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出路,如釋重負
來不及洗手就這樣舉著兩隻沾滿麵粉的手上前開了門,當看到門口站著的是臉嚴肅凝重的黑子暮時,心不禁一沉,便低聲問道:“他回來了?”
黑子暮沉重地點了點頭,“不請我進去坐坐?”
“進來吧!”尹霜退到了一旁,讓他進去。
黑子暮走進去後,抬眼四下淡淡地掃了幾圈,眉頭皺得越發地緊。
尹霜從鞋櫃裏拿了一雙新拖鞋放他腳下,“穿上吧!我去洗手,你先在沙發上坐,我很快就來!”
黑子暮點頭,換上拖鞋,來到沙發上坐下,隨意地拿起茶幾上一本關於經濟學的書胡亂地翻看起來。
沒翻得幾頁,尹霜已經端著咖啡走了過來,將咖啡放到他麵前,低聲說:“依著你的習慣,給你加了兩勺糖。”
黑子暮心一動,禁不住抬眼看她。
尹霜淡淡地笑,“別驚訝。畢竟和你在島上生活了那麽長的時間,某些事情想不記得都難。”
黑子暮點點頭,歎了口氣,“你很心細,所做的事情明明是無意,卻很輕易地打動他人的心。我想你的好,一定還有很多很多。要不然,大哥絕對不會為了你做下那麽多瘋狂的事情。”
“什麽瘋狂的事情?”尹霜一驚,一顆心漸漸又變得慌亂。
“我告訴過你吧?為了給你複仇,他帶著人一直在海上搜捕海盜。”
“嗯。”尹霜沉重地點頭。
“前段時間,他終於查到原來那場災難的起因根本就是一場預謀,是舒方城不甘心輸於他的手下,而勾結了海盜上島洗劫。他動用了各種力量將舒方城抓來,用盡酷刑,隻是為了逼他將海盜的下落說出來。隻是那舒方城倒是條硬漢,無論大哥用盡何種方法,死活都不肯鬆口。我想他寧願死,都不會告訴大哥,讓他有機會替你複仇,因為他想看著大哥一輩子都活在痛苦與內疚之中無法自拔,從而讓他再也沒有辦法好好地跟安筱然在一起。”黑子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遮掩住了他滿眼的怒火。
舒方城是他親手抓到的,可是卻沒有親自將人交到裴澤騫的手上,裴澤騫至今還不知道。
不得不說,他和裴澤騫之間已經因尹霜產生了不可磨滅的隔閡,而這一切,追根究底,還是要算到舒方城的頭上。
如果沒有他一開始的綁架,那麽之後所有的事情都不會再出現。
是舒方城毀滅了一切!
他真的很想親手殺了舒方城,可惜卻根本沒有機會。
尹霜聽了,膽戰心驚,低聲說道:“其實,那天晚上,舒方城想阻止來著,可是那群海盜嗜血成性,根本不聽他的勸導,最後還將他一人丟在了小島上。”
黑子暮皺眉,“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因為當時我就躲在林子裏看著一切的發生。後來,我們還都在同一條遊艇之上。”尹霜將那天晚上的事情簡單地跟黑子暮說了。
黑子暮聽了,心有餘悸,很有些氣急敗壞地說:“他上遊艇之後還想對你不利,這種人就算千刀萬剮也算是對他仁慈了!”
尹霜苦笑著擺了擺手,“他並沒有想我死。而且,我倒挺同情他的。他不過是被愛情弄昏了頭的可憐蟲而已。”
“罷了!也懶得去說他了。反正他現在可能早就死了!”黑子暮不屑地冷哼。
尹霜聽了,心裏莫名地難過,便低頭沒吭聲。
黑子暮便又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跟尹霜說了,最後沉重地說道:“大哥以為你死了,為你報了仇後便帶著你的骨灰盒回來了。他打算將你安頓好後,便將這裏的生意收了,然後帶著安筱然到瑞士定居。所以,他在這裏的時間不會長,你打算如何應對?”
“他呆的時間不長?”尹霜的心怦怦亂跳,咬了咬唇說,“如果是這樣,讓他一直不知道我還活著如何?我可以去遠一點的地方躲一躲的。比如新疆、西藏,或是內蒙?”
“你能夠躲得過,當然是最好。隻是這一切又怎麽可能如此容易應對?他回來,自然會去見你媽!更會見冉忻雲。在這個屁大點的地方,他呆不到兩天,便一定知道你還活著。你想瞞著他,比登天還難!”黑子暮皺眉否決了。
“如果躲不過,那便索性安排個機會偶遇好了!”尹霜牙一咬,便發狠地說,“到時候,我和冉忻雲親密亮相,他又能耐我何?”
黑子暮低歎了一聲,“為今之計,也隻有如此了。與其抱著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躲藏著,倒不如利落地自己就將它引爆了來得痛快。不管結局如何,最起碼自己可以掌握主動權。”
“嗯。我也是如此想的。我會和冉忻雲商量看看,到底在什麽場合和他偶遇。”尹霜的腦子急劇運轉。
“嗯。好好商量吧!我先走了。”黑子暮站了起來。
“我送你。”尹霜急忙站了起來,送黑子暮到門口。
黑子暮換上自己的鞋,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轉眼重新掃視了屋裏一圈,淡淡地說:“這屋子裏現在充滿了冉忻雲生活的痕跡,我在想大哥若是看到了這一切,心裏該會有多難過?”
尹霜心一顫,隨即淡笑著說:“你把他想得太脆弱也太多情了!放心吧!他比你想像的要寡情得多。他或許的確為我的死而難過,但我相信,那不是出於別的,僅僅隻是因為他覺得內疚而已。若不是他當日執意將我留下,我又怎麽可能會親曆那場天災人禍?他再不喜歡我,也終究還是個有道德底線的人,難過內疚是必然。可是當看到我活著,看著我和冉忻雲在一起後,我想他是會如釋重負的吧?因為這樣,他就可以無愧無疚,毫無顧忌地跟安筱然在一起了不是嗎?所以,我覺得我這樣做,真的對我對他來說,都是最好的一條出路。”
黑子暮聽了,沉默良久,最後低歎一聲,“尹霜,我倒希望一切真的如你所說。雖然我一向不喜歡安筱然,但如果真的能那樣,事情倒也變得簡單很多。怕隻怕……”
“不必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都會迎刃而解的。”尹霜的心情無比沉重,可還是淡定地笑著安慰黑子暮。
黑子暮見她信心滿滿,也便不再多說,暗歎一聲,自和她告別後轉身離去。
看著黑子暮開車遠走,尹霜站在門口發了好一陣子的愣,連冉忻雲開車來到身邊都沒有發現。
直到冉忻雲伸手輕扯她的頭發,還伸手在她眼前直晃,她才後知後覺地笑道:“你怎麽才來?”
冉忻雲笑道:“會開晚了。一散會,我便立即馬不停蹄地往這邊趕了。”說著看了看四周,有意無意地問,“你怎麽站在這裏?竟是這麽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我麽?”
尹霜沒有心情跟他開玩笑,心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黑子暮來過了。”
“黑子暮?他來做什麽?”冉忻雲一驚,“他知道你還活著?”
尹霜沉重地點了點頭,“進屋再說吧!有些事情我瞞著你,是怕你衝動,可現在告訴你應該是時候了。”
冉忻雲疑惑不已,忐忑不安地跟著尹霜進了屋。
尹霜拉他在沙發上坐下,這才將前段時間她與蘇蓉之間的事情跟冉忻雲細細地說了。
冉忻雲一聽,怒不可遏地一拍茶幾,“她太無法無天了!竟然敢對你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來!我這就打電話令人調查,絕不可以如此姑息她!”
尹霜伸手摁住他的手,輕輕地說:“事情已經過去了,她也受到了教訓,而且也不敢再來惹我了,這件事就此揭過吧!我不想鬧得太大!”
冉忻雲聽了,皺著眉頭說:“尹霜,你總是喜歡容忍別人,可別人卻不一定容得下你啊!”
尹霜苦笑,“算了。真的算了。我現在已經焦頭爛額了,真的不想再把精力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人的身上。現在,裴澤騫回來了。他很快就會知道我還活著的事實。所以,我希望,我能夠主動出擊,在他知道之前,就搶先出現在他麵前。不從別人的口裏得知,我想他的憤怒便不會那麽強烈。”
“說得有道理。讓我仔細想想,有什麽辦法。”冉忻雲聽了,一顆心也晃悠悠地沉了下去。
尹霜皺著眉頭說:“如果有一場你和他都必須出席的宴會就好了。”
冉忻雲聽了,眼睛一亮,“明天是退休的上任市委書記的七十大壽,我和澤騫從小就認識他,關係算不錯,我想他現在雖然心情欠佳,但礙於情麵一定會出席的。到時候,咱們幾人碰麵不就水到渠成嗎?”
“的確如此。”尹霜心下一鬆,但旋即又皺著眉頭說,“但願他在明天見麵之前,他不會想到要跟你打電話。”
“嗯。”冉忻雲沉重地點點頭。
尹霜長呼一口氣,揮了揮手,“不去想他了。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好了!一切都隨機應變吧!”
冉忻雲伸手握住了尹霜的手,溫柔而堅定地說:“你能這樣想最好。什麽都不用怕,不管接下來會出現什麽情況,我會陪你一起麵對。”
“我知道。”尹霜點點頭,將手從他手裏抽了出來,站起來笑道,“你坐著,我去給你端起剛剛烘焙好的餅幹嚐嚐。”
“好。”冉忻雲笑著點頭,卻在她轉身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有些失落地看著自己那感覺無比空虛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