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順水推舟
一廂情願是所有人都容易犯的通病，不論是高官顯貴還是販夫走卒，但現實又總是哪麽無情，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毫不猶豫把所有人的一廂情願徹底打得粉碎.
種師道這次也不會例外。因為不僅是從大帳出口處繼續有這種武器被不斷地扔進來、夾帶著還飛進來一些暗器，對方顯然意在封鎖出口。加上大帳周圍不斷傳來爆炸聲，近一半的親兵已經被爆炸傷得不輕，局勢顯然已經不受他的而控製。
對方顯然有高手坐鎮、而且全是偷襲，想擋住他們也沒有辦法不是？
進攻方顯然估計到了許多因素，所有進攻並非意在直接拚殺、而是盡力拖延時間，看來他們對這些所謂的毒煙過分相信了，畢竟隻要待之以時間，被毒煙纏繞的親兵們不被毒死也會頭昏腦脹、暫時喪失戰鬥力。
“不好了，糧草起火了！趕快救火呀！”
又有不好的消息傳來接踵而至。存放糧草的臨時庫房和營帳不斷傳來爆炸和呼喊聲，三五息之間哪裏已經是一片火海。原本希望那些守護糧草的家夥能趕來救援，結果他們竟然自顧不暇，本來近在咫尺竟然也首尾不能相顧了！
“衝出去！待在這裏非得被毒死不可！”
種師道畢竟久經戰陣、自不失大將風度，加上本身武功內力、憋住氣息的時間也比一般親兵長得多，所以頭腦暫時還是清醒的。
然而，在十數名親兵護衛下剛剛衝到大帳門口的時候，突然轟隆一聲巨響，一陣澎拜的掌力呼嘯而至，直把十幾名親兵打得東倒西歪、倒在了地上。
即使種師道這樣的好手也被這一掌壓迫得幾乎倒地，最要緊的是，這一奮不顧身防禦不要緊，無論是他還是那些親兵們都已經無法顧得上原來一直憋著不喘氣了，幾個呼吸間毒煙已經被他們吸進了體內。
如果僅僅是這些毒煙的話也不會對他立即帶來致命的傷害，關鍵是他還需要積聚內力對抗對方的那一掌之威不是？就這樣在他再次站起來想要衝出去的時候，毒煙的效果已經開始展現，一陣頭昏腦脹、步履蹣跚，最後竟然跌跌撞撞地栽倒了地上。
中軍大帳的內衛已經亂作一團，四散奔逃的人和尋找自己的統帥的親兵們相互衝撞、鬼哭狼嚎，一個臨時搭建的帳篷、被爆炸波的衝擊早就不堪重負，再被這些家夥亂哄哄地相互衝撞、扯拉，最後當然也包括別有用心者的趁機搗亂、甚至砍斷了固定帳篷的繩索等等，整個大賬竟然傾倒在地、一片慘不忍睹。
“放火、放火、燒得越大越好！”有人還在不斷發號施令、唯恐天下不亂！
鐺、鐺、鐺、鐺！
又是一陣格外刺耳的響聲突然連續不停的響了起來，一開始混亂中的人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待到那些正在衝上虎龍關的官兵一愣之下、終於開始後退的時候，人們才反應過來，敢情這是大帥在鳴金收兵呀！# 愛奇文學.
i7wx. @~最快更新
人道是軍令如山，在這一陣鳴金聲中那些正在衝鋒的士兵饒是千般不願、萬般勉強也不得不停止拚殺、開始調轉槍口、瘋狂後退。
尤其是當他們看到和聽中軍大帳和糧草庫方向濃煙滾滾、爆炸聲連綿不斷的時候，原來的有序撤退變成了倉皇逃竄，夾帶著相互踐踏最後變成一發而不可收。任憑領兵衝鋒的軍官們大喊大叫、拚命阻止也都無濟於事。
等這幫殘兵敗將退到中軍大帳附近已經剩下不到五六百人了，而當他們看到中軍大帳一片慘狀時大家甚至感到連自己的遭遇都已經是大巫見小巫了，因為整個中軍大帳簡直就是一個慘不忍睹！
原先威風凜凜的中軍大帳以及連綿的幾座營帳早已倒塌的倒塌、燒毀的燒毀，一片狼藉。亂七豎八倒在地上的一些親兵們更讓這一慘狀讓人覺得有點瘮人，加上糧草庫那邊大夥還在繼續，煙霧繚繞，統兵大元帥不知所往，自然讓大家六神無主、不知所從。
等有軍官帶頭清理那些倒塌了的帳篷，發現已經倒在帳篷之下、昏倒在地的種大統帥及其幾位親兵後事情才算有了轉機，眾人自然手忙腳亂、抬起這些昏迷的受傷者一路絕塵奔河間府去了。
聲勢浩大、興師動眾的圍剿野三坡的東路大軍就這樣莫名其妙被幾個江湖人士誤打誤撞、歪打歪著給弄散了，最重要的是，搞散這一支強大的官軍隊伍的人竟然與野三坡幾乎毫無關係、甚至連認識都不認識，說起來不僅誰都不會想到，估計在中外的戰爭史上也是絕無僅有、有獨無偶了。
所以，那位塞北牧翁才會振振有詞道：曆史就是由許多偶然組成的，偶然的偶然就成了
必然。過路君子一定不能小看每一次的偶然，否則就會錯過了最好的風景。
至於西線的韓思嚴帶領的那幫團練也很快接到東線大營飛鴿傳書、加上靈武方麵傳來信息，有契丹斥候頻繁出現、靈武城危險，韓思嚴自然不敢戀戰、匆忙撤去。
野三坡之圍就這樣來的莫名其妙，解的更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連野三坡土匪自己都難以置信。更讓所有人難以置信的是，所有這一切竟然全因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子。這也自覺不自覺地應了那句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之無奈的驚歎。
正所謂天下興亡多少事，多少古怪荒唐中！
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首先沒想到的是這一事件的重要參與者官府和官軍。
不僅作為統帥的種師道沒有想到會有這麽一支奇兵突然出現、並在不到半個時辰內將已經幾乎取得完全勝利的大軍全部瓦解、而且傷亡慘重，甚至他本人還被弄了個暫時昏迷不醒；至於那些進攻的軍官和士卒更是莫名其妙地被一陣鳴金收兵搞得無所適從、放棄了即將到手的勝利、狼狽撤退回來。
直到第二天種師道才在數名軍醫和當地郎中的鼓搗下勉強醒來，因為全身無力、甚至連站起來都成問題，當得知全軍大敗的消息後除了破口大罵外到底也是回天乏力、無可奈何。
至於如何向朝廷通報這一戰鬥曆程、如何文過飾非、瞞天過海、虛報戰功的則是領兵統帥種師道蘇醒以後與河澗府操心的事了。
反正在朝廷看來、更確切的說在在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趙佶看來，官軍的圍攻最多不過是佯攻和聲東擊西而已，真正的目的是得到那位傾國傾城的美人，隻要楊戩他們成功了，是否打下野三坡都不算個事，至於丟了幾千禁軍士兵更是微不足道。
更沒有想到這種預料之外的就是野三坡的土匪了。
正在帶領一小隊人馬抓緊搜集一些必要的給養和材料的鬼見愁和賽翼德一麵催促大家趕快行動，一麵派人密切監視東西兩麵前線，希望那些打掩護的兄弟多少能再撤回幾個人來。
雖然他們深知這幾乎是異想天開，留下的兄弟能守上一時半刻、掩護剩下的弟兄撤進乾坤陣都是燒高香了，希望他們能撤回來、哪怕是撤回幾個人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但是，畢
竟都是自己的兄弟，大家總抱著哪麽一丁點幻想不是？
“來了、來了！有人從虎龍關撤回來了！”負責監視東方戰線的土匪嘍羅在大喊大叫。
“怎麽才撤回來兩個人？幾十個兄弟就這樣全都捐軀了？我問候他官軍的祖宗！”賽翼德心疼地大喊大叫，滿腔悲憤、聲嘶力竭。
“西麵的弟兄難道連一個人也回不來了？不能再等了，通知弟兄們，帶上這兩個兄弟、馬上撤退！”
鬼見愁是冷靜的，作為大當家任何時候都知道什麽是大局。
“快撤、快撤！不能讓官軍給咬住了！”賽義德也開始收拾心情、指揮撤退。
“報、報、報告兩位當家，出大事了，出大事了！”一個正在靠近的士卒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身上也不知道受了幾處輕重傷，滿身鮮血、步履蹣跚。
“隊長讓你們趕快派兵回援、趕快回援！”另外一個士卒也上氣不接下氣起的補充道，同樣是狼狽不堪、精疲力竭。
“兩位兄弟肯定是激戰脫力、腦子都糊塗了！把他們架起來、快撤！”
賽翼德心裏當然也很不是滋味，作為生死兄弟，誰也不想放棄那些一起拚過命的兄弟，但戰爭就是戰爭，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不能走、不能走，快回去、快回去，關隘守住了！”其中一個嘍囉一點也不配合、不斷掙紮著說道。
“關口守住了、官軍撤退了！隊長正在帶人鞏固陣地、需要支援！”另外一個家夥也在爭先恐後。
也怪這倆貨表達能力欠缺，加上疾奔而來連氣都沒有喘勻、說了半天也沒說到點子上，當然了主要是他們的說的信息太過驚天動地、任誰都不會想到不是？
“你說什?官軍撤退了？你們是不是殺敵殺糊塗了、腦子不好使了是不是？”
“關隘守住了？你敢肯定不是官軍的故布疑陣、引誘我們出關想聚而殲之？”
這幾句七嘴八舌問說明一切該是多麽匪夷所思！
“不可能呀！怎麽會這樣？這也太反常了吧！”
鬼見愁憂心忡忡，若有所思。既不敢相信兩個前來送信的兄弟的話，又不願放棄這最後的機會，畢竟這可是自己生死兄弟親自送來的信，不該有問題的。
“到底是咋回事？你們詳細說說！”賽翼德也是矛盾重重，既想相信又不敢相信。
“兩位當家你們就別問了，我們也不是太清楚，反正正當官軍就要攻破關隘的時候，先是敵人後方突然起火，接著就是鳴金收兵，最後他們互相踐踏、傷亡慘重，就這樣潰退了！”那位趕來報信的士卒終於平靜下來、說了一句完整的話。
“二弟你帶一半人趕快去虎龍關探一探虛實、記住要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千萬不要陷入敵人的埋伏！”鬼見愁終於有了些動搖，盡管疑慮重重、還是下達了這一指令。
“報、報、報告兩位當家！西線敵軍突然停止了進攻，好像要撤退的跡象，隊長請示是否乘勝追擊？”
正所謂無獨有偶，就在賽翼德帶領本部人馬翻身要向虎龍關奔去的時候，西麵突然又傳來報告聲，是西線掩護部隊也派人來報告來了。
半個時辰過後、等鬼見愁和賽翼德分別趕到虎龍關和西線陣地時，前麵哪還有官軍的蹤影？留守打掩護的兄弟雖然傷亡慘重、但不僅陣地還在自己手裏，而敵人、尤其是東麵的敵人簡直就是潰敗。
直過了半天大家才終於意識到野三坡竟然在最後關頭勝利了，盡管這個勝利來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像做了一場夢一樣，而且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確確實實是勝利了、勝利的不折不扣、毫無異議。
接下來自然是欣喜若狂、狂歌勁酒，活下來的土匪們顧不得傷痕累累，又蹦又跳、鼻子一把淚一把，也不知因為感歎勝利來之不易還是對這些天來的慘烈戰鬥心有餘悸，又或者對死去的兄弟親人唏噓嗚呼，總之是百感交集、忘乎所以。
下令抓緊修複陣地、救死扶傷和派出探子、嚴密監視官軍動向、以防他們卷土重來的同時，鬼見愁也沒忘了趕快派出一小隊人馬通過乾坤陣、趕往野三坡的後備基地通知那些已經撤退的傷病員和老弱病殘、接應他們盡快返回家園。
再接下來自然是論功行賞、把酒狂歡了！
作為一幫土匪，又取得這樣難得的勝利，這種反應自在情理之中。
最後，能有這一結局，甚至是始作俑者長書紅他們也沒有想到。
原本想冒充普通商人渾水摸魚、探探情況的，沒想到因狄大虎的一時私欲引發的沒事找事、並最終帶來的將計就計竟然產生了奇效，最後竟然摸到了官軍的糧草庫和中軍大帳。
至於意外成功一方麵因為這一想法過於驚世駭俗、別出心裁，再就是種師道過於大意和輕敵，根本就沒有想到除了嚴防野三坡滲透外，自己的後方竟然冒出一股這股關鍵的力量來、而且還如此大膽大妄為、十幾個人竟敢襲擊自己的中軍大帳？這一正一反兩種因素的變本加厲才形成了最後的一發而不可收。
其實，在最初階段長書紅他們的將計就計也就是想給官軍盡可能製造點混亂、然後幾個能趁亂從小路溜過龍虎關和野三坡、如果可能探聽一下關於自己妹妹的消息後就饒過野三坡、繼續自己的找人之旅而已。
至於官軍和土匪之間的戰鬥別說他們不敢興趣、關鍵是他們不是傻子、再愚蠢也不至於相信平自己十幾個人真能襲擊官軍的中軍大帳、能讓幾千名官軍勝中取敗、甚而全軍潰退。
所以，等真到了最後、躲在山坡草叢中的長書紅他們麵對這一結局時，這幾個家夥也都是一幅目瞪口呆、打死都不敢相信的神情，更難以置信這一切竟然是他們十幾個幹的！
“這是真的嗎？該不會是在做夢吧？”都過了半個時辰了，入鄉隨俗高太爾才蹦出了這麽一句讚歎！
“這禁軍也太不禁打了，就這野三坡還守不住！我咋都不敢相信呢？”凡夫俗子胡景太伸出舌頭、一幅搞怪的樣子道。
“這都得感謝你們兩個銅鑼敲得太響了，鳴金收兵懂不懂？就撤退這一點上看，趙宋的禁軍倒真是軍令如山啊！”真定常山顯然是在調侃。
“其實，這種結局既屬偶然、也有必然，官軍長期進攻、野三坡頑強抵抗已經消磨了他們的整個氣勢，加上領兵統帥太過大意、沒想到半路上會冒出我們這幫程咬金、偏偏我們誤打誤撞、直接端了他的中軍大帳，接著是聯係中斷、驚慌失措，最後自然是兵敗如山倒！所以這件事與其說是神來之筆、不如說是歪打歪著、不足為外人道、更不足為外人效！”
長書紅似是總結、似是自嘲、又好像自言自語、不知所謂。
“行了，我們倒不必總結這些事，反正跟我們也沒有多大關係，既然官軍已退，我們要趕快出發才是！最好派兩個人到來源把飛鴻夫人接來，此刻大家在一起也好相互照應！”
常山在也感到現在總結戰局不是時候，關鍵是沒啥必要。
“就這麽辦！就麻煩山在兄派兩個人去淶源跑一趟，其他人休息一個時辰先去虎龍關探探虛實，看看能不能借一條路！”
長書紅點頭稱是，直接吩咐道。
時不我待，一切都需要爭分奪秒，長書紅他們自然開始一切按部就班。
目光再次轉到野三坡的土匪大寨。
大戰過後，百廢待興，尤其是因為官軍莫名其妙突然撤退，直到現在大家心裏還沒有底，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所以每一個人都心懷忐忑，心有餘悸，自然也是萬分警惕，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因為誰也不知道官軍會不會是欲擒故縱、卷土重來！
“報、報，虎龍關前突然出現一小隊人馬，放哨的兄弟懷疑是官軍探子。”
都說怕什麽來什麽，整個野三坡都還在驚魂未定呢，這一突如其來的報告聲又讓他們陷入了驚慌失措。
“兄弟們抄家夥、跟我上虎龍關！”賽翼德張不義扔掉酒碗、立即就是雷厲風行。
“其他兄弟趕赴西麵的的陣地，嚴密監視西線，防備官軍卷土重來！”
鬼見愁也難做到大將風度了，也立即有了反應。
”王八蛋，果然在這裏等著呢？敢情是故意玩老子，搞一張一弛是吧？看老子不把你們再次打得落花流水！“
眾土匪心裏暗暗下定了決心，看來酒精的作用是有效的，好像大家全都忘記了以往的岌岌可危和慘勝如敗，一下子全變成了鬥誌昂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