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癡情錯付
可她始終等不到,相思不見是苦,多少個日夜,她輾轉難眠,偶爾會去河邊,知他愛吃魚,便為他下水叼上一隻新鮮河魚,第二天這魚就會出現在他的書案前,有時候也會見到好吃的野果,順手摘了,偷偷送到他的桌前。
隻他從來不吃,最後都是命人扔掉,或是分給下人們。
一次不成,她不氣餒,次次不成,她便更加努力,想方設法的讓他開心。可她始終比不上,那個丞相小姐令他開心。
她忍無可忍,怒氣衝衝去質問,“她是妖,她接近你,隻想取了你的心!”
他也憤怒反駁:“是不是,因為你是妖,我們不能廝守終身,你就不願意看見我和別人在一起了?我也求你,別在來糾纏我了,好嗎?”
她落寞的轉身就走,可他看不見,她貓須上都沾滿了淚!她也從此不再來找他,不再來看他,不是她不想,是她不能!她要好好修煉,她必須要趕在月圓之夜,保他平安。
與壁虎交手次數多了,她也漸漸明白了,無論她怎麽努力,也比不過這壁虎精,她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若是有一日,她沒法在護他,她會用命替他爭取一線生機。
咎夏微閉上雙眼,呼吸有些沉重,雲錦知她快要不行了,打了道勁氣到她體內,她搖了搖頭:“不用費力,我知道,我逃不過這一劫了!”
“值得嗎?為了一個不愛你的人!”雲錦想來,這張逸風應該還是不愛她,否則為什麽會這般對待她呢。
可咎夏拚命否定,“不,他還是愛我的!他隻是不敢承認而已!你看,我找到了這個和我很像的人,你看,他還是擔心的問她傷情。因為我知道,他一定是愛的!”
她不惜一切,尋找那個與自己相像的人,皇天不負有心人,還真讓她遇見了。可這女子偷偷跟著捉妖人,她尋了半天的機會,以為要得手了,卻被人出來阻撓。她不能失敗,她要用這身體,去找他,或許他是見不慣自己的原形,換了個身體,他一定不會再趕她走了。
冒著生命的危險,她終於得到了,一路不敢停留,怕被捉妖人抓到,一直躲在廟宇之內,借著佛門之地,暫時躲避。
夜晚,她本想先去找他,可卻見到那個捉妖人與他把酒言歡,無奈之下,便輾轉去了內廳,今夜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她說什麽也不能讓這壁虎精得逞。
誰知道,這壁虎精妖力又精進了不少,她不僅被打傷,還丟了肉身。為了保住小命,隻能選擇離開。
可她沒有走遠,她在暗處明明看見,他見到那個和自己很像的人,麵上神情複雜,或許,她還是有機會的吧!
隻是沒想到,這機會,最後也成了奢望。
“我從不後悔我會愛上他,他讓我明白,什麽是情,什麽是愛!這情雖苦,可愛的時候,你隻會覺得甜,甜的忘乎所以,忘記了悲傷,忘記了生命流逝,忘記了你隻是個妖!”
雲錦上前,蓋住了它那雙在狸貓而言,很是漂亮的眼眸,她身上的血依舊在流,她那被亂刀砍得粉碎的四肢,拖著經,連著皮,耷拉在地,風吹而過,狸貓的身體,漸漸化成了煙塵。帶不走任何東西,她也再看不見她想見的人!
長生看了一眼蘇鈺,心中也是惆悵。不由佩服這狸貓,對愛的執著與奉獻。
重簷回到馬車中,閉上眼,不再說話,蘇鈺歎了口氣,問道,“回去嗎?”
雲錦點頭,“回去吧!”可忽而覺得不妥,便又搖了搖頭,“不回素月城,免得被那壁虎精察覺,就去咎夏說的那破廟看看吧!或許能找到什麽線索。”
夜間的山路不好走,馬車行進的很慢,顛簸之中,依舊沒有人說話,寥寥無幾的星辰,伴著一彎已經橢圓的薄月,眾人找到了那破廟。破廟裏幹淨的很,想來是被咎夏收拾過的。幾處打鬥的痕跡上,殘留著還沒有幹透的鮮血,似乎宣示著,她曾被人虐砍的經過。朝門方向擺放著一座觀音像,佛像前擺放了一張神台,神台一腳掉落了一塊小小的令牌,引起了雲錦的注意。
伸手撿起來一看,上麵刻了個衙字,蘇鈺望見,有些驚訝,“這不是官府的衙役才有的令牌嘛,怎麽會在這裏?”
嗬嗬,官府衙役嗎?一瞬間,似乎眾人都明白過來!
長生跪在觀音像前,似是在問菩薩,又似是在問她身邊的蘇鈺,“為什麽會是他?”這答案,誰都不知道,也隻有張逸風自己才知道吧!
……
張逸風坐在院中,來人對他耳語了一句:“大人,事情都辦妥了!”
張逸風心中有過那麽一絲的愧疚,最後像是鬆了口氣,笑著點頭,“下去領賞吧!”
這人得了令,便退了出去,正巧遇見伺候壁虎精的小丫鬟,那丫鬟與這衙役相熟,就喊住了問了句:“王大哥,你這是做什麽來?”忽而瞧見他那衣角的一抹血跡,不由擔心的又問了句:“你這血,是發生了什麽?”
這人拉過小丫鬟小聲道:“誒,別提了,也不知道是怎麽的,這張大人讓我今夜帶著幾個弟兄去殺狸貓了!這不就是那狸貓身上的血,得,回去還要好些洗!這一隻狸貓要這麽大動幹戈嗎?”
這人說著也是不解。
小丫鬟倒是聽說狸貓嚇了新夫人的事,便笑道:“嗬嗬,看來,咱家老爺這是擔心新夫人再被那狸貓嚇到!”
那人撓了撓頭,還是不解,狸貓有什麽好怕的!不過也不再追問,急忙退了出去。這小丫鬟回到內廳,對那壁虎精好一番形容,這壁虎精得意的對著銅鏡,卸下朱釵,心想這張逸風,果然體貼。可他卻不知道,這狸貓就是他那結發之妻。現在也好,不用再擔心那狸貓會來壞她好事了。
三日之後,月圓之夜,七竅玲瓏心便是她的了!
這日早早的,張逸風就帶著壁虎精去了城外不遠的一處寺廟祈福,說是為求早得貴子,帶了些隨從,便出了門。
雲錦幾人在素月城外轉悠了半天,才看見張逸風的馬車出來,沿路跟隨,到了寺廟已近午時。
張逸風帶著壁虎精一路風塵仆仆,在寺廟倒是虔誠的很,用了些午膳,稍作休息,便好一番鶼鰈情深,夫妻恩愛。
蘇鈺氣的捏住了拳頭,“這個張大人,居然這般執迷不悟,哼,到時候被這壁虎吃了,都不知道怎麽回事!”
“可你之前不是說這個張大人,為官清廉嗎?”雲錦從屋頂看下去,好家夥,兩人不僅雙手緊握,不時這壁虎精還要拿出帕子替張逸風擦擦額前汗,這張逸風怕壁虎精累了,尋了處陰涼地,不忘給她倒了杯茶水。後麵跟隨的小丫鬟個個掩嘴偷笑。原本的恩愛畫麵,可在雲錦看來,十分紮眼。
或許從前,咎夏與他,也曾這般過吧!
“清廉和寡情怎麽能相同呢!”蘇鈺還欲狡辯兩句,突見那壁虎精似有動作,嘴邊的話也停了下來。
這壁虎精似是在試探張逸風心口位置,那手伏在張逸風的胸口,不時輕柔。佛門之地,這妖物當真膽大。
重簷跟在雲錦身後,看了一眼,便轉了頭,“現在她還不會動手,畢竟今夜才是最佳時機。等了這麽久,何須不在乎這一時半刻了!”
張逸風小心翼翼的吹了吹手中的茶水,才遞給那壁虎精,壁虎精一陣嬌羞,接過茶水,一飲而盡,張逸風拿過絹帕,替這壁虎精擦了擦嘴角的茶漬,這才滿意的笑了。
壁虎精心中自然也是歡喜的,論模樣,張逸風算是人中龍鳳了,又對自己這般體貼,要不是為了那七竅玲瓏心,她還真是舍不得殺了。想了想,似還有些可惜。
等待可真是煎熬的很,蘇鈺不知何時就睡著了。
雲錦推了推他,睜開眼,竟然已經月上中天。
禪院最後一遍誦經聲也停了下來,可壁虎精與那張逸風都不在這寺廟之中了。
蘇鈺大驚,問道:“人呢?”
“去了後山賞月,重簷跟著呢!時候差不多了,這壁虎精應該是要動手了,我們也去吧!”她見蘇鈺睡的深沉,便沒有喊醒他。從藥廬出來,一路奔波,他該是累極了。可之後的日子,隻會越來越難,危險不必說,這一切似乎就像一張大網,她完全理不清頭緒,更不知道是誰抓了那人,為什麽要抓那人。這麽多年了,一點音訊都沒有,如今突然冒出個重簷,說他知道那人在哪裏。
這一切的一切,巧合又太多牽強,但沒有任何證據,她也隻能跟著重簷,或許這答案會越來越清晰,可此刻她已經等不急了。
她知道,蘇鈺嘴上不說,其實心裏也是擔心,攤上這麽個師兄,有時能將你氣個半死,有時似乎又處處關心,常人如何受得了。也隻有她才能忍受這個人!
心中一想,忽而覺得不對,暗暗一笑,相信長生對蘇鈺不僅僅是忍受,怕是愛慕的緊。可惜,她喜歡的是個捉妖人,但依著蘇鈺的性格,段然不會放棄一切,與她一起吧!難道這有情人終究不能成眷屬嗎?那她和那人之間呢,怕是隔了千千萬萬座山河,難以跨越的吧!
沙沙的腳步聲,越來越輕微,越靠近後山,越是小心。
重簷躲在暗處,看不清臉。月色正好就在他的白袍上相互輝映,這隻狼妖雖討厭,可不得不說,他身手不錯,如果放在平時,他可能早就衝上去一巴掌就拍死那個壁虎精了。隻是張逸風,必須要救,這是那個癡情狸貓最後的心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