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連環計
某日日出時分,海上的霧氣濃重得很。一座神秘詭異的黑色小島,就這麽在這白色的霧氣與藍色的海水掩護之下,讓人更是瞧不清楚它的模樣。
在這小島四周,有好些船舶停靠,將之圍了個水泄不通,既沒有樹旗,更沒有楊帆。每一艘船的甲板上都站滿了人,卻沒有一艘船作出上岸的舉動,大家似乎都在等著什麽。
大概過了一時三刻,海風更甚。太陽光已刺破暮靄沉沉,將這片海域照得更加燦爛。隻聽得一聲悠長深沉的號角聲從島內傳來,本來還環繞在這島嶼周圍的白霧頃刻間便散開了。
“上島!”
號角聲落,卻見一黑衣人站在眾船舶前,戴著白銀色的麵具。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每一艘船舶上的人聽得清清楚楚。有了他的命令,所有船隻上的人突然都開始動起來。
毅康與弘翊就這麽與旁邊的人一樣,披著黑色鬥篷,戴著黑金色的麵具,一路跟著人流踏上了天島的土地。因為一路上沒有一個人說話,他們兩個人也不敢吭聲。直到七彎八拐地聚集到了一個山洞內停下,這些個參與到會的人竟然還是以沉默來裝飾這個黑色大廳。
寂靜無聲的聽覺與漆黑一片的視野簡直是要把毅康與弘翊給逼瘋了,站得越是久,毅康的意識便越是遊離起來。突然他手中一痛,回過頭來卻看不清到底是誰,不過憑借直覺可知,應該就是弘翊。被他這麽一掐,毅康果然是清醒了不少。正在這時,會場裏的燈突然被人點亮,毅康眯著眼睛仔細觀察著那些接二連三發出亮光的火把,這才發現火源其實是一些金色的粉末,大概就是吳添叮囑他們千萬要躲閃的霹靂粉無錯了。
“各位,現在封口時間已過。既然還沒到島會開始的時間,各位可以在這兒稍作休息。等到時辰一到,再行公事。”
這一次,站在石台上說話的儼然是個女人。當她抬起雙臂擊掌的時候,藕白色的肌膚就和她身上的黑袍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聽那柔軟的嗓音,多半還是個妖豔的女子。
擊掌聲過後,整個會場便活躍了起來。本來靜謐的氛圍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卻是談笑風生。從剛才的寂靜無聲到現在的嘈雜,不過是花了擊掌三下的時間罷了,弘翊與毅康似乎都有點不適應這樣的轉變,不過前者要比後者反映快的多。趁著那些江湖中人享用美酒佳肴和曼妙美人的挑逗與舞蹈的時候,弘翊已經一把將毅康抓到了一個還算是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裏頭。
“這就是那個島會?”
事到如今,別說是弘翊會懷疑,就連毅康心裏都有些不確定了。仔細想來,他之所以這麽肯定這個就是天島,而現在他們要參加的也正是武林之中杏林飛針派中人集聚一堂的島會。可是眼見著這麽多男人一手摟著美女為所欲為,另一手拿著酒與肉大快朵頤,實在讓毅康沒辦法將他們與衣冠楚楚的醫者聯係起來。在他印象之中,醫者應該是象司馬撫傷那樣,抑或是慈心伯母。
“這肯定就是島會了,少爺的消息既然賣了出來,就一定不會錯的。”
毅康為了能夠進一步加深自己的說服力,說這話的時候還連忙點了兩下頭。弘翊上下打量了他一陣,抿著的唇說明他是有話沒說。兩個人就這麽尷尬地站在那兒,看著洞內的人進行著一場不屬於他們的狂歡。突然,弘翊先將鬥篷上的大帽又蓋到了自己頭上,率先融入到了人群中。毅康慌忙跟上,卻不知道弘翊是要做什麽,所以在他走到洞的中心之前,一把拉住了他。
“你要做什麽呢?”
“既然是江湖中人,怎麽可能不融入到這裏邊。”
弘翊小聲回了一句,他的聲音埋沒到了女子與男人的調笑之中,再也尋不到。毅康忽然有些後悔了,突然明白了吳添為什麽會賣這個人情給自己。且不說他們能不能夠順利找到那個小姑娘,讓一本正經的弘翊混跡在這樣的場合,本身就是一種折磨。事到如今,毅康真是無奈得很,連歎氣的力氣都沒了。
“行了,就這麽著吧。”
低頭跟著弘翊移動的毅康,還沒有走幾步,就撞上了一個人。他抬起頭來剛想道歉,卻見那人嘻嘻一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還對他做出了噤聲的動作。
“木頭,是我啊。”
同樣是戴著黑金色麵具的少女嘻嘻一笑,揭開了麵具一角對著毅康眨了眨眼睛。這一下把毅康嚇得不輕,猛地抬頭就想要叫住弘翊,誰知道這小子現在不知道是鬧什麽脾氣,一個勁地往人流裏鑽。
“好了,別看了。你乖乖跟我走吧!”
白夭夭見到他著急眺望的模樣,便知道他是在尋同伴。她趕忙舉手搖了搖手上的銀鈴,一心一意找著弘翊身影的毅康沒有做任何反抗,便掉進了夭夭的迷魂陣中,任由她牽著自己,往洞外走去。
台上坐著的女子,慵懶地斜倚在石椅上,一手撐著頭,看著這一切。她的耳邊忽然傳來了若有似無的合歡鈴聲,讓她波瀾不驚的眼裏終究出現了幾分流轉的色彩。
“主人,無雙會的那個小丫頭又把男人領出去了。”
女子聽著隨從的稟報,並沒有變臉色,反而是將一抹寵溺的微笑掛在了嘴角。
“隨她去吧。誰叫她是無雙的親孫女呢,嗬嗬。”
女子手一揮,洞中這一本該肅穆莊嚴的場所忽然變得更加糜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