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欲哭無淚
“傻孩子，你這就是孤陋寡聞、大驚小怪了！趙宋皇室害怕契丹人、一定要當人家的兒皇帝，隻不過為了麵子不稱自己為兒皇帝、而稱人家為長兄之國罷了，為此他們自然每年要繳納歲貢、歲幣以換取人家減少對他們的大舉用兵、保住其一家的安全富貴；出於同樣的理由，每年對西夏、大理、吐蕃都無一例外地貢送大量錢財，美其名曰花錢買安全！所以，能這樣做自然見怪不貴、稀鬆跟平常了！”
長如山扭過頭來顯然是對易地耳提麵命。
“不明白、不明白，師傅說的這些我實在是搞不明白！契丹人勢大，打不過人家隻能拿錢消災也就罷了，西夏、大理、吐蕃彈丸小國，難不成也要拿錢討好他們，敢情我們漢人的民脂民膏都是大風刮來的？朝廷搜刮聚斂不擇首都按，滿足自己的享受也就罷了，還得向番外大把撒錢，難怪我趙宋平民饑寒交迫、食不果腹,敢情都支援了這些毫不相幹的番外小醜了？不明白，趙宋的人幹嘛這麽軟蛋、怕死？他們養哪麽多軍隊幹嘛呢？”
這話絕對是由易地口中說出來的，年輕人就是這樣不知天高地厚，話說的自然毫不客氣。
“話說的雖然是粗糙了點但也算離主題不遠！趙宋朝廷這樣做說穿了是害怕與人交戰，不單是怕死，更擔心影響他們把全部軍隊用來為自己看家護院、防備自己臣民的大局！至於錢財反正都是搜刮自百姓的，對他們說來就是大風刮來的，普通民眾的死活對於趙宋官家來說根本就無足輕重！”
長如山仍在慷慨激昂、不厭其煩。
“聽說過趙宋皇室的座右銘嗎？聽說過他們的所謂祖訓嗎？那個把自己兄長搞死篡位的宋太宗為保證他的皇位長治久安，曾諄諄教誨他的後代子孫：國家若無外患，必有內憂，外患不過邊事，皆可預防，唯奸邪無狀，若為內患，深可懼也。故曰，攘外必先安內。帝王用心，常須謹此！”
長若水也上來添油加醋了一番，文縐縐的像個教書先生。
“這都是些什麽話？難不成姓趙的官家真像大家說的是趙高的後代？不該呀，這趙高是侍奉秦二世的，這都多少年了，姓趙的應該未必是趙高的後代，關鍵是趙高也生不下後代不是嘛！話又說回來，如果他們不是趙高的後代，為什麽他們一點也不像個男人，除了對自己臣民人狠、實行霸術外，對外除了卑躬屈膝外就是稱臣納貢？”
易地畢竟是個孩子，話說得有點顛三倒四、語無倫次。
“這就是趙宋的特色知道嗎？這就是食草動物的本性懂嗎？隻可惜我們這些小人物除了偶而發發牢騷、指點江山外又於事何補？還是那句老話，不說也罷、不說也罷！人家故弄玄虛說什麽佛曰不可說、不必說是因為有些事情不能明說，或者不敢明說的話，對我們來講最好的總結應該是，此等窩囊透頂、欺人太甚的東西簡直就是不想說、不屑說！因為說出來都讓人感到丟人、讓人無地自容！”
長如山一幅憤青的樣子憤憤然繼續解釋道。
“說來說去我們好像真找到了共同語言了呢？最少在對趙宋官家的評價上幾乎達成了一致，既然幾位對你們趙官家也是感同身受，何故還要對他們藕斷絲連？不如各位轉而協助我們，不說算是棄暗投明、至少也算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吧？”
清風公主終於逮到機會、開始見縫插針。
“清風公主倒是會順水推舟！這算是要招降納叛嗎？不過，還是那句老話，我們兄妹雖然對這些世俗爭鬥不感興趣，傾向於獨善其身、不求聞達，但我們更無意為善天下，所以公主這些話可謂話不投機，無需再提！我們現在就想趕快離開這裏、回到渭州。”
長如山也介入正題，直接就是一口拒絕。
“長大俠這又是操之過急了！本公主也就是隨口這麽一說，長大俠何必立即一口拒絕！來日方長，我們總會找到共同語言的！不過，有一點兩位應該清楚，現在鎮遠侯近在咫尺、百裏河他們又虎視眈眈那，你們想走恐怕也沒有哪麽容易。何況即使我們無法真正結盟，但至少暫時可以先呆在一起，哪怕是等我們徹底脫離鎮遠侯的勢力範圍再說分手才比較合適不是嘛！”
“清風公主都這樣說了，如果我方還是一味拒絕就顯得小氣了點！不過有句話需要說到前麵：所謂信任是相互的，關於我們的事大家討論的已經夠多了，我則有幾個問題想問問公主，希望公主能夠解疑釋惑。鎮遠侯所作所為的目的是什麽呢？難道隻是想把西夏大部分軍力吸引到邊境、取而代之？”
長如山當然不會輕易同意留下來，至少得探聽點消息，也算知己知彼吧。
“鎮遠侯代表的是一些激進好戰派、當然也包括北部、西部邊境的部族的利益，他們堅持通過戰爭從宋國拿到更多的好處，理由是趙宋軟弱可欺、主弱臣昏，自私貪婪，關心的隻是他們自己的利益，根本不會下決心與西夏持久的打下去！當然，也不排除他們想借機削弱王室的力量、擴大自己實力的考量。作為他們的對手，母後則希望迅速與趙宋罷戰言和，以便騰出精力徹底解決鎮遠侯這個麻煩！”
清風給公主這次也夠痛快，直接道出了端詳。
“公主能這樣開誠布公！我也不妨直接告訴你們，我們確實曾經得到一封由朝廷重臣曾布、呂惠卿寫給王安禮的密信，聲稱將由西北宣撫使童貫主持，裏應外合將渭州前線主要將領一網打盡，既削弱宋軍的整體戰鬥力，又挑起更大的戰火，力爭把西夏更多的軍事力量吸引橫山以外的其他邊境地段。”
這次是長若水上來補充了，看來雙方已經開始有些許信任，逐漸吐露出各自的底牌。
“終於明白百裏河他們鬼鬼祟祟到趙宋地界活動的真實意圖了！說實話，這也是我們這次冒險盯著鎮遠侯的主要目的.現在需要弄明白他們的具體部署，以便采取相應的措施，阻止他的陰謀得逞。對我們來說，多殺幾個漢人士兵、軍官不是最重要的，果真讓他的陰謀得逞，重開第二、乃至第三條戰線，勢必要把絕大多數中央軍、甚至負責皇宮保衛的重裝騎兵都調出來增援，那樣的話，鎮遠侯就真可以在國內為所欲為了！”
“行了，你們算如願以償了，我們也得抓緊趕回去將這些秘密通報給邊關守將，最好能夠告訴橫山前線統帥章楶。漢人兵將的生死你們可以不關心，但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無動於衷不是？”
“長大俠這話說的不錯，但你是否想過，你們兩個人如何擺脫鎮遠侯及其手下的監視走出去？又如何見到你們口中的章楶？即使你們能僥幸見到了他，就憑一封書信加上你們兩個外人，你肯定他會相信你們?弄不好把你們當成實施反間計的奸細都不一定！”
“公主估計得不錯，我們確實沒有途徑直接將這封信傳到朝廷，甚至能不能見到章楶都是問題。隻是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不聞不問、像沒事人一樣任憑童貫和鎮遠侯的陰謀得逞不是？有些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雖然勉強，但盡人事聽天命還是要做的！我們得快趕回去把這封信交給章楶，大不了一把飛鏢發給他，信不信由他了！”
“這樣說來你們也就是死馬當成活馬醫、可有可無了！我倒有個主意你們看看行不行？咱們先一起趕到興慶城見我母後，將這一切向她稟報看能否采取什麽措施阻止鎮遠侯的擅自行動。一則我們暫時呆在一起也可以防止鎮遠侯卷土重來、跟我們設置障礙，同時也可以釜底抽薪、盡可能避免信中所說的事件的發生！”
“公主這話聽起來很有意思，但正像你們說的，你們西夏人說到底在削弱宋國的軍事力量方麵是一致的，如果我們真跟你們繼續呆在一起，萬一鎮遠侯和童貫已經開始實施其計劃了，即使西夏朝廷不為所動、不在西線增加兵力，但宋國的軍事力量則已經受到打擊，無數軍人將失去生命，你認為我們會把這樣的想法當成上策、聽之任之嗎？”
清風公主與長如山、長若水這番對話顯然是想相互說服對方，則奈大家都洞若觀火，誰也說服不了誰罷了。
“兩位英雄這話恐怕是把本公主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了！想想看，既然你們沒有辦法迅速把這個消息傳達到真正管事的人手裏，你們即使趕回去又有何用？大不了我再讓一步，你把書信交給我，我想法通過我們西夏在宋國的關係轉給章楶，甚至拓印一份交給朝廷重臣、讓他們向當朝皇帝進上一言，雖未必能立竿見影，但至少能引起有關人士的重視，至少章楶他們會得到消息、可以防患於未然！”
“公主這話說的倒有些道理，隻是我們要怎麽才能相信公主這樣說不是緩兵之計，真正會履行這個諾言呢？”
清風公主話音未落，長若水立即一幅不可思議的語氣回答道。
“長女俠這話就有點小看我清風了，既然我們現在目的幾乎一致，這件事我自不會出爾反爾，何況我真心想交兩位朋友，有些事情能做就是能做，不能做就是不能做，沒必要跟兩位使什麽緩兵之計！”
“我相信公主的誠意！隻是這事說起來令人感慨，我們作為宋國居民、而且也不算那種手無縛雞之力、身無分文之資的泛泛之輩，為了關係到國家安危的大事想挺身而出、傳遞消息都找不到門路，最後甚至要借用作為敵方的西夏的情報渠道才能通達有關方麵，真是可悲、可歎！除了一句大恩不言謝之外實在是欲說無語、欲哭無淚了。”
外國的月亮都是比較圓的，恐外、懼外，外國人放得屁都是香的一切都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難怪長如山他們要欲哭無淚了。
“長大俠話說的雖然接近事實，但又何嚐不是一種對現實的無奈和抗爭！兩位心存忠義、令人欽佩，則奈時不你遇、報國無門，徒之奈何！這恐怕也是兩位無意朝堂、隻圖江湖逍遙的真正的原因吧！常言道，人各有誌，不能勉強，作為朋友清風完全理解，更不會強人所難，至於舉手之勞助兩位完成心願更是心甘情願、兩全其美，兩位無需太過在意！”
清風顯然有點得意，但也不好過於明顯，所以話說得還是有點似是而非、模棱兩可。
“公主的好意我們想不領受也不可能了，隻是還有一個問題我不明白，公主為了傳遞這個消息竟不惜動用西夏國在宋國的內線和情報機構，甚至能夠直接接觸到宋國的朝廷重臣，代價不可謂不高，難道你們就不怕自己人暴露、得不償失？又或者公主隻是說說而已，最後不了了之？”
“兩位還是不完全相信本公主的誠意呀！要傳遞這一消息肯定會動用我們的情報關係，但兩位放心，我們是不會愚蠢到讓自己的內線或真正的夥伴直接暴露的。相信我們，這件事情一定會辦好！至於宋國的高層如何反應，章楶他們能不能采取預防措施阻止鎮遠侯的陰謀，我們就不敢保證了！”
兩人接下來的這番對話顯然還是在相互解釋和確認，畢竟這件事情太重要了，容不得半點含糊。
“報告，鎮遠侯哪邊又有動靜，不僅監視我們的人在增多，好像當地駐軍也有趕來增援的樣子！”
雙方還在這裏扯皮不已，突然一名護衛頭目衝進來報告道。
“這倒極有可能，鎮遠侯身兼監軍司首輔，地方軍隊由他直接領導和調動，有地方軍隊參與也就不奇怪了！不過事有蹊蹺，我們好像暫時已經達成協議、脫離接觸的，他們幹嘛又卷土重來？難道又有新的情況發生？”
清風公主眉頭緊蹙沉吟道
“不好，該不會百裏河他們已經識破兩位假親隨的身份，知道我們已掌握他們與漢人官員勾結的內幕、甚至是行動計劃才改變初衷、卷土重來的吧？果如此，接下來的衝突肯定是一個不死不休的結局，甚至連公主都會被殃及池魚。公主千金之軀，我們必須保護公主的安全！”
赫連鐵樹看來不僅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武將，結合上述發生的一切，立即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公主快走！呆在這裏、與這兩個人在一起鎮遠侯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金戈、鐵馬幾乎異口同聲地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