證。她叫尹霜,今年二十一歲。也是L市人。”
此話一出,裴澤騫隻覺得頭‘嗡’地一聲響,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從嘴裏吐了出來。
“大哥!你沒事吧?”黑子暮急忙扶住了他,看著他嘴角的那抹鮮血隻覺得怵目驚心。
裴澤騫擺了擺手,低聲說:“我沒事。可是我現在必須得帶她們母女倆回去!她們不會是孤魂野鬼,這裏不該是她們的歸宿!”
說著推開黑子暮就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去,但是警察卻毫不留情地攔住了他,冷冷地說:“你做什麽?趕緊退開一點!別妨礙我們辦公務!”
裴澤騫指了指不遠處那麵目全非散發著惡臭的屍體,低聲說:“那是我女朋友和我女朋友的媽媽,我要帶她們回去!”
“帶她們回去?”警察皺眉,“隻怕還不能夠。在沒有確定她們是意外衝下懸崖,還是被人殺了推下懸崖之前,人是不能交給你的!而且,既然你說與她們關係如此親密,那麽正好跟我們回局裏一趟吧!我需要向你詢問一些問題!”
“我願意配合你們。可是,我要求和她們在一起!”裴澤騫不容置疑地說。
警察看了看他,略一猶豫,隨後點點頭,“那你跟我來!”
不一會兒,裴澤騫和黑子暮便坐在了一輛急救車的車後,在他們的對麵,是冷冰冰的兩具發著惡臭的屍體。
天氣熱,再加上車體密封,那惡臭的氣味讓人聞之欲嘔。
黑子暮隻覺得自己的胃部在不停地翻騰,幾次三番就欲嘔出來。
裴澤騫卻完全沒有任何反應,他的手牽著那年輕女屍泡得發白的手,臉部表情漠然,眼神呆滯,對周圍的環境完全沒有任何感覺,一味地沉浸在他自己那個悲傷絕望的世界裏。
就在這時,裴澤騫口袋裏的手機響了,可他卻毫無反應,充耳不聞。
最後,鈴聲終於消失。
黑子暮剛鬆口氣,自己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拿出來一看,卻是冉忻雲打來的。
他看了一眼裴澤騫,擔心自己說出的話會對他造成進一步的傷害,所以他掛斷了電話,隨後發了一個短信過去。
此時此刻,冉忻雲正坐在餐廳與人一起吃飯,猛然看到手機上顯示的那一行簡單的字,手裏的酒杯便從手裏跌落,‘砰’地一聲摔在地上,殷紅的酒液濺濕了他白色的休閑褲,紅梅點點,讓他覺得那仿佛是尹霜身體裏流出的血一般令他痛徹心扉!
“忻雲,你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對麵而坐的友人關切地看著冉忻雲那張瞬間變得蒼白的臉色不安地問。
“嗯。突然感覺頭很痛,對不起,我先失陪了!咱們下次再找時間聚聚吧!”冉忻雲倉促起身匆匆而去,就連他不小心撞倒的椅子都沒有心思去扶起來。
看著他近乎踉蹌的步伐,友人皺眉,心裏的不安越發地大了起來。
在他印象中的冉忻雲,從來都是淡定從容的,優雅平靜,老是讓人覺得他不是人類,而是那能夠知曉天下事,操縱所有人命運的神一般的存在。
而今天,他眼裏的倉惶、悲傷、絕望竟然那麽明顯,明顯到竟然毫無掩飾。
出了什麽事?
難道他的政治生涯出了問題?
上麵有人查他了麽?
想到這裏,友人不禁心驚肉跳,當即決定取消原來的計劃,迅速地離開L市。
如果冉忻雲被中紀委盯上了的話,他可不想因行賄罪鋃鐺入獄。
他立即買了單,匆匆地走出了酒店,上車的時候卻無意間瞥見冉忻雲的車就停在不遠處一棵梧桐樹下。
路燈昏暗,因為距離遠,他沒辦法看清楚冉忻雲的臉,可是卻能夠看到冉忻雲指尖的煙頭忽明忽暗
……裴澤騫與黑子暮從公安局出來的時候,已近午夜一點。
因為法醫還要對屍體進行檢查,徹底查明死因,所以盡管裴澤騫多麽不願意留她們在那裏,卻還是不得不離開了。
回到酒店,裴澤騫便坐在吧台前喝酒,黑子暮擔心他的身體,特意親自下樓去附近茶樓裏買來營養而美味的食物給他,可他卻連看都不曾看一眼,隻是手持一杯酒慢慢地淺啜著,不知看向何方的眼神縹緲無神。
黑子暮知道此時此刻自己說什麽,裴澤騫都聽不進去,他現在就需要的便是獨處,自己去想通一些事情。
當下微微一歎,隻能轉身走出了房間。
這天晚上,他也失眠了,想著裴澤騫這一生情路如此坎坷,愛情與生命都如此脆弱的時候,禁不住拿起手機給楚晴撥打了過去。
良久,楚晴才接了電話,迷迷糊糊的聲音裏帶著幾抹嬌嗔,“今天怎麽舍得給我打電話了?我還以為你徹底忘記我了呢!”
“楚晴,我愛你。你要等著我。”他飽含感情地說。
“嘻嘻。我知道。不過你要快點。我現在雖然是如花的年紀,不過女人不經老,等不了多久的。我可不希望終於能夠安心嫁給你的時候,我眼角已經有魚尾紋了!子暮,花開隻須折,莫待花期空錯過。”楚晴的睡意消失,思維便清楚起來,“你一直都知道我要的是什麽。”
黑子暮低歎一聲,“我知道。放心吧!最多一年,我便會離開目前的生活,和你一起去過我們都喜歡的生活。”
“嗯嗯。這還差不多。我愛你。”楚晴嘻嘻笑了,對著電話用力親了幾下。
“時間不早了。那你早些睡吧!你回紐約,我沒辦法去送你了。等我這邊把事情處理好之後再飛過去看你。”
“好啊!我等著你。晚安。”楚晴嬌嬌氣地應了。
“晚安。寶貝兒。”黑子暮掛斷了電話,抬眼看向窗外那五彩繽紛的夜色,原本一直徘徊不定的心突然就下了決心。
他,絕對不會做一個傷害自己心愛女人之後再追悔莫及的男人。
世上沒有不散的宴席,再親的兄弟也終究有分道揚鑣的那一天……黑子暮第二天早上去找裴澤騫的時候,發現已是人去樓空。
不用說,裴澤騫一定是跑到公安局去等候著結果了。
黑子暮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匆匆地走去了房間。
開車到公安局,果然看到裴澤騫就坐在公安局門口的花壇上。
因為時間還早,公安局根本還沒開門。
初夏金黃色的晨曦籠罩著他,折射出一種淡淡的憂傷,讓人看了莫名心酸。
黑子暮將車停好,推門走了下去,將在路上買來的小籠包和豆漿遞到他麵前,低聲說:“吃一點吧!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處理。你也不想在送她走最後一程的時候突然病倒而留下一輩子的遺憾吧!”
裴澤騫原本一直低著頭木無表情地看著地下,當聽到黑子暮的話時,便伸手接了過來,從紙袋裏拿起一個小籠頭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黑子暮看了,這才悄悄地放下心來。
這一天,裴澤騫和黑子暮在公安局裏等了整整一天,等到快下班的時候,公安局的人才對他們說可以將人領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