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柫? 再做比試
弘翊突然造訪禮郡王府,根本就是乘興而來,沒有任何預兆。所以當他已經進了王府花廳裏的時候,允鎏的家裏事實上就隻留下玉寧和毅康這兩個閑人在。作為一家之主的允鎏公事繁忙自然不用說,大白天的當然也不太可能出現在自己家裏。至於毅恩就更不用講了,這孩子是出了名的鬼靈精,四歲開始就已對大學中庸倒背如流,現在請進王府裏的一般教書先生早就已經鎮不住他了。允鎏又怕這孩子在王府裏頭野慣了不好,竟然就每次進王宮議事的時候專門把他帶到紫禁城裏,和阿哥所裏頭的小阿哥們一起讀書上課。自然,這也是皇上給的恩典,也隻有一朝重臣赫那拉允鎏才能夠得到的恩典。
此刻,正好是允鎏與毅恩父子兩剛離開不久。弘翊在花廳裏頭自娛自樂了好一陣,毅康才急急忙忙地在門口出現。
“弘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毅康一瞧見弘翊真低著頭坐在那兒,立馬就先作揖賠不是。弘翊一抬頭,瞧見毅康紅光滿麵地走進來,心裏無端端地覺得幾分怪異。可不是麽,放眼內城子弟裏頭,滿腹才學又如此閑雲野鶴的人,怕就隻有毅康了。
喚作其他人與之同等條件又是同等待遇,還不焦頭爛額地等著官職再一次往頭上套,在這懿旨還沒頒發下來之前,誰還會笑得那麽開懷。就跟沒事人一樣。
弘翊站起身來,直到毅康這個主人走進來坐下了他才再坐下。
“真是……您看,我還估摸著你應該也是去上早朝了呢。想著也不會是這個時間點來看我。”
毅康嘿嘿笑了幾聲,真誠又帶著些孩子氣。這話雖然沒說透,俄開始在場的人勸都聽明白了。看樣子是府裏沒個能管他的人在,他索性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如果不是因為有弘翊這麽個不速之客,還真不知道他要睡到什麽時候去。
“哪裏,這兩天我身子不爽,抱病在家裏。也沒那個精氣神去上朝了……怎麽樣,你這身體,可是回複得差不多了?”
弘翊一臉病容,就算是笑起來都帶著些疲累。毅康不知道其中厲害,更不清楚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自己的阿瑪和怡親王攛掇的那些事情,自然臉上表現出來的擔心都是真情流露。可是這樣的真情流露在弘翊看來,卻是將信將疑的。
因為白術的一席話,不自覺間,他早就已經對毅康他們猜忌起來。現在他會主動上毅康這兒來,無非便是想確定兩件事。
其一,毅康的功夫之所以能夠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用的法子是不是和自己身上的所差無幾。
其二,禮郡王這邊到底有幾個人知道九魂丹的存在,還是一個人都不清楚。
可憐毅康,心裏還尋思著是自己和弘翊之間的這段友情到了瓶頸期終於是見著轉還的曙光了,卻沒想到,弘翊的每一次探訪,都帶著目的性。
“嗯嗯,天天在這家裏白吃白喝的。什麽事兒都不用想,回複得能不快麽。倒是你,既然有病在身,皇上又放了你的假,索性就在這家裏多呆幾天吧。別把身子累垮了,不值得。”
毅康爽朗地笑著,毫無顧忌地暢所欲言。說出來的話就連站在一旁的阿寶都連連搖頭,隻道自家主子心胸未免太過寬廣。竟然也不知道隔牆有耳四個字怎麽寫了。
“嗬。所以啊,這不就找你來了嘛,走,和我鍛煉鍛煉身子去。”
弘翊不著痕跡地將毅康說的那些勸慰的話一一忽略,然後站起身子來,拉著毅康就要往外頭去。
“啊?鍛煉身子,怎麽個鍛煉法?”
毅康倒是沒急著起來,這點心眼他還是有的。又不是三兩歲的小孩,給顆糖就真的巴巴地跟著別人跑了。更何況,弘翊還沒給自己什麽甜頭呢。
“我想再和你比試一場。”
弘翊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隻此一句,驚得阿寶和阿博塞都瞪圓了眼睛。唯獨隻有毅康,似乎隱隱約約之間就已經明白了他此次前來的目的,所以並沒有露出多少詫異的神情。
“這……恐怕就不行了。”
毅康嘴邊的笑容稍微收斂了些,說話間便已經將手給抽了回來。弘翊倒也沒阻攔他這推拒的動作,反而是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一邊的主位上。那勢頭誰見了都明白,今日他不說動毅康點這個頭,誓不罷休。
“總歸是陪我瞎胡鬧一場罷了。平日裏我陪你瞎胡鬧還少了麽?這次你放一百個心,我一定見好就收,如何?”
“這個……嗬嗬……”
毅康見到這架勢,一時間也想不到說什麽話來推脫。隻好一陣傻笑著搪塞,也虧得弘翊這麽有耐心,毅康笑而不答有多久,他便等了有多久。最後毅康見到實在躲不過去了,這才緩緩站起身來。
“看來,我這趟兒是躲不過去了?”
“哼哼,看來是這樣。走走走,這場比試,可虧帶不了你。若你贏了,我便就此作罷,從此不會再拉你舞刀弄槍。若我贏了,今晚上這頓飯,我請。”
弘翊見毅康已經有些妥協了,趕忙便趁熱打鐵,一把拉住毅康,便往大門口走。毅康亦步亦趨地跟著,突然一轉頭,向阿寶使了個顏色。阿寶見狀,趕忙點了點頭,當這主仆四人一行往禮郡王府的練功房裏走的時候,阿寶抽了個空當,便往玉寧的房間蹦。等到真正進了練功房的時候,無端端就隻剩下三個人了。
弘翊一回頭,一眼就發現了這樣的不對勁。
“咦?阿寶人呢?”
“啊?那小子,可能半路上管家叫去有事了吧。他力氣大,可以當牛做馬的使喚。老管家可樂意叫他做事了。”
毅康狀似無所謂地這麽說著,極力是要表現出這麽一個狀態。阿寶中途離開主子身邊,在禮郡王府中真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沒什麽好去關注的。弘翊瞧著毅康一邊回著他的話,一邊在收拾著自己準備和他切磋,輕鬆的模樣也看不出什麽端倪來。便也就半信半疑地將就地聽著了。
現在在他看來,沒有什麽比一探毅康的武功底子和來路更重要。如果不是因為上次怡親王和福晉的突然造訪,或許,他現在心裏早就已經有答案了。
弘翊在毅康整理著自己的衣物的時候,卻在一邊想事想得入神。全然沒發現,毅康此時此刻也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樣。
“哎?先說好了,可不能像上次那樣。不然我可不陪你玩了。”
毅康半是開玩笑地站到了弘翊麵前,並遞給了他一把木劍,自己手上,同樣也是一把木劍。他的夢迴,他照樣沒帶過來。弘翊打量了一下他手上的木劍,眼裏那一霎那掠過些許複雜的神色,不管毅康是看到還是沒看到,他都一概以不去深想為處理方式。
“那是自然的,點到為止。”
弘翊雖然嘴上這麽說,在劍鋒出去的那一霎那,眼神卻變了。
阿寶急急忙忙地跑到玉寧的院落海棠閣,幾乎是可以說是連滾帶爬。等到好不容易感到如意門那兒的時候,早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在玉寧的院落裏,有一兩個年紀很小的小丫鬟在掃地。本來聽著腳步聲還打算放下手中的活兒,規規矩矩地行禮,一抬頭見是阿寶,立馬就笑開了。
“喲,我說阿寶哥哥,怎麽這麽喘呀。讓不讓奴婢給你端杯水來。”
領頭的那個小丫鬟膽子可大,就連大少爺的隨從都敢調戲。阿寶漲紅了臉,也沒理她。靠著如意門休息了一會兒,就直接跑到了玉寧的門口,後麵,還跟著一串小女孩銀鈴般的笑聲。就連早春都被這開心的笑聲給引了出來,剛一開門見到阿寶在那兒,就是一臉了然。
“怎麽這麽氣喘籲籲的?大少爺呢?怎麽?又被那幾個小妮子給戲弄了?不怕,回頭嬤嬤好好教訓一下她們。”
早春微微笑著,邊說邊輕輕撫摸著阿寶的背,似乎是想給他順順氣。
“嬤嬤,福晉在裏麵麽?”
“當然在啊,能往哪兒跑。”
早春點了點頭,不解地瞧著阿寶。
“那,福晉醒著吧?”
“嗯,很早就起來了。王爺起床那會兒,就醒了。”
伺候允鎏早起更衣和早膳,一直以來都是玉寧親力親為的。雖然她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卻並不阻礙她完成這些繁瑣的步驟。幾十年的夫妻生活,讓這些服侍的活兒成了玉寧手頭的一種習慣。哪天不讓她做了,她一定一天都會坐立不安,比死了還難受。
“好,好。那就好。嬤嬤,咱們趕緊進去。我有要事稟報。”
說著,阿寶就牽著早春進了房間,自己一個人恭恭敬敬地站在外房等著,早春則進內房稟告。坐在內房裏的玉寧,正在收拾著花草。
“福晉……”
早春進了內房,還沒說有什麽事,玉寧就把剪子放下來了。
“行了,讓他進來吧。老遠就聽到那幫丫頭片子欺負他來著了。”
玉寧笑了笑,滿臉的慈愛。就在這說話的當兒,房間裏頭又響起幾聲腳步聲,看樣子,是阿寶進來了。
“說吧,什麽事兒。是不是你們家主子,又惹出什麽事來了?”
“福晉,不是。是怡親王府上的貝勒爺來找我們家大少爺的茬兒來了。”
阿寶苦了一張臉,說出來的話讓本來滿麵笑容的玉寧臉色一變,驚得半天都沒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