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四 逃亡
見到弘翊提劍而來,夭夭的眼神一冷,似是月光瀉進了她的眼裏。眼波流轉間,她將手中弱水劍輕輕一劃,在空中畫了一個優美的弧線,片刻過後,二人便已經短兵相見,砰砰作響。
“你覺得,你可以打贏我麽?”夭夭微微笑著看著近在咫尺的弘翊,溫柔問道。就好像此時此刻她談論的不是二人的生死存亡,隻是在說這月明星稀似的。
弘翊聞言,忽然抬頭狂妄一笑。那笑意太過張狂,讓夭夭禁不住眉間一動,隻覺得一陣不安之感四散開來,“你說呢?”說罷,弘翊便突然往後一躍,又是攻來。
這種不要命的打法讓夭夭有些覺得疑惑,卻倒還不至於無力招架。隻是向來以顧慮周全、心思縝密著稱的愛新覺羅弘翊,竟然一下就變了如此魯莽凶猛的路子,讓夭夭隱隱覺得,弘翊身上或者有著什麽不為人知的變化,她應該知道,可她卻並不明白。
夭夭一邊揮劍招架著弘翊密如細雨的劍招,一邊思考著全身而退的對策。一個不小心,便差點讓弘翊在自己身上開一個窟窿。她心有餘悸地往旁邊一側身,抬臂一瞧,卻發現自己的衣服還是被劃拉出了一個口子。
“你躲避的速度變慢了。”很顯然弘翊也瞧見了那道劃痕,如是說道。
夭夭低頭無所謂地一瞧,又抬頭望向了弘翊,“隻不過是劃破了衣服罷了。這仿佛和我躲避的速度,沒有什麽關係。若是真的夠慢,剛剛你那一劍,應該直接刺入我的身體才對。”
麵對夭夭的辯駁,弘翊似乎並不打算與她就這件事繼續爭論下去,“你為什麽不出內力。就連弱水劍法都不曾使出。”他一邊說著話,一邊用指腹輕輕撫摸過自己的佩劍,就好像是在對待親密朋友一般輕柔。
夭夭冷眼瞧著他的一舉一動,越是看,越是覺得弘翊已經進入了一種半是瘋癲的狀態。可是為何他會這樣,她沒辦法知道,也沒興趣知道。現下,她唯一在積極考慮的事情便是,麵對這麽一個不管不顧的敵手,自己能有幾分勝算。
就在夭夭沉默間,弘翊突然又看向了她,“為何不答我?為何不出弱水劍法?”
“……我這人,天生反骨慣了。你越是想讓我做什麽,我就偏不做什麽。愛新覺羅弘翊,你處心積慮不就是想要一賭弱水劍法的身姿麽?送你兩個字,做夢。”夭夭朱唇一啟,輕輕吐出做夢二字,讓弘翊眼神一凜,霎那間,他對她的殺意,又是徒增了幾分。
看到這陡然增長的內力就這麽突兀地從弘翊的身體裏爆發出來,夭夭的臉色也變得有幾分難看起來,“真沒想到,你對自己這麽狠。”
“出招。不然,你死無全屍。”弘翊抬劍指向夭夭時,一股灼熱的劍氣毫無征兆地向夭夭一來,與夭夭周身環繞的陰寒內力發出了激烈碰撞,甚至迸發出一些火花。
夭夭眼睛一閉,再睜開眼時,便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就連聲音都變得空靈鬼魅。弘翊見狀,不禁一喜,癡了一般地瞧著,乃至於夭夭之後說了些什麽話,他一概都沒有聽進去。
“好,好!白夭夭!使出你的弱水劍法吧!此次,我會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你別後悔。”夭夭沉寂地看了一眼已然竊喜如狂的弘翊,突然她將手輕輕一揮,整個竹林裏本來還算晴朗的視野突然就變得朦朧起來。
還沒等眾人弄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一紅一白兩道光的劇烈相撞,讓那些正形成包圍圈的血滴子被這兩團雄厚的內力震出了好遠。
……
為了節約時間,待毅康與良清二人到了竹林周邊之後,他們便棄馬而行,改用輕功。隻可惜,輕功一直都是毅康的弱項。若在平常,良清根本就無需費太大的力氣,就能夠把他甩出幾裏遠。
可是今日卻不知道是為何,毅康發現自己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以與良清並肩前行,不分前後。這本身就是一個值得深究的疑點,怎奈眼下有一個更大的危機急需解決,所以毅康心裏雖然嘀咕了少許,轉眼就把這茬兒給忘了,一門心思放到了另外一件事上去。
“良清大哥,這還有多遠?”走了差不多有半個時辰,毅康見到自己還是在這一望無際的竹林裏穿梭,忍不住便問道。
“沒多遠了。我已經聞到了血腥味。”良清的聲音依舊沉穩平淡,可若是仔細觀察那半張尚可見人的臉上的神情你便會發現,此時此刻,這股血腥味早就已經讓他心急如焚。
畢竟,他這靈敏的鼻子經過一段時間的曆練,雖說可以分別出幾裏以外的各種氣味,以及這味道的濃與淡。可是,他卻永遠沒辦法分辨出來這到底是誰的血。
“……那咱們還是快點趕去吧。”毅康眉頭一皺,也因著這個答案而心情沉重起來,隻想快點趕到二人談判的地點,化幹戈為玉帛。畢竟一個是自己今生所愛、一個是自己的發小兄弟,不論是誰被誰所傷,他都不願意看到。
在一陣沉默之中,二人馬不停蹄地又向前趕了好幾裏路,身形再跳躍起來時,似乎隱約可以瞧見竹林正中央的一片空地了。良清眼鏡一亮,借著月光興奮地指著前方不遠處那橢圓形的空地道:“就是那裏了!”
毅康循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心中喜憂參半。因為在那不經意的一瞥之中,他似乎瞧見了那環繞在空地上空的薄霧,竟然泛著緋紅的顏色。毅康與良清雖然嘴上沒說,但是彼此心裏都很是清楚,那一定是被血染紅的。
“咱們快點去吧。看來戰況很是激烈,我怕師妹一人在那兒,恐難招架。”見到毅康沉默,良清忽然一拍毅康的肩膀,飛身就要往前去。
正在這時,從竹林中心傳來的一團渾厚內力卻打得二人措手不及。見到本來還準備往前去的良清突然就被震了回來,毅康沒來得及多想,便已經飛身一把護住了還在往後急速倒退的良清,又是倒退了好遠,撞斷了好幾根竹子,才勉強站住。
“良清大哥,你怎麽樣!”見到危機已經解除,也再沒有內力襲來。毅康趕忙蹲下身去查探良清的傷勢。
良清勉強站起身來,一手捂著胸口,卻隻是搖頭,“我沒事。真不知道是哪路高手在林子裏會師妹……毅康,你趕快去看一看。”
“可是,你的傷……”毅康心中猶豫,視線一直放在良清那隻蒼白的手上。
“你就不要管我了。師妹的命為大,我歇息一下,稍後便跟來。”見到毅康如此猶豫不絕,良清又是催促了幾句。臨末了,還怕他不動,又作勢輕輕推了他一把。
毅康踉蹌地往前走了幾步,回過頭來見良清正揮手讓他離開,正打算狠心往竹林中心去,一個從天而降的人卻讓他又不得不伸出了援助之手。
顯然,那人也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裏。
“怎麽是你?!”夭夭緊閉著眼睛,本有些心生絕望,卻沒想到再睜開眼時,自己已經墮入到了毅康的懷裏。一陣怔愣之後,氣急敗壞的她差點就沒給毅康一個巴掌,“你還把良清師兄帶過來了!找死嘛!”
“夭夭,你受傷了!”處在盛怒之中的夭夭並沒有讓毅康覺得害怕,反而是她嘴角邊上未來得及擦幹的血跡,讓毅康的心一陣抽痛。
“你!……”夭夭恨鐵不成鋼地瞧著他,剛要說些什麽。竹林之內又是一道道淩厲的劍氣向眾人襲來。夭夭眼神一冷,一把推開毅康,硬生生又是擋了這幾招。
危機剛解除,她便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夭夭!你到底怎麽了?你,你沒事吧?”見到夭夭這樣,毅康完全慌了神,手忙腳亂地在她身邊亂轉。
夭夭一抬頭,見到身邊有這麽一個如此沒章法的人,隻覺得一陣心煩氣躁,“你別瞎轉悠了,趕緊帶著良清師兄逃!”
毅康聞言一愣,突然就站在了那兒,“你不走,我也不走。”
“你!你不要命沒關係!可是我要良清師兄活著!”夭夭瞪了一眼毅康,並不打算退一步。
二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了一陣之後,突然從密林深處又是襲來幾道殺意決絕的劍氣,夭夭一咬牙,抓起毅康就將之推到了良清身邊,“帶上師兄,跟我走!”
“好。”夭夭突然的妥協退讓,讓毅康有些無所適從,直到那劍氣已然割斷了好幾柱粗壯的竹子,向眾人襲來,他才恍然大悟,趕忙扶起坐在一旁療傷的良清,跟著夭夭一道,奔逃於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