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013：


  人麵蝗扇動的翅膀卷起了狂風, 重力隻加持在“種子”身上，人麵蝗並不受影響，它們蝗頭上的那張人臉露出興奮到極致的表情, 扭曲成一團, 猙獰的口器大張。


  啊啊啊――！

  尖叫的是觀看直播的觀眾，有些興奮, 有些激動，有些擔憂, 有些不忍看, 彈幕五花八門。


  難道這位唐大佬今天要翻車了, 命喪醜陋的人麵蝗口中？


  下一秒，他們看到了溫暖的藍光。


  衝向藍瞳的四隻人麵蝗仿佛無頭蒼蠅一樣, 它們搖搖晃晃地飛離開，人臉上的表情一律變成夢幻, 好似做了一場最美的夢，沉浸在夢中無法自拔。


  緊接著不知道它們夢到什麽，開始互相撕咬起來, 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恨不能把對方祖宗十八代一起咬死。


  重力可以將身體壓得動不了, 卻壓不住精神，海妖特有的精神攻擊在此刻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人麵蝗應該在這方麵進行過改裝, 因此, 早就猜到的藍瞳沒有管其他人麵蝗, 隻專注攻擊自己的四隻。


  與此同時, 他手一抬, 唐紀之胸口透出一層薄薄的藍光，藍光形成光罩, 將他籠罩在內，人麵蝗衝上來，狠狠撞在光罩，漣漪般的波動散開，光罩完好無損，人麵蝗發出痛苦的嘶鳴。


  其中兩隻撞得狠的，人臉上的五官好像都撞凹了進去，破破爛爛地掛在上麵，最好的整容醫生也不可能恢複了。


  “混蛋！我的臉！！！”


  看來這些人麵蝗也很寶貝自己的臉，毀容之恨不共戴天。


  藍色光罩一出，唐紀之便拉開衣領，低頭看去，他的胸口浮現出一枚深藍色的鱗片，溫暖的熱流順著血管流向四周，他緩慢的心跳慢慢恢複原先的平穩有力，呼吸也變得順暢了。


  他是不可能有鱗片的，這樣的藍色鱗片，隻有藍瞳才會擁有。


  並且，這枚鱗片顏色和其他鱗片不一樣。


  唐紀之當初畫人魚的時候，根據了解到的一些資料，得知有一種人魚，他們擁有一顆心鱗，心鱗是人魚力量、生命、血脈的所有來源。


  人魚一旦將心鱗交給另一個人，代表將自己的命交給對方。


  他看的這則資料上記載，擁有心鱗的這種人魚是個死心眼，一旦找到喜歡的人，就會奉上自己的心鱗，目的保護自己心愛的人。


  這種人魚沒過多久就滅族了。


  因為好騙呀。


  它們根本分不清心儀之人是不是真的喜歡他們，而隻要殺了人魚，心鱗則會徹底成為自己的，從普通人立刻擁有人魚所有能力。


  想想，不殺人魚，心鱗對自己隻有保護功能，殺了人魚，自己就能擁有人魚的能力，誰不心動？

  所以這支人魚滅族得很快。


  唐紀之那會兒哪知道自己畫的人魚會變成真的……想到這個記載，順手就在畫了片心鱗。


  不管是藍瞳從畫裏走出，還是後續恢複記憶，知道藍瞳就是柏泠，唐紀之都沒把“心鱗”這事兒掛在腦海。


  直到此時，他才認出這是“心鱗”，藍瞳把心鱗放在了他身上――什麽時候放的，他怎麽一點也不知道？

  心鱗保護了他，人麵蝗撞在上麵的衝擊力，由心鱗盡數轉到藍瞳身上，普通地撞擊對藍瞳自然沒有影響，但五隻人麵蝗一起撞，同時藍瞳又使用了精神攻擊，也就是說，相當於他一個人，一瞬間對付了九隻人麵蝗。


  而且他的身體還處在重力之下。


  唐紀之臉色一變，迅速抬頭，藍瞳臉色蒼白，藍色的雙眸氤氳著笑意看著他，好像早就知道他會在這個時候看過來，於是用溫柔的笑臉迎接。


  旋即，藍瞳豎手指天，眼中的溫柔瞬間淡去，狂風忽起，農田周圍無邊無際的霧氣無端洶湧，好似被什麽召喚聚集，紛紛湧向天際，天空之上，風起雲卷，一個深邃噬人的漩渦慢慢形成。


  重力之下，土坑裏的神奇動物們沒被狂風卷走，但變成迷你的霸王龍因為體積小，眼看就要吹飛了，大白貓嗷嗚一口將霸王龍含在嘴裏。


  不停噴種子的瓜瓜嚇得縮回了畫本裏，除了攻擊唐紀之的五隻人麵蝗，剩下盤旋在半空中的都被瓜瓜噴滿種子，一隻一隻墜機。


  幾秒後，天空上那緩慢凝成的可怕漩渦遊弋出層層雷電，狂風卷起藍瞳黑色的長發，仿佛將他整個人包裹在黑色當中，緊接著隻聞“咻”的一聲，一柄閃爍著雷電的長劍筆直地從頭頂落下來，蒼白的手指猛地握住劍柄。


  空氣在這一刻凝固了。


  “俗話說，龍有逆鱗，觸之必殺。”藍瞳握劍的掌心溢出鮮紅的血線，隨後整隻手臂似乎無法吞沒劍上蘊含的力量，血肉在刹那間分離，而他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轉動血肉模糊的右臂，劍尖直指人麵蝗。


  “藍瞳！”唐紀之瞳孔驟縮，深吸口氣，頂著重力朝藍瞳的方向挪動。


  藍瞳朝唐紀之安撫一笑，目光轉向開始驚慌的人麵蝗。


  “你們，偏偏要來找死。”


  話落，劍身一劃，刺目的雷電布滿周遭所有空間，別說身處雷電之中的人，觀看直播的幾十億觀眾，無論用什麽方式觀看的，所有人紛紛在同一時間遠離屏幕，一臉駭然地看著。


  活似那雷電會穿透屏幕直接砸中他們，把他們燒個幹幹淨淨似似的，每個人的汗毛都在這一刻L了起來。


  足足過了半分鍾，才有人確信他們隻是通過屏幕看直播，剛才根本是自己嚇自己，於是重新靠近屏幕，瘋狂發彈幕。


  【我他媽剛才差點嚇尿！】


  【……我以為自己要被雷劈！】


  【操，老子在開車啊，一頭開進了河裏！】


  ……


  最先恢複聽覺和視覺的是唐紀之，雷電消失後，壓在身上的束縛也消失了――重力沒了。


  頭頂的天空恢複了平靜。


  他身上的光罩接觸不良似的閃爍了下，隨後熄滅，心鱗重新隱在他的胸口。


  農田成了糨糊，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嗆鼻味道，人麵蝗的屍體一具接一具地疊在地上，磊成了小山。


  田埂上的木屋碎成渣渣，有些地方燃起了火，燒得劈裏啪啦。


  整個農田裏，能站著的隻有毫發無損的唐紀之，其他神奇動物好像吃飽了雷電，盡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師父，你沒事吧。”齊天大聖被雷電之力劈得頭頂的猴毛炸成一縷一縷兒的，身體暫時不能動。 “皮卡……皮卡……”唯二有力氣說話的是皮卡丘。吸收太多雷電之力的它，小肚皮一鼓一鼓，全身都在冒著電花，正在努力消化得來的雷電。


  齊天大聖瞄了眼皮卡丘，似是震驚這小玩意兒居然能吞食雷電之力。


  皮卡丘被他看得膽戰心驚，想起耳朵被對方拎起來的可怕回憶，它拖著沉甸甸的身體朝唐紀之靠近，企圖讓主人抱抱。


  然而它的主人這會兒什麽都顧不得，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藍瞳身前，那柄從天而降的雷電之劍消失得幹幹淨淨。


  “藍瞳！”顫抖著手扶起藍瞳，目光落在他血肉模糊的右臂，唐紀之眼眶瞬間紅了。


  狠狠咬了下舌尖，劇痛讓他恢複冷靜。


  可這他媽怎麽冷靜！


  他身上連急救藥包都沒有！

  藍瞳的身體滾燙異常，脖頸處浮現出幾片鱗片，幹裂得起了卷，輕輕一撥就能掉落。


  這具海妖的身體缺水了。


  他記得藍瞳說過，不舒服時泡水就好了。


  想了想，唐紀之彎腰抱起藍瞳，走到幹燥的田埂。而後控製神奇畫本――裝魔鬼魚的那一頁，裏麵裝了大量海水。


  “魔鬼魚！”


  “……在。”片刻後，響起魔鬼魚有氣無力的聲音。


  “你來控製水裹住我們。”


  “……哦。”


  海水從傾倒的畫頁裏倒出，由魔鬼魚控製形成半個水團裹住唐紀之和藍瞳，露出兩人上半身，唐紀之挪了下藍瞳的身體，好讓他倚得更舒服，小心托著他的右臂。


  忽然，他身體一僵。


  懷裏的觸感變得不一樣了。


  低頭一看，藍瞳腰以下的兩條長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條藍色魚尾，泛著淺淺的藍光，唐紀之呼吸微滯，說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藍瞳化出魚尾的模樣。


  美得驚心動魄。


  長發在水裏有生命般律動，映著他蒼白的臉色，海妖之名，名副其實。


  唐紀之不知想到什麽，“噗嗤”笑了，他俯在藍瞳耳邊：“相比較柏泠的模樣，畫出來的你更合我心意。”


  複要直起身體時，脖頸處忽然傳來壓力，懷裏的人不知何時睜開眼睛，淺藍色的瞳孔變成深邃的幽藍。


  下一秒，唐紀之被拖入海水中。


  “唔……”


  唇舌被柔軟的觸感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