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姐妹談心
自前一天晚上收到毅康的密函,說他將在第二天晚上行動的時候,吳放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是憑著一股天生的敏銳直覺,覺得心神不寧。這股不安的情緒攪著他睜眼迎來一個白天,又迎來了一個夜晚。
此時此刻,正當毅康被那詭異的呼喚引到遺世山莊那一處他從沒涉足過的小院的時候,吳放正披著外衣坐在自己臥室裏。點了個蠟燭,愣愣地瞧著手上的那個毅康送來的信箋在發愣。
他總覺得,整件事情有好多不妥,卻不知道應該是從哪裏入手來解開自己心中的這股疑慮。
又是坐了一會兒,燭光閃動,屋外的天空更是漆黑一片。吳放的房門,就在這麽個時候被人敲開了。
“少主。”
阿航已經穿戴整齊地到了吳放身邊,吳放抬頭,瞧了他一眼。忽然心中一動。
“紅線呢。”
阿航一愣,大概是不明白為什麽吳放會突然問起自己的心上人。想起昨夜暖玉在懷,那般柔軟。可是今早醒來的時候,紅線卻像平常一樣,說不見就不見了。
阿航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其所蹤。吳放一皺眉,忽然揮了下衣袖,掩住自己口鼻,另一隻手則一把扣住了阿航的左腕,將他拉到了自己身邊來。
把脈片刻之後,吳放的眼神突然變得陰沉。
“少主,怎麽了。”
看到吳放這樣,阿航也微微變了臉色。他心中最不願見到的事情,就是紅線為了自己的主顧與他兵戎相見。她可以對全天下人不利,可是她若將這利劍矛頭指向自己的主子,他又該如何是好。
“你被那小妮子下藥了。走,趕快跟我去遺世山莊。其中有詐。”
吳放倒也沒將這問題深究,想阿航如此謹慎一個人,能對他下藥的隻有紅線。而在什麽時候能夠讓他放鬆警惕,自然更是不言而喻。隻因為吳放的這麽一句話,阿航的臉色更是蒼白。
被自己最愛的女人算計,雖然她可能是不得已而為之,雖然她是身不由己,換做哪一個男人,心裏都會不舒服得很。阿航默不吭聲,跟著吳放進了遺世山莊。
剛到了門口,就聽到那裏頭有刀劍相碰之聲。吳放與阿航互望了一眼,趕緊提氣越過高牆。隻見毅康一手正拿著寒光寶劍,站在庭院中央。他旁邊被遺世山莊的人圍了一圈,為首的便是山莊莊主,司馬扶傷。
“劍侍?”
吳放見著那些人的裝束,不免覺著有些意外。他以為,從自己父親口中聽到的藥王穀的所謂劍侍應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卻沒想到,今日卻得以一見。
隻見這少男少女,都是冰冰冷冷的臉孔。不多不少,正好十人。五人穿白衣,五人穿黑衣。他們的裝束簡樸飄然,更像是道家弟子。唯一的想通之處,就是每人身上都背著一個劍盒。那都是為了封劍,存劍所用。
什麽時候,又何德何能,有一把劍可以讓遺世山莊將這劍侍都拿出來了。
吳放低頭沉吟間,毅康那邊終於又有了動靜。隻見他橫劍於身前,那長劍寒氣逼人,發著瑩瑩白光,照亮了他無神的雙眼與呆滯的麵龐。任誰都瞧得出來,他現在根本就是無意識的。
“少主,怎麽會這樣?”
兩人在外圍觀戰,阿航自然也將毅康的樣子看了個清清楚楚。
“看樣子,他手上那把劍,把他給控製了。”
吳放語出驚人,說話間,他的一雙眼也死死地盯在了劍身上。之前他就有很多想不通,比如為什麽白術會拿九魂丹這種小事來找他幫忙,比如為什麽紅線一定要指名讓赫那拉毅康去偷九魂丹,又比如為何他們不允自己提示毅康,內城就有一顆九魂丹在那兒擺著,到底在還沒在,去了怡親王府就知道。
甚至於毅康去的時候,連九魂丹的大概模樣估計都不清楚,當然,他自己也不清楚。當初他問紅線,紅線自己也表示不清楚。現在想來,這樣的托付無疑就是一種推波助瀾,拋磚引玉的作用。
可是為的是什麽呢?
莫非就是為了毅康能夠拿到這把劍?
“大家退後,結陣。小心被寒氣所傷。”
司馬扶傷話音剛落,劍侍十人便將包圍圈擴大了一半又多。背上劍盒騰然升空,在這幾人的頭頂上盤旋著。吳放瞠目結舌地看著這景象,還真正是開了眼界。
“天罡鎖劍陣?”
今天可真是奇了,不過是一顆九魂丹,竟然就讓吳放得以大開眼界。傳說中的事情,起碼見識了一半。
以毅康為陣眼的天罡鎖劍陣隨著幾位劍侍的內力注入,爆發出了金黃色的光芒,成了一道無形的牢籠,將毅康練劍待人困在了裏頭。
“不好。”
吳放嘖了一句,忍不住便上前了幾步。司馬扶傷回頭見到是他,也沒太多驚訝,隻不過是出麵阻止了他再度靠近。
“賢侄,你可知道這是什麽?切不可再靠近。”
“正因為我知道這是什麽,我一定要靠近。伯伯,您不是不知道,如果毅康再過半個時辰,不和這劍的意識分離開。他的靈魂和這魔劍的意識一起,就要封到這劍裏頭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咱們拭目以待吧。”
司馬扶傷沉默了一陣,歎了聲無可奈何,便突然緊緊抓著吳放,堅持讓他不再踏出這半步。吳放心裏著急,抬頭往劍陣裏頭望,隻見那裏頭金色和銀白色的光芒肆虐,突然間,本來靜止不動的毅康便在那劍陣之中舞了起來。
那詭異的劍路和逼人不得不後退三尺的威力看在每個人眼裏,每個人心中都生出了不同的驚訝。不懂的人是感歎著這不留對手後路的劍路,而懂行的人卻是麵麵相覷。
突然,毅康的劍招戛然而止。他在刺出一劍之後整個人便頓住了,還沒等吳放想明白是怎麽一回事,毅康便連人帶劍直挺挺地倒到了地上。
“毅康!”
吳放趕忙奔了過去,司馬扶傷跟在他後麵,揮了揮手讓那幾個劍侍撤了陣。衝天而起的金光沒了,纏繞在這金色內力周圍與之相拚鬥狠的白色劍氣也沒有了。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吳放費力將毅康翻了過來。劍在這個時候,突然從毅康的手裏落了下來,鏗鏘一聲響,震得人耳鳴。
司馬扶傷一臉沉重地將那把劍撿了起來,翻來覆去地看。突然,他低頭對吳放吩咐道。
“把時兒抱進房。”
吳放點了點頭,和阿航一起將昏迷不醒的逢時給抬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