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狹路相逢
大概是因為飛來峰高聳入雲,白術發現,從小到大這裏都是灰蒙蒙地一片天,很少見到陽光。以前無雙會還在的時候,多少還可以透過雲層瞧見那一絲一縷的金色燦爛,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當白術有空坐下來好好心上天空的顏色的時候,它們永遠都是一片灰,再也不見曾經的光芒。
“宮主。”
正當白術坐在琴欽閣之上,看著這天上灰白色的雲隨風動時,她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人。抬起頭來時,那男人帶著一個白色麵具,雖然隻是一半,也讓看到的人會有一股子不寒而栗的感覺。
“嗯,什麽事?”
“夢迴已經被鎖入遺世山莊,正如宮主料想的那樣,被人封存起來了。”
“嗬嗬,很好。”
白術先是一愣,心裏輕如針紮一般的疼痛一瞬而過,讓她來不及去細想。良清一抬頭,就見一小壇水酒飛到了他麵前,良清隨手一抓,連著那壇酒的蓋子也一並去除了。
“宮主,我還以為,這輩子你都不會再碰這壇子清泉了。”
良清說罷,便也在白術的身邊坐了下來。一黑一白,均是抱著一個酒壇,朝天而飲。白術聽了良清的話,倒也沒生氣,隻是斜睨了他一眼。見他連喝了幾口,唇邊這才勾起了一抹笑意。
“如何?這酒可好。”
良清點頭,已然做了個十分肯定的回答。
“既然是好酒,我為何要為過去的那些陳年往事去舍棄它。”
白術肆意一笑,將那壇酒徹底見了底。良清對於白術的話,照例沉默不語,一如往常一樣,隻是安靜地呆在自己的大小姐身邊,讓她不至於一人獨坐到天明,喝著悶酒,被這心中愁苦給塞了個滿滿當當。
白術的身邊放著一共三壇酒,若不是良清的出現,估計這三壇便是她今日一人的分量。見著這一壇倒空,白術又要去開另一壇,良清便不著痕跡地將那小壇一把拿了過來。
“再怎麽好喝,都是酒。酒傷身,還是不要喝了。”
白術手一空,回過神來時,酒早就到了良清那邊。她倒也不惱,隻是手握成拳,微笑著便不再說話了。
“宮主,這般對赫那拉毅康,是好事麽。”
“怎麽?一開始咱們不是都說好了麽?赫那拉毅康也好,愛新覺羅弘翊也好,都是無雙會的仇人,之所以有離錯宮,便是為了讓他們和內城重演當日無雙會的慘劇。現在你問我這麽對他是不是好事?他現在隻不過是走火入魔,還有更好的事情等著他呢。你又不是不清楚。”
良清一皺眉,沒有麵具隱藏的另外半邊臉顯得清秀而又柔弱。
“愛新覺羅弘翊的話,並不可全信。或許當日他隻是想拖延,才會將赫那拉毅康說得如此不堪,也許……”
“夠了。”
一甩衣袖,也不管會不會讓良清受傷。一抹白色便襲上了良清的身子。隻見琴欽閣上忽然白霧四起,那黑色鬥篷在這霧氣之中向後退了好幾步,幾乎摔到房屋下,好不容易才在最後一刻站住。良清往後瞧了一眼,隻見尚留一步,他就會被白術這突如其來的內力給推得墮樓了。
“還請宮主恕罪,屬下惶恐。”
“哼。我沒興致了,這酒,還是你留著喝吧。”
白術說著這稚氣的話,身邊的白霧忽然便消散開來。天還是陰沉沉的,厚重的灰黑色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良清跪在房頂上,一直不敢亂動。直到白術足尖輕點下了琴欽閣,他才敢循著白術的背影望去。隻見白術剛一落地,就有離錯宮的使卒前來跪在了她的麵前。
“宮主。探子回報,赫那拉毅康已經轉醒,這幾天他動向正常。是否還繼續監視。”
“嗯。”
白術冷冷地點了點頭,便徑直離開了琴欽閣。良清見狀,禁不住輕輕歎了一口氣。白術剛才鬧脾氣的那一擊出手可重,看樣子,他要好好調息一番才可以回複了。
想到此,良清不禁又重新坐到了琴欽閣金燦燦的琉璃瓦上,從懷裏掏出了一隻古樸的玉佩。隻有看著這塊玉佩的時候,他的眼神才會溫柔如水,整個人都脆弱得讓人不忍去看。
“辰惜,你說,我該怎麽辦呢?我該怎麽辦,才能夠讓師妹受得痛苦少一些?”
說著,他便將玉佩緊緊抓在手裏,緩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