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夢?捳倩?
一室旖旎過後,房間內男女的喘息之聲漸漸平靜了下來。紅線微微眯著眼,就好像是吃飽了的小獸一樣窩在了阿航的懷裏。阿航默不作聲地撫摸著紅線的背,一下一下,輕柔得好像是在撫慰一個孩子一樣。
“紅線,開心麽?”
話音剛落,紅線點了點頭。伸出藕臂來摟住了阿航的脖子。
“開心。比在離錯宮……開心多了。”
聽到紅線的回話,阿航沉默地抱緊了他。他當然知道紅線為什麽這麽說,不是離錯宮裏的人對她不好,而是現在的離錯宮已經是今非昔比。若說誰更懷念那美好的過去,四羅刹之中,怕是隻有紅線還在對那些殘破的記憶念念不忘吧。
“紅線,等年過了,我想向宮主求婚,望她把你指給我。”
這是一句承諾,來自自己心愛男人的承諾。紅線為之動容,禁不住仰起了小臉。在這種情況下,她本應該喜極而泣的。可是多年的隱忍和等待,已經讓她哭不出來了。所以當阿航瞧著她的時候,她依舊在笑,笑得溫柔似水,可是那一雙璀璨明眸卻是星光點點,淚,似乎就好像是被什麽包裹在了她的眼睛裏一樣,怎麽都流不出來。
“年後?如果年後離錯宮人得償所願,我便隨了你。之前,你不要提這件事情。”
“為什麽?”
阿航剛一皺眉頭,紅線便伸手為他撫平了。
“隻要你提出來,姐姐就一定會答應。不管當時離錯宮是個什麽境況,她都會答應。大事未成之前,我不願意離姐姐而去。你明白麽。”
笑,又是笑。
那刺眼的笑,有時候可以溫暖他的心,可是有的時候卻又會深深刺痛他。他的紅線,從他認識開始,就已經隻會笑那一種表情了。該哭的時候哭不出來,該愁的時候也無法凝眉。任何時候,都在輕輕笑著。
這樣的人兒,自己偏偏就看上了。如果治不好她的心傷,他便注定要與她一起痛。
“我明白了。”
阿航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心裏卻在盤算著,或許應該私底下找白術談一談,既然紅線都如是說,那麽不管他在什麽時候想要帶走紅線,保她周全,白術都一定是會答應的。
果然……
當初的白小姐,還是那個白小姐。從來就沒有變過。她隻是跟紅線一樣,用一種偽裝去保護自己,而卻不知道這樣的偽裝更傷人。
“聽你說,吳公子已經讓赫那拉毅康去取九魂丹?”
“嗯。過了今晚,毅康少爺就會行動。”
阿航突然將紅線摟緊了些,低頭啃噬著她的肩頭。原先在她肩膀上的守宮砂早就沒了,隻有蜿蜒在右手臂上的那紅色紋路,如此妖豔。
“宮主選來選去,還是選了他。嗬嗬,總說自己如何恨他,到頭來,還是放不下。我們女人,都是這麽蠢的。”
紅線說這話就好像是在陳述,也是一種感歎。這樣的話,與她的年齡是那麽不符,就連大她好幾歲的阿航聽著,心裏都不是滋味。一直以來,不善言辭的都是他。每每到了這種時候,除了緊緊抱住紅線,他實在想不到其他安慰的辦法。
“為什麽宮主點名一定要想辦法讓毅康去拿九魂丹。”
“不知道……不過,我看宮主根本意不在九魂丹。”
紅線咯咯一笑,隻覺得自己的師姐擺這個局未免太煞費苦心。如果毅康真的往遺世山莊去了,他哪裏找得到已經在怡親王府上的九魂丹,隻會找到封在山莊裏的夢迴。
到時候,到底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誰都說不準。
正在紅線思考的時候,她腰間一軟,轉眼便又到了阿航身下。紅線愣了半刻,突然就又笑開了。張口剛要說什麽話,阿航卻連這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她。帶著些粗暴,將她的聲音都吻回了她的嗓子裏。
喘息間,她似乎聽到阿航在她唇邊呢喃。
“別笑了。看著心疼……”
紅線忍不住又要咯咯笑出聲,她抿了抿唇,摟緊了阿航。任意讓他攥取自己身體的美好。
“好,不笑。”
這一句輕輕的承諾讓她心愛的少年更加的瘋狂。
第二日一早,毅康就出發去了遺世山莊。說是說做客,可是哪裏有一說做客就要直接住下來的。
司馬扶傷眉觀眼,眼觀心,一幅老狐狸的姿態。心裏有疑問,就徑直問出來了。壓根就不管麵前坐的這個人是個什麽身份,又從哪裏來。
“時兒,此次來這兒,是打算住幾天?”
“三天。”
毅康笑眯眯地比了個三字,可是手剛放下,就有些後悔了。三天,也不知道夠不夠自己在這山莊裏頭鼓搗出一個九魂丹的。最直接的捷徑,便是求芍藥姑姑。因為從小到大,最疼他的就是姑姑。
可是,芍藥姑姑才大自己幾歲啊。依賴自己的相公就跟依賴父親似的,毅康隻是擔心,萬一事成之後,芍藥姑姑哪天說漏了嘴將所有的事情告訴司馬本人知道,也是極有可能的。
“三天。內廷還真是閑,堂堂禦前侍衛帶刀統領,竟然可以三天不進內廷?”
“呃……嗬嗬,是挺閑,挺閑。”
毅康心虛地應承著,心裏卻完全在想著另外一回事。反正這遺世山莊就在京城內,自己大不了少睡點,來來回回多跑些。至於這晚上歇腳的地方,就在山莊裏頭。還不怕先搜出點眉目出來?
反正,吳放那兒是沒有時間限製的,什麽時候搞到了九魂丹,什麽時候才算數。說不定,毅康本人要比吳放更急。
因為吳放曾經在他多次交涉之後鬆了口,如果他能夠安全將九魂丹弄給他,不管是藥方還是成品,他都願意再為毅康做一件事。這任重道遠又免費大贈送的勢頭讓毅康嗅出了一絲絲陰謀的味道。這個陰謀的名字,就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難複返!
“那行吧。你呆在山莊裏頭,我就不多招待了。畢竟你也是從這裏頭走出去的人,對了,多替伯伯看著你伯母。都是要當娘親的人了,還那麽上竄下跳的。我看著都心驚膽戰。”
司馬扶傷說到這裏,忍不住就歎了一口氣。說話間,眉毛都輕輕蹙了起來。毅康瞟了一眼司馬扶傷苦大仇深的模樣,忍不住就狠狠地同情了一把。碰上誰倒黴遇到了芍藥這樣的妻子,還不隻有跟著跳腳的份兒。平常多動點就算了,現在身懷六甲,肚子的麵積都有她身子的麵積大,竟然還是風裏來雨裏去的。誰見了誰不膽戰心驚呢?
“伯伯,是男是女,知道麽?”
司馬扶傷抬頭,一說到自己頭一個子嗣就來勁了。
“女孩。名字嘛,我還在想。若是師妹不嫌棄,下次還要專程到府上去請教請教她。”
“哦,額娘啊。不嫌棄不嫌棄,她今生最大的願望和遺憾,就是個小女娃。哈哈。”
毅康說到這,突然就爽朗地笑開了。大概是因為玉寧太想有個小格格的緣故,毅恩一出生,長得眉清目秀,皮膚白皙不說,就連那唇色都如櫻花花瓣一般可人。如果不是產婆將他的繈褓翻開給眾人瞧了,還真是讓別人以為他圓了眾人的心願。
雖然對允鎏來說,家中小子多多益善。可是玉寧卻似乎不這麽想,子孫滿堂的意義,在於兒女齊全才對。
“額娘那兒,可是有一大堆女孩兒的名字備用。結果咱們兩兄弟,讓她一個都用不著。不過毅恩倒是有個挺女氣的小名,也就隻敢燈草那麽叫。嗬嗬嗬。”
“燈草啊,整個都是被我妹夫慣壞了。”
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本來還在試探毅康真正來意的司馬扶傷竟然就這麽被毅康牽著鼻子走了。後來二人聊到傍晚用飯的時候,竟然還一直在扯這幾家認識人家的孩子的事情。
吃完晚飯以後,因為芍藥嗜睡,司馬扶傷便親自扶著夫人去休息。而毅康則暗自捏了一把汗,心裏尋思著還好吳放的主意管用,不然以司馬扶傷那樣的警戒心,住上個十天半個月自己都單獨行動不了吧。
正在這麽想著,剛一出門,就瞧見司馬扶傷旁邊的那個冷麵小隨從跟個門柱似的杵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