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事有蹊蹺
天島會廳內,一片吟哦糜爛之音。在這洞中洞裏,更有一間小屋,其實是一間密室,進去的辦法,鮮有人知。可是毅康千辛萬苦想要找到的弘翊偏偏卻在這屋子裏,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一般,任這天島的島姬發號施令。
“主人,您要的人,屬下帶來了。”
麵無表情的少女,戴著一幅黑色鑲金絲的麵具,遮了半邊臉,對於床榻上這個已經纏繞在弘翊身上的妖嬈女子,並沒露出半點羞赧之色。仿佛這樣活色生香的挑逗場麵,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嗯,好。下去吧。青雪,你做得不錯。”
女子慵懶地半睜著眼睛,並沒有急著將弘翊臉上的麵具拿掉。試金散既然是天島所出,她自然是深知這藥力之強。像這個年輕人,在沒有服用任何解藥的情況下,還可以讓自己的一絲理智尚存,雖沒了意識,卻仍不為女色所動,反倒是讓島姬覺得新鮮有趣。既然已經是籠中之鳥,反倒是沒有那麽急著去揭開謎底了。
喚作青雪的少女並沒有退下,而是抬起頭來若有所思地望了弘翊一眼,又或者,她是在瞧著正靠在弘翊身上的自家主人。
“嗯?可還有事?”青雪向來是個果斷的下屬,像今天這樣讓她退下卻不見動靜的情況,實在少見。難得島姬今天心情好,倒也沒有因為她這樣的遲鈍怪罪於她。
“青雪隻是想問,島中宴席,是否還要繼續。”
既然外來者已經被勾了出來,雪晴覺得已經沒那個必要讓那些江湖中人將天島弄得烏煙瘴氣,一發不可收拾了。畢竟之後的善後工作還要她來安排,怎麽想怎麽都覺得麻煩。
“嗯,就繼續吧。看他們玩得也算盡興,那些看不下去這種世俗之事的善男信女們,就把他們帶到藥堂去,但凡是要什麽隨便他們先取便是。價錢,你看著辦。”
島姬心不在焉地回著雪青的問話,手指一勾,便已經解開了弘翊身前的幾顆盤扣,黝黑而又硬實的胸膛瞬間便裸露在了這個女人麵前,害得她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這麽年輕精壯的身體,著實讓她興奮。
“是。”
青雪自小是被島姬帶大的,雖然島姬的脾氣陰晴不定,對她也很是嚴苛,可是對於無父無母的青雪來說,島姬不僅僅是師傅,更是母親一般的存在。現下她親眼瞧見自己的母親嚴重躥動著迷亂的火苗,那是欲望的象征,實在是讓她心裏一陣翻江倒海,很是惡心。
不敢在島姬麵前露出一絲不快的她,再一次選擇了逃避。從那幽閉的空間出來,青雪靠在門邊,輕輕歎了一口氣。剛走了幾步,就見到一個氣喘籲籲的小人跑了過來。
“青雪姐姐,不好了不好了。”
夭夭跑到青雪麵前,將臉上的麵具一把摘了下來,似乎是為了能夠讓青雪將自己看得清清楚楚,斜下防備。
“夭夭,怎麽了。”
青雪見到是她,心裏雖然說不上是有多快樂,卻因為熟悉,麵部表情也鬆懈下來不少。
“哎,現在隔世牆那裏都亂了套了。你還呆在這兒呢?嬤嬤是不是在裏頭?趕緊的!天島外圍出事了!一兩個巡邏隊的人,怕是解決不了。”
“有什麽事,慢慢說,慌慌張張地,一點都沒說明白。”
其實,夭夭根本就是故意如此。她雖然與天島的人交情不深,卻知道青雪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做事雷厲風行的她,似乎對每一件事沒一個人都有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潔癖,總是在用她自己的完美來要求別人。像夭夭現在這般語無倫次,隻會讓她隱忍的脾氣有增無減,越來越對夭夭所說的狀況注意和好奇。
“哦哦……我,我剛剛本來是想找個闖入者好好戲弄一番,卻沒想到他根本就已經清醒過來,被合歡鈴所迷惑,根本就是裝的!爾後不知道是從哪兒蹦出來他的幾個同夥,都被他丟出去破隔世牆了。若不是我叫巡邏隊的人過來,估摸著現在隔世牆早就被打碎了。青雪姐姐,你趕緊讓嬤嬤去看看吧,隔世牆裂了個好大的裂縫!那可是用三四個人的肉體撞擊堆出來的!可了不得!”
夭夭誇大其詞,半真半假的將形勢說得十萬火急。聽從夭夭的指示,藏密於一處陰影後的毅康聽著,實在是有點哭笑不得。隻好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
“那個人呢?逃了,還是死了?”
“自然是逃了!不過,他的左臂被我的離魂刺中了。也不知道深還是不深,不過十之八九中了千花散,不出一個時辰,總會藥力發作的。”
“好,我知道了。”
青雪點了點頭,趕忙轉身去叫了島姬出來。夭夭靜靜站在一邊,心裏別提有多不安了,直到終於看到了島姬曼妙的身影從幽室裏出來,她才輕輕鬆了一口氣。揚起的小臉上,掛著像是用蜜糖墜成的笑意。
“嬤嬤。”
島姬眉頭輕輕一皺,不怒反笑。修長的指甲忽然就附上了夭夭柔嫩的肌膚,看得人心驚膽戰。似乎隻要輕輕一劃,那黑色的指甲立馬就會讓夭夭這花一般的容顏蕩然無存。
“哎,你這孩子可真不聽話。說了多少回了,不要叫嬤嬤,要叫姨娘~”
這麽教訓完以後,島姬才將手慢慢從夭夭的小臉上移開。直到在業瞧不見她和青雪身影,毅康才敢慢慢從隱蔽的地方走出來。剛一抬頭,就見夭夭在使勁揉自己的臉,儼然就像一隻在用前爪給自己清洗的小野獸。
“你,你怎麽了?”
毅康輕輕咳嗽了幾下,把到嘴邊的笑意吞了回去。夭夭瞪了他一眼,也沒多做解釋。
“人呢?趕緊的,時間不多。”
“哦,是拖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呢?”
夭夭鬼鬼祟祟地到了一處牆壁邊上,也不知道她是怎麽鼓搗的,突然沉悶一聲響,牆壁上的門就被人打開了。
“當然是一個啦。我們要把你朋友換出來,呆子!”
“我不叫呆子……”
毅康小聲嘀咕了一下,為了以防萬一,又將李顯身上其他兩處昏睡穴點了,這才扛著候仲進了幽室。他剛一進來,門就呼啦一聲關上了。毅康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變成牆壁的後方,卻因為這麽磨磨蹭蹭的動作又惹來了夭夭的一頓罵。
“木頭,站在那兒幹什麽呢。來把人換了!”
“哦……”
毅康應了一聲,湊近床榻一看,實在是嚇了一跳。看著衣衫不整的弘翊,再將之與剛才出現在外頭的島姬聯想到一塊,一個荒誕的想法立馬便竄出了他的腦袋。
“我,我朋友他,沒被,被怎麽樣吧?”
夭夭臉一紅,沒好氣地擰了毅康一把。
“我怎麽知道!快點把人換了!不管有沒有怎麽樣,等會島姬那個老妖婆回來了咱們還沒離開,被怎麽樣的可就不止他一個了!”
夭夭惡狠狠地目光讓毅康不寒而栗,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隻是依著他的指示照做。臨出門的時候,夭夭好像又想起了什麽,突然拔出了佩劍,隻是輕輕一劃就將候仲胸前的衣服挑開了。
這麽來看,隻要島姬沒有挑開麵具看過這個男人。他們二人的身高,體重以及膚色都可以以假亂真了。
“走吧!”
看著自己的傑作,夭夭心情大好。早就看不慣那個老怪物滋陰補陽的邪功煉製辦法了,正好送上個身中千花散的人,讓她也嚐嚐被人毒害的滋味。
毅康在一邊,扛著弘翊顯得心事重重,與夭夭的大好心情顯然大相徑庭。
“喂,你怎麽了?”
一直在自己身邊嘰嘰喳喳的男人居然一聲不吭,怎麽都讓她覺得不習慣。毅康聞言,突然抬起了頭,那模樣實在是有些嚴肅得可怕。
“姑娘可是想好了該如何安置我們兄弟兩個了?”夭夭一愣,不知道他怎麽會這麽問,以為毅康是看不起她,以為她是一時興起才救人。正因為有這樣的想法,讓夭夭的心情也變得陰鬱起來。她撅著嘴剛準備說些什麽,哪知毅康接下來的話卻讓她驚訝而又感動。
“如果姑娘沒想好,就不必再管我們了。今日逢時能夠將兄弟從那個女魔頭手裏救出來,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若是日後我們能夠順利逃出來,姑娘的大恩,逢時一定會銘記在心。……哦,原來你叫逢時阿?”
夭夭的答非所問禁不住要毅康皺起了眉頭,瞧見他這樣,夭夭也不好再逗弄他了。隻見這古靈精怪的少女告饒似的舉起了雙手,嘻嘻笑道。
“既然我是要救你們,就一定會救到底的。你不用操心了,乖乖聽我的話才是真。去吧,把另外一個人也給我拎上,咱們回房了。”
說罷,夭夭把頭一瞥,眼神便射向了那看不見的陰影處。毅康知道,她這是又要將之當作苦力,將先前那個沒有送給島姬的男人一並背上。
毅康瞧著不做一刻停留的夭夭,又看了看依舊昏迷不醒的弘翊,為了能夠安全逃離這個怪異的島嶼,他也隻好先忍了這個小姑娘的壞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