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六 再見良清
“你說什麽?弘翊?這……這關弘翊什麽事?你是說,他將你給供了出來?可是……他又為何要這麽做。”毅康愣了半晌,好半天才將這事實勉強消化。
理智告訴他,弘翊完全有可能幹出這樣的事情,可是捫心自問,他又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
“為何?自然是為了我手裏的飛天蠱了,也是為了他的好前程。”夭夭一邊說著,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手裏的那個白瓷瓶,“可惜,我是不會給他的。這東西無論如何都不能再交還到他的手上。”
“……你說,弘翊這般大費周章,隻是為了要回這飛天蠱?”
“沒錯。怎麽,你不信?”夭夭回過頭來,玩味地看向毅康,見他一臉複雜的表情,忽然便笑了出來,“等一下,你該不會以為,他這般煞費苦心奪回飛天蠱,是為了救怡親王的病吧?”
“……難道不是麽?”夭夭一語中的,戳中毅康心中所想,不禁讓他有幾分難堪。當他抬起頭來時,一封信便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毅康瞟了一眼那信,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小步,“這是什麽?”
“答案,你要的答案,都在裏麵。”夭夭說著,還特地將這手裏薄薄的一張紙往毅康麵前送了送,見對方隻是盯著那張紙看,半晌都沒有去接,夭夭唇角邊上那挑釁的笑意就更為明顯:“其實你心中早就已經知道答案了,那麽鼓起勇氣來看這封信,又有什麽所謂呢。”
夭夭話音剛落,便見到毅康緩緩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這才又睜開。他默默地拿過信,一聲不吭地從第一個字讀到最後一個字。期間,夭夭都一直站在她身邊看著,很是安靜,沒有再說一句刻薄的話,更沒有一絲表情。
即便,她心裏很是清楚,這信裏的內容是那麽地簡明扼要,壓根就不需要這麽長的時間去讀它。終於,毅康的視線從那張已經有些揉皺了的宣紙上移開了。
隻是讓夭夭沒想到的是,毅康說的第一句話、做出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質問她,“這便是你想要的結果麽?”
“你什麽意思。”兀地,白夭夭的目光,便因為毅康的這一句問話冷了下來。在這短暫的對視沉默中,這樣的目光讓毅康產生了一種錯覺——隻覺得自己看的這雙眼眸並非眼眸,而是倒映在一灘清水之中的水月鏡花。
“夭夭……你……”毅康抿了抿唇,在與這樣的目光膠著了片刻之後,他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質問了。正當他伸出手來,想要做一些緩和的舉動時,那手卻立馬被夭夭給打了回來。
“你別碰我!”一聲怒吼,帶著些絕望與心傷,從白夭夭那小巧的身體之中爆發出來,連帶著從她身體裏躥出的幾許真氣,幾乎要將周遭的一切給震碎。
毅康因著這突如其來的攻擊也是在口中嚐到了一絲腥甜的味道,他明明是感到了白夭夭此時此刻對他的殺氣騰騰,他卻沒有半點要退縮的意思。因為他知道,他不能退。
這麽一退,或許便是又再一次地將二人緩和的關係給打回原形,一切勉強維持住的和平共處的假象,也都將分崩離析——這是毅康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信,我已經給你看了。信不信,由你。從今天開始,你最好就呆在這兒,哪裏都不準去。否則,我不僅要你的命,還要看守你的人的命!”說著,白夭夭便頭也不回地閃身離開了毅康的房間。
“夭夭!”毅康見到白夭夭離開得決然,忍不住緊隨其後追了幾步,剛到房門邊上,卻被兩個佩劍的白衣少年給逼回了房間。
“這位少俠還請留步,莫讓吾等為難。”這兩個少年看起來可年輕,大概連弱冠之年還未到,可是身上散發出的那一股幽冥之氣,卻讓人不寒而栗。
毅康因著這少年的話躊躇地向後退了幾步,正在他彷徨不知所措時,一個人的身影卻又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麵前。毅康欣喜地抬頭望去,以為是夭夭又回來了,卻隻是看到了良清戴著一般麵具的臉。
“大師兄。”良清的突然出現,顯然不僅僅隻是讓毅康感到意外,“您為什麽……”
“你們二人繼續在外頭守著,我跟這位少俠是舊識,不過是想過來和他說說話罷了。放心,有大師兄在,人肯定跑不了,如此一來,宮主也不會怪罪你們的。”良清一回頭,輕聲細語地對著那兩個白衣少年吩咐著。
然而,他的撫慰之言,似乎並沒有讓這兩個男孩完全放下心來去照做,“可是……”
“放心吧。宮主一定不會怪罪你們,有什麽事我擔著。去外頭守著吧。”良清笑了笑,並沒有怪罪二人的猶豫。無奈之下,那二人隻得在麵麵相覷一陣之後,聽話地走出門外,並為良清與毅康二人帶上了房門。
“怎麽,你不請我坐坐麽?”見到房門關閉,良清回過頭來,語調輕鬆地這般問著毅康。毅康一聲不吭地盯著他瞧,滿臉的戒備,這樣的神情,讓良清覺得實在可笑,“坐吧,我不是誰派來的,我也不會對你怎麽樣。我隻想跟你談談……夭夭的事情。”
說著,他便就這麽坐到了桌邊,並從懷裏拿出了一壺酒,放到了桌上,“來嚐嚐這酒吧,咱們離錯宮人自己釀的,很不錯。”
“……你要談關於夭夭的什麽事。她不是這裏的宮主,你的主人麽,那你應該知道,現在她最不樂意聽到的,便是別人叫她這個名字……難道你不怕……”毅康狐疑地看著這個黑衣人。他自然是認得他的,因為每次他與夭夭見麵時,這個神秘的黑衣人,便總是在夭夭身邊,不離左右。
他之所以覺得疑惑,是因為而今黑衣人的所作所為,似乎已經超出了一個隨從的職責範圍。
沒想到,毅康話音未落,這黑衣人便又做了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舉動——他竟然就這麽將自己臉上的半邊麵具摘了下來,仰頭瞧著毅康,“你還認識,我是誰麽?”
“你……”這人臉上的傷痕盤根錯節,扭曲得就好像是一團亂麻。沒有麵具的遮擋,整張臉看上去,是那樣的不和諧。就好像這個人被生生拉扯成了兩半:一個尚在人間,而另一個卻已經墮入無間地獄,“良清,你是良清!”
突然,毅康不可思議地大叫了一聲,他的聲音帶著些顫抖,卻不知道是因為久別重逢古人而感到激動,還是因為看到這張臉而覺得後怕。
“是,我是良清。夭夭的大師兄……這麽一來,我便有資格和你好好談一談,夭夭的事情了吧。”見到毅康已經認出了自己,良清這才低下頭來,將那半邊麵具又戴上。再抬起頭來,他依舊神色如常,就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