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和則兩利
“行了、行了，我們先別內訌了！不說都是天眼淪落人了，而且又處於西夏地界，人生地不熟的，萬一被追兵人發現，估計咱們誰都得不了好。所以，咱們應當互相扶持，至少先度過今天晚上再說！”
剛才一進來劍拔弩張、叫李剛的家夥終於換上了另外一副嘴臉，開始以大局為重了。
“這就對了，大家碰在一起就是緣分，我們先不要光想著互相利用，大家不妨先介紹一下自己，也許我們真有共同的敵人、能暫時結盟也說不定！”
易地大概也知道現在不是較真的時候，暫時休兵是最好的辦法，至少過了今晚、躲過追兵再說。
“在下李剛，這是我兄弟馬鐵、韓山石！家國不幸，父輩遭童貫與西夏人勾結、暗算，全軍覆沒。我們也被西北宣撫使童貫派來的走狗追捕、倉皇逃奔至此。說是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也不為過。”
山洞裏一個一直出麵、估計是主角的家夥開始自報家門。
“原來是李兄、馬兄、韓兄！在下易地，大號易江山，人稱小土地爺！我本渭州金山寨人士，這位是我的妹妹東方茹，這位、這位是-——清風姑娘。我們跟你們的情況也差不多，也是被仇人追過來的，大家彼此彼此，誰也不用見笑了誰了吧？”
易地也不可客氣，接著把自己的情況說了一遍。
“我說幾位，咱們說過了大家要以誠相待的，怎麽還藏著掖著？剛才這小姑娘不是叫這個受傷的女孩什麽公主、公主的嘛？現在可是在西夏地界，如果有這位西夏公主在我們手裏，隨便到哪裏不是大爺？再說了，最不咋的隻要到了他們西夏地方官府、讓他們看到自己的公主，他們還不上杆子把咱們當成大爺？”
叫李剛的家夥到現實的很，敢情用強不行改為曲線救國了。
“相安無事可以，但我勸你們千萬不要打我們注意！常言道，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初次見麵，要知道我們又何嚐不是有難言之隱？如果能找當地官府幫忙，我們又何必這樣慌不擇路，三更半夜逃進山林、闖進你們的山洞？我們難道不知道她公主身份好使呀？”
易地也不傻，現在情況不能讓他們控製局勢，更不能讓他們打清風公主的主意。
“說來說去，看來這西夏也跟我們的情況差不多呀，當官的和朝廷都不是什麽好鳥，有點天下烏鴉一般很的味道。我們三人的父輩又何嚐不是被奸臣與西夏人勾結死於非命，他們甚至還想斬草除根，不是我兄弟三個拚死突圍、不是幾十名家將和親兵誓死掩護，我兄弟三人根本就不可能脫身，更不會有機會與各位在這裏相遇了！”
李剛也夠爽快，已經開始有點他鄉遇故知的意味了。
“等等、等等，我怎麽沒聽明白？你說你們是誤闖西夏地界的！也就是說這裏距離邊境應該不遠了吧？還有，說什麽你們父輩是被宋朝奸臣與西夏人勾結陷害的？沒這麽巧吧！難不成這幫奸臣們真敢故技重施、無獨有偶？”
易地也好像找到了同盟者，不無感慨地開始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兄台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們也曾有過這樣的遭遇？該不會你家先輩也是宋軍將士、也是被奸臣和西夏人勾結給害死的吧？”
一幫小屁孩，都沒有多少城府，這才幾句話的功夫就相互透露了底牌。這易地還沒有說多少，李剛他們也都開始沉不住氣、掏心掏肺了。
年輕人、又或者是江湖人大概都是這樣直來直去，朋友也許都是這樣交的吧。
“呃！原來你們是宋朝將士的後代？你說什麽陷害呀、勾結又是怎麽回事？難道說他們的計劃已經開始實施了？長家大哥大姐沒有返回去送信揭露他們的陰謀嗎？又或者他們真的遭到不測了？”
聽到李剛的這番講話，易地的心裏有點發涼，半是嘀咕、半是自言自語道。
“你們也不要太悲觀了，說不定是鎮遠侯及其他們在大宋的盟友知道消息泄露、提前動手也不一定。長大俠兄妹也有可能脫險後還沒有來得及揭露這一陰謀罷了！”
清風公主畢竟見多識廣，加上現在已恢複了不少，終於有力氣發表自己的見解和說法了。
“你們說的什麽陰謀我們不知道，時至今日也不怕告訴你們，我們三個就是從那邊宋軍軍營跑出來的，我們的父輩乃西北都指揮使章楶手下將軍李浩、馬棕和韓思嚴。前兩天分別受命分三路對西夏出擊，卻偏偏同時被西夏人伏擊、全軍覆沒。更可恨的是，受童貫指示，宋軍竟轉過頭來以捉拿叛軍名義對我們家眷斬草除根，我們也是拚盡力氣才逃出來的。”
還是哪個叫李剛的家夥在補充解釋。
“真有這種怪事？我一直認為我們二當家說的那些故事是天方夜譚，原來這幫奸臣賊子如此可恨、如此喪心病狂地賣國求榮，連自己人也殺！看來小地哥你真是遇到了同病相憐的人了！”
東方茹也在恍然大悟了。
“事情果然越來越有意思了！我就說我們怎麽這麽有緣份呢，竟然能在西夏國、能在這兔子不拉屎的山洞裏狹路相逢，卻原來兄台的父輩也是被朝廷和奸臣害死的，這還真是同病相憐了呢！可是、可是，據我所知，有名有姓的宋軍將領裏好像沒有姓易的呀？難道他不是我們渭州大營的人？”
“渭州大營！渭州大營很了不起嗎？告訴你，想當年我小地哥的父母可是——”
東方茹這個小姑娘差一點又要童言無忌、脫口而出了！不是易地反應快、趕緊捂住了她的嘴，差一點又要言多必失了。
要知道，想當年楊家將被出賣、全軍覆沒這是多大的事？雖然十幾年過去了，但所有人還是畏莫如深，更不可能讓毫不相關的人知道。
“小地哥你攔著我幹嘛？他們也是被奸臣陷害的將門之後，至少與咱們有共同的敵人，這個時候何必婆婆媽媽、遮三掩四？”
年輕就是年輕，尤其在固持己見上簡直不遑多讓。
“這小姑娘的話我李剛愛聽，這位兄台確實有點太見外了！時至今日，我知道你們還對我們有所防範，但常言說得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咱們暫時成不了朋友，但至少可以作為同盟者，我們現在先得想法活下去、躲過追兵才行！”
“這位姓李的兄弟說的不錯！我們現在爭論和追究這些確實無關緊要，這個山洞雖然夠隱蔽，但也不能掉以輕心。宋軍哪邊估計沒多大威脅了，因為他們的人該不會垮境過來追他們，現在關鍵是鎮遠侯的人，所以估計我們還得躲上一陣子，至少等大家傷好了再做打算。明天大家輪流到山裏打些獵物以充口糧，但千萬不要深入村莊，以免被鎮遠侯的探子打聽到信息！”
清風公主也出來主持大局了，這話顯然是對大家說的。
“你算老幾？我們什麽時候要聽一個不合時宜的西夏公主的招呼了！他們兩個願意聽是他們的事，跟我們毫無關係！我們可不怕什麽鎮遠侯什麽的，既然宋軍不來追我們，我們也就自由了！等傷養好後咱們就返回宋國、找那幫家夥報仇！”
叫韓山石的小夥子看來身體有些好轉了，惡狠狠地站出來說道，一幅好心當成驢肝肺的嘴臉。
“韓兄弟這話說的有點欠考慮了！宋軍不會越境追過來，但那幾個遭天殺的江湖敗類未必不敢追出來.再說了，他們既然與西夏人有勾結，誰又能保證他們沒有得到消息也在堵截我們？所以我倒是讚成這位請風姑娘說的，大家應該同舟共濟、想辦法先活下來再說！”
叫李剛的家夥年紀好像大上一兩歲，也是他們三個人中的帶頭大哥，話說出來自然就多了點事故和深謀遠慮。
“還是李兄弟說的有道理，雖然在下不能跟你們說的太過詳細，但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們現在最少應該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那就是朝廷裏的奸臣賊子和哪些助紂為虐的江湖幫凶！從這一點上來說，我們結盟才是最有利的！咱們現在就齊心合力爭取先活下去，然後一起報仇、殺光那些奸臣賊子！”
易地看來也被說服了，當然也不排除他有虛與委蛇的打算。
“這個建議聽起來還不錯，現在我們都給你們交底了，你們卻還遮遮掩掩的，這就不是合作的態度了吧？也是，有些事情強按頭也不是買賣，就照你們說的、咱們再暫時合作一把，一旦脫險咱們就分道揚鑣，免得大家都相互提防著、累得夠嗆！”
事情進展到這一步，這恐怕已經是各方都能接受的最好的協議了！
日華平曉，暮寒愁升。
新的一天，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從前。
幾個人連續跑了這麽多天終於難得有幾天安靜，雖然還想保持警惕，但無奈身體不饒人，太陽都已經老高了，但由於深山老林光線本來就差，大家更放鬆了警惕，盡管說定了要輪流值日的，但沒多大一會就都進入了夢鄉。
隻是，安靜的時候總是短暫的，尤其對他們這種到處奔波逃亡的人來說尤其如是，這種狀況既非偶然、更不算是無獨有偶。
也許這片林子是處於邊境地帶，又或者距離交通要道不遠的緣故，所以一支又一支的逃亡隊伍竟然都在這裏不期而遇。
就在山洞裏的眾人還在睡夢中享受他們短暫的安靜時，山間又有兩個人跌跌撞撞闖了進來。最令人可氣的是，在他們不遠的身後竟還有一小隊西夏軍卒在搜索前進，顯然是在尋找這兩個人的蹤跡。
“不好，又有人朝這邊跑來了！難道是我們被發現了？”
“不太像，好像山腳下有一小隊士兵在追捕他們。難道是我們的人？”
“什麽人不重要，關鍵是他們把敵人給我們帶來了，這才是最令人討厭的！”
“大家快跑吧！等他們再靠近一點，我們肯定會被發現，到時想走都來不及了，何況我們這些殘兵敗將、傷員居多呢？”
“真他媽夠晦氣的！竟然又來了兩個倒黴蛋，你們朝哪裏跑不行？幹嘛非要朝我們這個方向？自己死還不夠，還非要拖著老子墊背，簡直可惡透頂！”
距離越來越近了，山洞裏的人自然發現了一切。
接踵而至的也自然是一陣陣氣急敗壞和謾罵詛咒。
當真正危險來臨時，趨利避凶是所有人的共同反應。對那些同樣是在逃命的人恨之入骨、汙蔑謾罵都累見不鮮，原因僅僅因為對方在逃命的過程中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安全。
他們甚至全忘記了自己也曾麵臨過同樣的危險境地、也曾經拚命想抓住任何一根能救命或者根本救不了自己的命的稻草。
這就是人性、這就是現實！盡管這種仇恨和謾罵並不一定能給他們自己帶來些許安全。
因為，現實恰好與他們希望的相反，那兩個人偏偏朝這個山洞的隱藏之處奔來，而且是越來越近。
而追趕他們的士兵們也莫名其妙的尾隨而來、不偏不倚。
人道是，屋漏偏遭連陰雨；又道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有時候越是你不想的時候、越是你想竭力避免的時候，事情就偏偏向你最不想要的方向發展。
山洞裏的幾個家夥登高望遠、自是一目了然，眼看著那兩個家夥不斷接近自己藏身的山洞、偏偏無可奈何。當然，他們擔心的主要是後麵的追兵循跡追來。
“水妹再堅持一下，現在進入山區，那些人就不容易找到咱們了！等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治治傷、恢複些內力，咱們再接著跑！”
“不知道兩個小家夥和那個清風公主跑掉了沒有？兩個小家夥怪可憐的，還有那個清風公主也不知能不能帶著他們跑掉？”
“水妹就別替別人擔心了！我們該做的、能做的都做了，現在還是先考慮咱們自己能不能脫身吧！他們比我們走得早，加上百裏河、巫再道又被我們拖住，清風公主手上的功夫也不錯，對付麒麟三鬼綽綽有餘，隻要他們能跑出鎮遠侯控製的區域、找到西夏地方政府或者軍隊，他們脫險的可能性應該還是比較大的，最少要比我們大好幾倍！”
“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了！所謂盡人事、聽天命也就是這樣的吧！現在我們內力消耗已經到了極限，幾個普通的士卒都能要了我們的命！我們是得先想一下該如何躲過這場災難何況且還得趕快報信呢！也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離渭州有多遠？就怕咱們這麽耽誤下去，等趕到渭州他們已經上當了！哪可真是正月十五拜年晚了半個月了！”
兩個奔跑不已的人這番氣喘籲籲的對話讓人馬上想到了這另外兩個倒黴蛋的真實身份。
這大概就叫做冤家路窄，又道不是冤家不聚頭吧！
有點詞不達意，但也是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