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終結,以命相償
“不會。她本來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女人。曾經幾度以為這輩子都得不到她了,沒想到這一次她又回到了我身邊,而且是那麽迫切地想要和我在一起。能夠和自己想要的女人過一輩子,這不是人生一大幸事麽?盼都盼不到,又怎麽舍得再變?”裴澤騫容顏淡淡地說。
“不變就好。我也希望大哥可以過上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來!我現在就預祝您和大嫂在日後的日子裏夫唱婦隨,白頭偕老!”黑子暮高高地舉起了酒杯。
“好兄弟!”裴澤騫舉杯與黑子暮的杯子重重一碰,仰頭將杯裏的酒喝盡。
“今天晚上不醉不歸吧?”黑子暮又將酒倒滿。
“好啊!不醉不歸!”裴澤騫豪爽地大笑。
兩個明明親如手足,卻因誤會而有了些隔閡的男人,在這一刻終於盡棄前隙,像從前一樣舉杯暢飲。
這天晚上,因為有了黑子暮的相陪,裴澤騫才覺得夜沒有那麽冰冷那麽漫長。
安筱然倒好幾次悄悄下樓看他們,見裴澤騫多日陰沉沉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的笑意,也不舍得去阻止他,看過幾次之後,便索性任由他放縱了。
等到清晨醒來,一睜開眼,卻看到一身酒氣的裴澤騫橫七豎八地躺在床邊的地毯上。
看著他因喝酒而酡紅的雙頰,還有那即便是醉了,也無法徹底舒展的眉頭,安筱然心疼莫名。
急忙翻身下床,伸手想拖他上床,誰知剛勉強抱起他的身子,他卻突然伸手緊緊地抱住了她,閉著眼睛低低地叫道:“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安筱然聽得滿心柔情,急忙溫柔地說:“我就在這裏,就在這裏,哪裏也不去,這輩子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然而話音未落,裴澤騫的眼角突然就流下淚來,嘴裏還一個勁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尹霜。我不該如此對你。我錯了……”
安筱然的心一下子降至冰點,猛然就將裴澤騫一推,任由他的身子沉沉地倒在了地上,頭還不小心撞到了床頭櫃。
他痛哼一聲,在地上翻了個身重又呼呼大睡了起來。
看著他那潦倒愁苦的模樣,聽著他惱人的呼聲,想著他方才說的那些話,安筱然又氣又恨,一咬牙就起身站了起來,快步向衛生間走去,懊惱地想,既然他的心裏滿滿的都是那個死去的女人的話,那就讓那個陰魂不散的鬼魂去擔心他照顧他吧!
安筱然滿心煩躁,鬱悶至極地洗漱了出來,看到裴澤騫已經從地毯上滾到一旁什麽都沒鋪的地板上了,不由眉頭一皺,就想走過去拖他上床。
可是一想到他方才說的那些話,便又恨意難消,腳步便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直到裴澤騫閉著眼睛接連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她才終於不忍心了,強壓著心頭的怒火不情不願地上前費力地將他半拖半抱著上了床,給他蓋上了被子。
伸手輕撫他那張蒼白而憔悴的臉,安筱然低低地說:“裴澤騫,你方才說的醉話,我會當沒聽見的。下次,再想說這種話也最好別讓我聽見了。你一直知道的,我沒有那麽大度。我會介意會生氣的。”
裴澤騫嘟囔了一聲,翻了個身背對著她,鼾聲如雷。
安筱然歎了口氣,湊過去在他的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最後直起身子站了起來,轉身快步離開了房間。
她下樓獨自一個人享受了美味的早餐之後,便開著車子直奔市區,為的隻是想替自己挑一件出席今晚宴會的晚衣服。
其實,房間衣櫃裏,曾經有很多華美的晚禮服,全都是嶄新的,連標簽都還在上麵。
但她來到這裏之後,便立即令傭人抱到草坪上一把火紅燒了。
因為她知道那些華服並不是為她而準備的。
雖然那個人根本不曾穿過,可她仍然看著礙眼至極。
來到市區一家專賣店,剛下車,一個漂亮的女孩便笑嘻嘻地拿著手機說著話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隻聽那女孩笑道:“我們昨天晚上才回來,今天我就給你打電話了,尹霜你還有什麽不滿?要知道當時是你不給我電話,可不是我故意不告訴你我們突然決定移民的。所以,別拿那個作借口,趕緊給我在半小時內出來!咱們好地方見!不然這輩子你都別想跟我做朋友了!”
尹霜?
安筱然一驚,盯著那女孩漸行漸遠的背影發愣。
女孩口裏的‘尹霜’,是她熟悉的尹霜嗎?
這個想法驚得她生生地冒出了一身冷汗,但她隨即搖頭,心想這一定是同名同姓的人,又或者隻是偕音而已!
尹霜若還活著,裴澤騫怎麽可能不知道?
她真的是被裴澤騫弄得思覺失調,神經兮兮的了!
她若一直這樣患得患失,倒真的讓那已經死去多日的尹霜該得意了吧?
安筱然自嘲地笑笑,快步走進了店裏。
在導購小姐的精心服務之下,她終於挑得了一襲滿意的禮服,導購小姐將衣服送上車,恭恭敬敬地目送她開車離去。
安筱然本來還想去下珠寶店,可是到底還是有些擔心裴澤騫,於是索性打電話讓珠寶店的人送些首飾到家給她挑選。
剛掛斷電話,卻突然感覺到後背有股子涼意。
她一驚,本能地抬頭向後視鏡看去,卻看到了一張鞭痕交錯有些猙獰的臉。
她心一顫,手一抖,方向盤險些失控。
來人冷冷地說:“我就這麽讓你害怕嗎?不想出車禍的話,還是冷靜點吧!前方有一片樹林,開到路邊,我們走進去吧!別耍花招,不然我會一刀讓你斃命!”
安筱然心裏發怵,知道自己這時若是反抗,男人絕對會狠下殺手的。
“你別亂來。”安筱然依著他所說的話將車開到路邊停了下來,然後由他押著向樹林深處走去。
他們走了很長的一段路,直到林間深處渺無人煙的地方,男人才令她停了下來,然後拿出一條粗繩用力地將她綁在了一棵大樹之上。
安筱然的手被綁得生痛,隻覺得繩索都快勒進骨肉裏去了,可是她顧不得疼痛,顫聲問道:“你……你不是死了嗎?”
“你們倒巴不得我死吧!可惜的是,我的命一向很硬,不會那麽容易死去的。裴澤騫想要我死的話,他當時就應該將我千刀萬剮了,不該這麽大意任我自生自滅!”男人扯唇一笑,臉上的鞭痕越發地猙獰得可怖。
“既然好不容易逃了出來,為什麽還要出現?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如果裴澤騫知道你還活著,這一次可是真的要看著你死得透透的才肯罷休啊!方城,趁一切還來得及,你趕緊離開吧!”安筱然鎮定下來,聲音變得輕柔起來。
“離開?現在的我被他弄得家破人亡,再四處可藏身了!我這次來,便是要與他拚個你死我活!”舒方城冷笑一聲,眼睛越發陰沉如鬼魅。
他這次偷偷地跑回來之後才知道自己的父親與伯父都已經鋃鐺入獄了,家裏的資產也全被充了公。
而導致他家家破人亡的,便是裴澤騫送上去的厚厚一疊紙質證據。
有關於他伯父如何以權謀私,利用公務之便給舒家創造了多少便利,又泄露了多少政府機密,還有他父親如何用金錢、色相賄賂官員的罪狀一筆一筆寫得清清楚楚。
不但有紙質材料,還有伯父與父親身邊的人為人證!
曾經在L市顯赫一時,呼風喚雨的舒家一夕之間就家破人亡,消失得如此迅猛,坊間的人談論了幾天便將舒家徹底遺忘。
舒方城一直以為裴澤騫折磨他取他的性命,便已經是極致,不會再把他的家連根拔起。
在裴澤騫折磨他的時候,他的心裏隻有快意,卻沒有仇恨,因為他很清楚他給裴澤騫帶去了多少痛苦。
以命相償便是終結,卻萬萬沒想到裴澤騫並沒有他想像的簡單善良。
或許,一開始,裴澤騫就在以退為進,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隻等他慢慢入局,時間一到便奮起收網,不但要他的命,甚至要他整個舒家的命!
他的仇報得真的很徹底,徹底到自己醒悟過來的時候,隻覺得一切都殘酷得那麽不現實!
舒方城不甘心這樣的失敗,他要絕地反擊,於是在裴家潛心潛伏,最終獲得了機會,成功地守到了獨自外出的安筱然——這個一開始就隻是利用他把他作跳板的卑鄙而薄情的女人!
“方城,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綁架我又有什麽用?在裴澤騫為了那個女人把你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你難道還沒想明白,其實裴澤騫早就不愛我了?之所以,我們還在一起,隻是因為我死死地糾纏他而已。或許,他也早就想著找個機會狠狠把我甩掉呢!”說到這裏,安筱然的眼睛突然濕潤了,啜泣一聲,眼淚已經滾滾而下,聲音哽咽得近乎沙啞,“所以,如果你恨我,那就直接把我了結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可是千萬別說我是替裴澤騫死的,那樣我會死得不甘心的!”
舒方城‘嗤’地一聲冷笑,“是啊!你永遠是那麽的自私。不過很可惜,這一次我還真的要利用你一把,不管你甘不甘心!至於裴澤騫到底是否會在乎你,這一點不用你操心!你隻管好好地看著就行了!”
安筱然顫聲說:“你為什麽對我這麽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