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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因緣巧合

  那天晚上之後,次日清晨,毅康立馬就明白了白熾和浣兒的沉默是什麽意思。這個怪異的黑弦為了能夠徹底讓他斷了和外界聯絡的念頭,甚至將這姐弟倆精心撫養了好多年的靈鴿都給宰了,等到毅康從睡夢中醒來,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的時候,一切都為時已晚。


  毅康發愣地瞧著那些纏繞在黑弦手邊還在滲著血滴的絲線,一時間,他真的不知道該做何言語。


  “睡醒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黑弦瞟了他一眼,也沒多做言語。似乎料定了他不會做多餘的反抗,因為她的手裏,捏著浣兒的命,更捏著白熾的命。


  “這是浣兒身上流芳毒的解藥,如果你能夠在這三個月內順利棄劍用內力過我十招,我便將它給你。如若不然,就沒了。”


  黑弦將毅康帶到了一處還算隱蔽的地方,突然拿出了一個錦藍色的藥瓶,在毅康眼前晃了晃。爾後,才收進懷裏。圓潤的藥瓶,閃爍著靚麗的光澤,鮮豔得像是某種劇毒,孔雀藍。


  “那是你的親弟妹。你就沒想過,下毒對孩子有多大影響麽?”


  毅康又驚又恨。浣兒那麽美好,就連他這個外人都很是喜歡。他不明白,更不懂,黑弦到底是存著什麽心思,又是怎樣的冷酷無情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說出這些滅心焚情的話。


  “我自然知道。雖然我不喜歡浣兒這個人,可是並不代表我同樣會忽略咱們自己家裏人的骨血。流芳毒其實也沒什麽不好的,對於妊娠的女人是致命毒藥沒錯。可是並不會對孩子有影響,相反,它說不定可以保護孩子的周全。隻不過,到了孕婦血崩的時候,孕婦本人會毒發身亡。”


  毅康恍然大悟,黑弦給的三個月期限並非空穴來風。現下浣兒若是早產,定然就會引其毒發。毅康在得知了流芳毒的效用之後,更加無法高枕無憂了。


  他沒辦法排除浣兒早產的可能性,眼下浣兒已經有了四個月的身孕。一切似乎迫在眉睫。


  “那你要我做什麽,還不快些說。”


  “這是你對師傅的態度麽?咱們有的是時間,不著急。先叫一聲師傅聽聽,乖徒兒。”


  說著,黑弦便慢條斯理地坐到了山洞內的那個石凳上,帶著些挑釁與得意看著他。毅康見著黑弦這副模樣,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心情複雜至極。


  他狠狠一咬牙,想到這是救人性命,隻得閉眼跪了黑弦,莫名其妙地又多出一位師傅來。他剛一下跪,黑弦就笑了,大力拍打了幾下毅康肩膀,顯示她確實是很高興。


  “好徒兒,你若是真心。為師一定好好教你,如何用夢迴!”


  毅康聽到黑弦這麽說,不由得心下一驚。突然想起昨晚上和大哥秉燭夜談,大哥對他的這把佩劍還知之甚少。現下看來,黑弦似乎知道的比白熾要多得多。


  難道,這個黑弦果真原先是無雙會的人?

  毅康心思一動,心裏的疑問便不著痕跡地問了出來。


  “敢問師傅,現下徒兒在的這個山頭是叫什麽名字?”


  黑弦的好心情瞬間被毅康的試探性問題給弄沒了,她一臉冷漠甚至戒備,說話間手裏的絲線又無端端長了寸許。


  “你問這些做什麽。莫非還想著逃跑?”


  一抹不知所謂的冷笑,帶著些譏諷向毅康撲來。毅康對她這種敏感的態度早就司空見慣,再說他本來就不是為了逃走而問這句話。所以為了撇開嫌疑,他更顯得恭敬。


  “師傅誤會了。在下隻是一時興起而已,並沒有這種意思。”


  從小到大,毅康與毅恩這兩兄弟見風使舵的能力確實是要人稱讚的。雖然說毅康比起自己弟弟來,還顯得木訥了。可是放在外頭來看,他確實也算是其中的佼佼者,至少沒有幾個內城弟子能夠做得到像他這樣拿得起,放得下。大丈夫能屈能伸的。


  謙卑的態度讓黑弦禁不住生疑,可是又瞧不出什麽端倪來。轉念一想,量這個臭小子也不敢跑。他若真的不顧浣兒死活,當初又怎麽會因為白熾和浣兒而和自己打起來,卻不是一走了之呢。


  現在他知道了浣兒身上有流芳毒,定然不會溜之大吉了。思及此,黑弦的口也鬆了不少,隻是她並不知道,她這一鬆口,反而更加促成了毅康要留在這兒的決心。


  “這裏便是江南飛來峰,先前無雙會的地界。不過現在,無雙會已經不在了。好了,不說這些了。現在起為師就教你怎麽好好用你那內功底子,隨我進洞裏來。”


  黑線說罷,便轉身進了內力的洞穴,全然沒有發現毅康呆愣當場,險些因為她的回答而跌坐在了地上。


  讓毅康沒想到的是,自己雖然在兩個月內拿到了流芳毒的解藥給浣兒服用,可是轉眼又是一個月過去了,自己竟然還是沒辦法打過那個老妖婆。


  眼看著浣兒的肚子越來越大,估摸著不出兩個月就要臨盆了。毅康的心就好像是被火燒一樣,讓他沒日沒夜地難以平靜。這天剛練功回來,被黑弦打得一身是傷的毅康一挑簾進門,就瞧見了白熾正趴在浣兒肚子上頭聽著些什麽。


  “我好像聽到,我兒子在踢娘親肚子。可真是不乖。”


  白熾抬頭對浣兒憨傻地笑著,又側著頭聽起來。浣兒好笑地撫著夫君的發絲,鬢角處閃爍的銀光,讓她禁不住有些心疼。


  “那自然是像著你的,這般好動,之後一定是練功的好材料。”


  夫妻二人正說著情話,毅康進來了。一身狼狽,讓白熾與浣兒已經司空見慣。


  “賢弟,你可是被我姐姐打的慘啊。”


  白熾劍浣兒在給毅康上藥治療,竟然還落井下石地說出了些風涼話,不見任何同情。毅康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話到了嘴邊又被他硬生生地給擠沒了。


  打不過黑弦,似乎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白熾見毅康沒吭聲,立馬就猜出了他的那點小心思。他先是向浣兒點了點頭,待到浣兒離開了房間,他才開口。


  “怎麽?今日是敗在哪兒。”


  “對陰性內力控製不夠,無法以柔克剛。隻能夠將之快速劃為劍,卻沒辦法讓它柔韌度強。所以抵不過那些鐵畫銀鉤,一被她撕破防線,我就隻好任人宰割。便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毅康一攤手,顯得有些氣急敗壞。


  “這黑白無常的功法,就在於陰狠與剛柔並濟。我與姐姐是雙子,當初一起練功一起吃苦。她學了我的剛強,我學了她的柔韌。這才是為什麽她的鐵畫銀鉤可以如此變化多端,而我的長槍卻可以伸縮自如。完全不存在長短兵器的限製。”


  白熾笑著,給毅康倒了杯茶,示意他喝了再說。既然敬白熾一聲兄長,他又怎麽會對白熾的話不聽。這邊剛是一個眼神,那邊他便將那涼茶囫圇灌下。


  好半晌,毅康很是滿足地舒了一口氣。


  “還是嫂子泡的涼茶好喝。”


  “你這般說,我可還是高興不起來。你就不能每次回來的時候,不弄一身傷麽。”


  浣兒這時正端了熱水過來,先給毅康潔麵,便為他清理身上的一些傷得比較重的傷口。爾後,才為他梳發。


  說起毅康這個辮子的事情,也是一件讓他哭笑不得的事情。黑弦要求多而且細致,就連不能留清朝人的辮子都是其中一條。所以眼見著自己的半月頭一天一天長出草來了,毅康還不能去打理。弄得他剛剛開始都不敢去瞧鏡子,現下頭發都長了出來,也不能再用之前的方法紮個辮子了事了。這一段日子以來,毅康便與白熾一樣,紮的是漢人頭。


  每次浣兒為他梳發的時候,毅康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的父親。他真心希望,之後自己回到家中,自己留前朝發式的事情不會落在父親耳朵裏。到時候又會掀起多大的驚濤駭浪,還真是不知道了。


  想到家裏,毅康不禁又是一陣黯然。


  說好了自己一個月就回去,轉眼已經是四個月了。黑弦又不準他與外界聯係,他這一失蹤,徹徹底底地失蹤了三個月。毅康倒是不在乎那些統領職位的虛名,隻是擔心你母親的眼睛,會不會因為以淚洗麵而變得更加暗淡。


  “你的劍呢?”


  正在自顧自想著這些的毅康突然被白熾推了一下。


  “啊?留在師傅那兒了。”


  毅康就是這麽一個隨遇而安的人,對有本事的人不管其人品如何都還是敬佩的。師傅師傅地叫久了,如果黑弦那個怪脾氣沒有惹怒他,他還是會老老實實地這麽稱呼她的。若是不高興了,直接說一句老巫婆,也是有可能的。


  “師傅說,她一定要想出來個辦法讓我能夠使用夢迴的全部能力……可,我覺得不太可能。”


  毅康下意識地想要撓了撓頭,可是卻被浣兒不留情地打了一下。他這才意識到,浣兒正在為自己梳頭呢。他不好意思地對浣兒笑了笑,便與白熾一道繼續著剛才的話題。


  “怎麽說?”


  白熾也覺得這話新奇了,他太了解自己的姐姐。根本就是個武癡與毒癡。偏偏又生得那麽聰明,全天下沒有她解不開的謎題,若是真正碰上了讓她感興趣的東西,絕對會讓她廢寢忘食不在話下。夢迴的秘密,就是其中一條。


  “我總覺得,這把劍的靈魂不全。隻是半個而已。”


  毅康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個最有可能讓別人明白的比喻。白熾一愣,隻覺得這個比喻挺有意思。正還要說什麽,突然他湊近毅康身邊嗅了嗅,立馬又捏著鼻子走開了。


  “娘子,你過來過來。發髻先別忙著梳,快些打些水來,讓這隻臭烘烘的豬去洗個澡。”


  浣兒被白熾這稀奇古怪的表情給逗得笑開來,她一邊伸手拉住白熾的手來到他身邊,一邊卻又斥責了白熾幾句。


  “你們這姐弟,就沒一個讓人省心的。逢時弟弟,你哥哥怪癖多,特別是這潔癖。委屈你向平日裏一樣去這草屋門前的小溪那洗個澡吧。嫂子給你把洗漱用具都備齊了。”


  浣兒素手一指,毅康回頭一望果然見到一個木盆,木盆裏頭還放著個不大不小的包裹。毅康身為內城子弟,向來都是清清爽爽,哪裏有被人這麽嫌棄味道大過。聽浣兒這麽一說,趕忙紅著臉抱著木盆跑出了門。


  他剛一離開,屋內就爆發出了一陣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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