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絕望,萬劫不複
顯然,這些毛巾雖是全新的,可是卻天天都在清洗。
從種種細節來看,冉忻雲是個極其講究極其細心的男人。
這樣的英俊,這樣的細心溫柔,身份又如此的顯貴,以後不知道有哪個女人會有福氣成為這裏的女人。
尹霜莫名地歎了口氣,慢慢地褪掉身上的衣服,然後打開水籠頭,任由溫暖的熱水衝洗著自己的身體。
她之所以沒有用那看起來躺在裏麵極其舒服的浴缸,隻是覺得如果那樣做,對於這裏未來的女主人來說顯得太唐突了些。
她不想把這裏當作自己的家,隻想做一個因不得已而暫在這裏借宿的過客而已。
匆匆地洗過澡後,她換上一套白色的休閑運動服,吹幹了頭發,這才走了出去。
冉忻雲正在打電話,聽到身後傳來動靜便匆匆道了‘再見’,掛斷電話轉過身來對著她微笑,“怎麽樣?喜歡那房間嗎?”
“喜歡啊!一切都很不錯。我可沒跟你客氣。”她笑著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別客氣才行。”冉忻雲快步走到廚房,端出一開始為她準備好的水果拚盤,“吃點水果吧!”
“好啊!”她點頭,拿了一個聖女果放進嘴裏慢慢地吃著。
冉忻雲搓了搓手,看了看四周,有些急促地問道:“你最近有沒有追什麽電視劇?”
尹霜笑了,“我什麽劇都沒追。一般是看看新聞就上床看看書,感覺累了就睡了。”
“那你先看新聞。我去我房間裏找幾本書給你打發時間!”冉忻雲急忙找到遙控器開了電視,將遙控器放她手邊然後匆匆走進房間。
看著他步履匆匆的背影,尹霜苦澀地笑了笑。
冉忻雲過於迫切地讓她感覺到住在這裏能夠自然而舒適,卻不知道他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緊張感卻讓她沒辦法自在。
但願明天以後一切都能夠有改觀,她可以真正地過上自由自在的穩定生活,這樣的話,也不至於讓她和冉忻雲之間越變越尷尬。
正有些無奈地想著,冉忻雲抱著一大撂書走了出來。
一股腦地堆到她一邊的沙發上,他笑得有些尷尬,“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書,我胡亂地挑了些來。大部分是官場小說,也有幾本言情。你將就著看看打發時間吧!”
尹霜隨意地拿起一本,笑道:“真沒想到你也會看這種言情小說。”
冉忻雲窘迫地抓了抓頭,“哪裏啊!這幾本書都是在一次無聊的聚會中,作者硬塞給我的!我總不能說不要吧?”
尹霜笑了,“硬塞?你這話若是給她們聽到了,她們的心該碎了一地了!”
“嘿嘿。我隻對你說真話。”冉忻雲臉紅了紅,“你要喝點什麽嗎?”
尹霜搖頭抱著那堆放書站了起來,“不了。我感覺現在有些累了,打算躺在床上看看書就睡了!”
“等下!我給你熱杯奶!”冉忻雲轉身匆匆走進廚房。
尹霜來不及阻止他,隻好重新放下書坐在沙發上等著他。
不一會兒,冉忻雲便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奶過來了,遞到她手裏,溫潤如玉地笑道:“快喝吧!”
他的笑是如此的溫暖,尹霜的心暖暖的,接了過來一口氣喝了,輕聲道過了晚安,便抱著書快步進了房間。
上了床,尹霜坐在溫暖的被窩裏,隨意地拿起一本書翻看起來。
黑色的字體不斷地跳入眼簾,可卻進不去腦子裏。
她的大腦一片混沌,裴澤騫的影子不停地在她腦海裏轉悠著。
一個多月不見,他越發地清瘦了。
五官仍然精致如初,臉頰的棱角卻越發地分明了。
眉目之間,比從前更冰冷幾分,即便離得他很遠,也會被他凍得全身發冷。
他的懷裏抱著一個骨灰盒,看來黑子暮說的一切都是事實。
他以為她死了,所以替她複仇,不惜掀起一番腥風血雨。
黑子暮說他很痛苦。
她一直不相信,可是今天的那一眼,卻分明在他的臉上,明明白白地看到了‘痛苦’二字。
那麽,他是在後悔在內疚,還是如黑子暮所說,真的是早就對她有了異樣的感覺,隻是他自己不知,等到她死後才發現?
想到這裏,尹霜心亂如麻,說不出究竟是悲傷是痛苦,又或是喜悅。
她掀被坐起,快步走到窗前,推開窗,讓夜風迎麵吹來。
這是初春的深夜,春寒料峭,寒風刺骨,尹霜隻不過站了不到一分鍾,便冷得全身發顫。
但她並沒有立即關上窗,而是抱著自己的雙臂咬著牙齒就這樣堅強地任由寒風吹拂著自己。
因為隻有這種刻骨的寒冷,才會讓她糊塗的心智一點點變得清明,不會因黑子暮的那些話,還有看裴澤騫的那一眼而令她下一步再有任何差池。
她已經失去太多太多了,再錯一步就真的將萬劫不複了。
她絕對不能再令自己陷入絕望的境地!
絕不!
她閉上眼,刻意地細想那些她已不願意再回想起的痛苦往事,就這樣一遍遍地想,一遍遍地咀嚼,一次次地讓痛苦與絕望緊緊地將她纏繞。
良久,尹霜完全冷靜下來,關上窗,冷冷地想,她和裴澤騫早已走到了窮途末路!
他就算再後悔再內疚再痛苦,都無法再令她對他有絲毫動容。
因為,他就是那個三番四次將她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罪魁禍首!
他可以除掉那些他認為殺害了她的凶手,可是卻無法除去那個罪魁禍首……她平靜地走到床邊躺了下來,關上燈,輕輕地闔上了眼睛。
今夜可能無眠,但她會努力不讓那個人入夢……而裴澤騫此時此刻,卻站在自己別墅的後山上沉默地看著那茫茫看不真切的海麵。
在他的身後,有一座嶄新的墳墓,墓碑上一個字都沒有,因為那小小的石碑根本寫不盡他心中想要表達的千言萬語。
這一輩子,不管尹霜願意不願意,她都將深埋在這裏了。
他不會再回來,可是隻要一想到她其實就待在他在這的家,他的心便又平靜又滿足。
起風了,細雨斜斜地飄下,將他的臉一點點打濕,就如此刻他那顆濕潤的心。
他沒有離去,因為這將會他這輩子僅有的幾天陪她的時間了。
他不想浪費一分一秒。
也不知站了多久,他突然感覺到雨停了,緩緩地抬頭一看,一把傘卻擋在了他的頭頂,為他擋去不少風雨。
他低頭,沒有去看那為他撐傘的人,淡淡地說:“我沒事,你回去吧!我再在這裏待一會兒,就會回房間的。”
安筱然一動不動,輕輕地說:“說好了同甘共苦,我就一定會做到。你懷念她,我雖然吃醋,可是我不會介意在這裏陪著你。”
裴澤騫聽了,半天沒吭聲,良久才伸手從她手裏接過了傘,歎息一聲,“你全身都濕了。”
“我沒事。”安筱然輕輕搖頭。
“走吧!”裴澤騫伸手摟住她的肩膀。
“我說了我沒事。”安筱然沒動。
裴澤騫禁不住苦笑,“就算我求你吧!”
安筱然眼睛淚光閃動,抿緊唇再沒說什麽,任由他摟著自己往山下走去。
兩人剛回到屋子,黑子暮便匆匆地迎上前來,遞上一張燙金請柬,“大哥,明天申老爺子七十大壽的日子,他令人送了請柬過來,你要去嗎?”
裴澤騫接過請柬,陷入沉默之中。
安筱然便急忙說道:“原來申老爺子對你一向不錯,應該去的。再說了,忻雲也一定會去的。這次回來,難道你都不打算見他嗎?”
看到裴澤騫這樣消沉頹廢,她既擔心又傷心,更暗暗地恨自己無力讓他振作起來,看到這張請柬,想起這麽多年來一直與他相濡以沫的冉忻雲,不由熱切地盼著他們見麵,希望冉忻雲可以令他走出低穀。
當年,他遭遇了那麽大的變故,冉忻雲尚能助他走出困境,這一次,應該更不在話下吧?
“你希望我去?”裴澤騫轉眸看她。
“當然希望啊!說實話,我很想和你一起參加一次這種宴會,一定很有意思是不是?”安筱然假裝興奮地說。
“好。隻要你喜歡,我們就去!”裴澤騫點頭,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發,“不過現在,你得趕緊上樓好好地泡個熱水澡。我可不希望我的未婚妻明天病怏怏地出現在眾人麵前。”
安筱然笑了,“放心吧!明天我一定盛裝出席,絕對不會讓你丟臉的!”
“我知道。那快去吧!”他溫柔地輕笑。
安筱然看他神情恢複正常,這才稍稍安心了,跟黑子暮打了個招呼便快步上樓。
黑子暮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淡淡地說:“大哥對她真的很溫柔。”
“別她啊她的。你應該叫她大嫂。”裴澤騫走到吧台坐下,倒了兩杯酒,敲了敲桌子,“來吧!陪我喝一杯吧!我們兄弟倆已經很久沒在一起喝酒了。”
黑子暮走過去坐下,端起酒杯淺抿了一口,問道:“真的已經決定娶了嗎?有確定日子嗎?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不用了。婚禮會在瑞士舉行,而且她說所有的一切都親自經手,所以並不需要你幫忙。”裴澤騫搖頭。
“不會再變了吧?”黑子暮微微眯起眼凝視著裴澤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