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七 溫情
因為有了與夭夭所謂的“交易”存在,赫那拉毅康此等閑人,突然之間又開始不閑起來。上躥下跳的他,經常就在這郡王府裏神龍見首不見尾,搞得經常一堆公事加身的允鎏都會忍不住問上一句。
“最近……時兒都是在做什麽呢?怎麽感覺,比他當差的時候還忙?”這天晚上,允鎏特地是推掉了外頭的那些應酬,回來陪自己的老婆孩子,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毅康又不見了。
聽下人的回話,還有阿寶的證詞,似乎毅康又去了遺世山莊。
“嗬嗬。你這話說得好失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不是在惦念兒子,而是在惦念我呢?”陪在允鎏身邊的玉寧眉眼一彎,笑得好不暢快。
允鎏皺了皺眉頭,忍不住伸手輕輕敲了一下玉寧的額頭,“多大的人了。說話還是這麽沒正經……”
“你嫌棄我老?”話未說完,剩下的話茬兒就被玉寧接了過去,曲解的可以。
見到允鎏沒出聲,她又很是篤定地點了點頭道:“你嫌棄我老了。”
“寧兒……”允鎏求饒似地喚了一聲玉寧的乳名,不一會兒,就聽見玉寧咯咯笑了起來。他無奈地摟著這個與自己共患難二十多年的結發妻子,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你是擔心毅康麽?他那個性你還不清楚,雖然說不問朝堂事,可是他心裏頭卻有一杆秤,不會是非不分,做出些讓你我羞愧的事情的。”
玩笑過後,玉寧這才一本正經地開始說到這個話題。允鎏聽到玉寧的寬慰,無奈地笑了一下道:“我哪裏是怕他不學無術不學好,現下他身懷絕學,早就已經是青出於藍勝於藍了。隻是……他終歸是內城裏的孩子,總是這麽賦閑在家,也不是個事兒。我倒是不怕背後有人閑言碎語,就算那些個喜歡說三道四的人再愛嚼舌根,也斷然不會嚼到咱們郡王府的頭上。我隻是覺得……人看人,向來膚淺。不給毅康身上再套個官職做做,我怕就連他的終身大事也給耽誤了。”
“嗯。你這話,也是說得有理。”玉寧點了點頭,隻覺得自己特別能夠理解允鎏心中所想,“這城裏的姑娘們都是有才情品貌的,可是不論哪一個家裏的千金,都斷然不會嫁給一個在內廷裏頭官職全無的貝子。允鎏,你跟我說這些,是不是心裏已經有所打算了?”
“……前些日子,因為怡親王病重,而他又自作主張硬是將弘翊的官職給削了。這兩天內廷裏頭缺人,皇上今日下完早朝之後,便私下裏召見我,問了我的意思。”
說到這兒,允鎏忍不住瞟了玉寧幾眼,有些做賊心虛的意味。
“嗬嗬。他可不是過問你的意思吧。是他本來就想強加於人,隻不過是多留了幾天時間,讓我們說服我們那個頑固的大兒子?”
玉寧冷笑了一下,三言兩語就將允鎏精心修飾的那些包裝打開,露出了裏麵的苦仁。對於玉寧的蕙質蘭心,允鎏早已經有預料。隻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二十餘年的內城生涯,似乎並沒有磨平自己妻子的這種性子。人前,她還是那個人人豔羨、不怒自威的郡王嫡福晉。人後,她依舊還是那個曾經與他吵架吵得臉紅脖子粗的沈凝心。
允鎏五味雜陳地瞧著她,不知道對於這樣的狀況,自己到底是該憂該喜。
見到允鎏半天沒了反應,空留略顯沉重的呼吸聲在這房間裏頭回響。玉寧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爾後將手附著在他的手背之上,“我知你難處,時兒也會明白的。退一萬步說,又不是讓他去上刀山、下火海,時兒為了咱們這個家著想,為他自己著想,也沒有理由不答應吧?怎麽你還沒有去談話,就這麽愁眉不展的。”
“我隻是覺得,欠了你們母子許多。這輩子,恐怕都還不清了。”
半晌,允鎏突然將玉寧往懷中一摟,喃喃說道。
玉寧半張臉貼著允鎏的胸膛,聽他說出這樣的話,鼻子裏都有些發澀。她情不自禁地伸出雙手來圈緊丈夫的腰肢,像是呢喃一般地答了他這煽情的話,“傻瓜,有什麽欠還是不欠的,咱們是一家人啊。等時兒從我師兄那兒回來,我就和他說。你別擔心了,他一定會答應的。”
“……嗯。”
毅康點了點頭,將心中的沉重情緒小心翼翼地藏了起來,隻是盯著放在房中的那盞油燈的火光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