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釜底抽薪
人道是、為人不能太得意,太得意就容易忘形;
又道是,善始未必善終,完滿的最後一刻才是最關鍵的,差哪麽一點就叫功虧一簣!
就在閆萬兆雙掌馬上就要拍到長書黛和甄若蘭肩膀的時候、就在前麵兩個獵物眼看就要手到擒來的時刻,突然背後傳來淒厲的鞭風,如果他一定要抓獲前麵兩個丫頭的話,估計他的腦袋也肯定保不住。
危機之下,閆萬兆自然先得保命要緊!要知道對方這一招圍魏救趙雖然意在救人,但論功力和招數狠辣絕對不弱,如果他稍微鬆懈、哪怕是反應慢那麽一點點,等待他的絕對是脖子被纏、腦袋搬家。
好歹這小子身經百戰、應變經驗和手段一流,隻見他雙手收回的同時不僅腳步沒有放慢、而且突然腦袋向前一伸、奔跑中雙腿再次發力竟直直地向前撲去。也就是說、他根本就沒有打算放棄前麵那兩個獵物,看來,這老小子為了立功也真夠拚的。
這一記看似簡單的變招卻是晉陽天煞閆萬兆使盡全身功力才堪堪做到的,不單是因為閆萬兆現在重傷未愈、功力不足平常的六成,關鍵是背後施招的關山月可是數得上的高手,何況他本來是在奔跑中臨時換招、既要躲避鞭子又要兼顧前麵的獵物、其中難度可想而知。
現在的他最多能夠做到的就是用雙臂撞上前麵的兩個丫頭、讓她們喪失行動能力就算達到目的,至於受傷程度他就確實顧不上考慮了,反正不死就行!其他一切隻能等抓到她們後再論短長。
不能不佩服這小子的臨場應變和實戰能力,如此被動和千鈞一發之際還能冷靜地采取這種變招,不說是登峰造極也算是絕無僅有。
生死攸關之際,被閆萬兆他們緊追不舍、不得不全力奔跑的長書黛和甄若蘭腦袋裏除了堅持就是快跑,哪還有時間惦記後麵情況?哪怕是後麵的喊叫聲越來越近、哪怕是追兵的掌風已經讓兩人的後背感覺生疼,但她們誰都顧不了,跑——才是她們現在的唯一要做的和能做的事。
前麵就是希望、前麵就是安全,何況它已經不是可望而不可及、最多還剩下三五尺的距離了不是?
就在這時,兩人突然覺得腰部被大力一撞、伴隨著刺骨的疼痛,兩個小丫頭已經感到身體失去控製、被撞翻在地。
也許是晉陽天煞變招之間力道掌握出了問題、也許是兩個丫頭正在全力奔跑、特別是最後關頭長書黛聚集最後的力氣拉住甄若蘭開始施展其列子禦風步法的慣性,被閆萬兆雙肩撞翻的兩個丫頭竟然連翻了幾個滾、滾進了前麵那片看似雜亂無章、卻又好像有著某種秩序的亂石中。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僅讓緊跟而來的那兩個黑衣人束手無策,乖乖地停下腳步、站在那一片亂石跟前。
憑借武林高手的感覺和常識,他們馬上就明白麵前的這一片亂石是不能輕易踏入的,因為僅僅看著它就讓人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不說、石頭間陣陣淒厲的怪風更讓人不寒而栗,如果猜的不錯,這應該是江湖聞名的野三坡乾坤陣的一個入口。對不擅此道的他們來說,進去就等於送死。
此時的晉陽天煞閆萬兆就更顧不得查看那兩個女人的下落了,三長老關山月的紫金鞭可不是吃素的,即使他沒有受傷之前要想勝過這個女人都不容易,重傷之後自然隻有招架之力,手忙腳亂間沒有再次受傷就算謝天謝地了!@ 愛奇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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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他也沒有堅持多長時間,大批援兵已經趕到。
關山月顯然不想與他們糾纏,一鞭過後也閃身進入石陣。閆萬兆略一猶豫,也隨後鑽了進去。
對楊戩及其屬下來說把那個女人帶回去才是重中之重,至於野三坡的土匪當然也包括麵前的三個長老最多屬於摟草打兔子而已。
看到晉陽天煞閆萬兆和兩個大內侍衛走了半天還沒有返回來,楊戩心裏已經有點發慌,時間越拖他越對自己因小失大感到追悔莫及。作為補救措施,自然不得不放棄拿下麵前這兩個長老的打算,虛晃一招、招呼了一聲其他同伴就朝長書黛她們逃走的方向追去。
其他黑衣侍衛自然唯楊戩之命是從,哪還敢戀戰,自然是一窩蜂緊隨而去。
“這是怎麽個說法?難不成他們如此興師動眾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是隻為了那兩個丫頭?她們的身份真有哪麽神秘?背景真有哪麽深厚?”
突然沒了壓力、麵前的敵人竟然棄之而去,二長老呼延虎有點莫名其妙、不知所謂。
“老二你是真糊塗還是明知故問?你難道看不出來那位甄姑娘是如何驚豔絕世、風華絕代?你難道不知道當今朝廷和官家是什麽德行?如果我猜想的不錯,所有這一切都應該與那位姑娘有關!隻是,讓人失望的是,我野三坡再說也是接受招安多年了,沒想到他們到底還是把我們當成異類、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宇文豹一幅就你大驚小怪的樣子回答道,臉上頗有黯然之色。
”都說女人是禍水,說實話以往我最多是半信半疑,甚至直到現在我都難以想象,如此多大內高手、甚至還不惜調動這麽多官兵對我們野三坡這個彈丸之地興師動眾,會僅僅為了一個女人?現在看這些人的反應,恐怕大哥還真是所言非虛。也是,那個甄姑娘確實在美人中也屬鶴立雞群、美豔無雙,說是天仙下凡也不為過,也難怪讓朝廷的人惦記,如此緊追不舍!”
二長老呼延虎仍然有點感慨、更有點不可思議。
“老二還算開竅,看到這位甄姑娘突然讓我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場武林大會、想起了那幾位驚豔絕人的花仙子!說實話,這甄姑娘與當年的那幾位花仙子還真有的一拚!”
宇文豹一幅神往的樣子、繼續身有感觸地驚歎道。
“我現在有點明白了,那十幾個黑衣人冒險潛入我們野三坡,現在更虛晃一槍、不與我們糾纏,敢情他們的主要目標就是那兩個丫頭!也就是說我們野三坡有此大難確是這兩個丫頭帶來的禍、是殃及池魚。我們野三坡確是有點太冤枉了,大哥千方百計送走她們,恐怕也算真與官府撕破臉了!”
回想往事,二長老顯然有點耿耿於懷。
“二弟一生謹慎聰明難道真不明白,我野三坡地處如此戰略要衝,不僅趙宋惦記著,契丹人又何嚐不是虎視眈眈?這兩個女人淪落到我們這最多隻是一個引子、一個借口而已!趙宋朝廷亡我之心從來沒死,這次最多屬於一舉兩得、一箭雙雕罷了!至於我要保護並千方百計送走她們,一是還當年繞道而過大俠的提攜救助之恩;更是釜底抽薪、免除野三坡的燃眉之急。隻是沒想到為時已晚,到底沒能避免野三坡麵臨覆滅的危險!”
反正人都走了,宇文豹也不怕別人有什麽想法,直接道出了自己的內心的憂慮。
“也許、也許我們一開始就將這兩個女人交出去會是另外一種局麵?大哥就沒有想過?”
看到宇文豹情緒有點低沉,呼延虎又悄聲地補充道。
“我們野三坡雖然人在綠林,但卻是響當當的英雄好漢!哪能為自己出賣別人?更別說其中還有我們恩人的子弟?果真把人交出去將來還有何麵目立於天下?又如何對得起先祖的遺訓?”
宇文豹顯然有點不滿、語氣有點加重。
“我明白大哥的意思,堅決支持大哥的決定?哪現在我們該咋辦?追過去看看情況,還是幫助鬼見愁他們?”
知道這件事不容再討論了、何況已經是時過境遷,二長老呼延虎幹脆轉移了話題。
“按時間推算那兩個丫頭應該已經脫身了,我想有三妹在那三個家夥是抓不到她們的,後麵那些家夥跟過去估計連人影恐怕都見不到,以他們的手段想留下三妹想也別想,我們倒是有時間去看看鬼見愁他們現在有多麽狼狽,實在不行出手幫他們一下也不錯!”
“大哥說的是!就讓楊戩這幫家夥瞎忙活吧,有這段時間想來那些家眷和老弱病殘也撤得差不多了,我們就分頭去接應一下鬼見愁他們、讓他們撤退吧!”
兩個人點了一下頭就各奔東西、向東、西前線奔去!
隻是當他們還不到半路的時候,就已經碰上分別從東西兩方麵撤退回來的鬼見愁和賽翼德,看來他們確實是頂不住了,隻能放棄了陣地、帶著一幫殘兵敗將撤了回來。
“怎麽搞的?竟然如此慘烈!看來我野三坡真是麵臨滅頂之災了!”一見麵二長老呼延虎立即出聲問道,充滿了不可思議。
“沒什麽大不了的,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帶著兄弟們撤退吧!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隻要我野三坡的種子尚在,就不怕沒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大長老宇文豹的話顯然說明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盡管同樣充滿驚訝、痛心、無奈和悲憤。
換言之,虎龍關也好、西線防禦陣地也罷都已經失陷,了少數打阻擊掩護的弟兄外雙方合起來僅剩下不到一千人,而且幾乎全部帶傷、基本失去了再戰的能力,隻有撤進大山、暫避風頭了。
“時不我待,打阻擊的弟兄們抗不了多久的,官兵隨時都會追上來,大家還是趕快走吧!萬一那十幾個黑衣人返回來還有麻煩,真讓他們拖上一時半刻、大批敵軍衝過來就不值得了!”
簡單地交換了情況和看法後二長老呼延虎出言提醒。
“兩位長老和傷病員們先走,我與二當家帶幾個人一麵搜羅些緊要的東西隨身帶著、一麵再等等打阻擊的弟兄們,爭取盡可能多帶幾個人撤退!”
鬼見愁知道因為寨內突然起火、人員撤退慌忙,有些東西肯定沒有來得及帶走,加上也想等等掩護的兄弟,最重要的是,這一次撤退也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才可能卷土重來,盡量多帶一些物資也免得到時抓瞎。
作為現任的大當家,他自然知道柴米貴,考慮的也要全麵得多.
不說鬼見愁他們這裏抓緊安排自己的殘兵敗將狼狽撤退,且說另一路逃兵更是丟盔棄甲、狼狽不堪,甚至根本無法用逃跑來形容,說穿了是讓人一頓痛擊、滾進了亂石堆。
“疼、疼死我了!”
“我的腰呀!晉陽天煞真夠混蛋的,你一定不得好死!”
雖然被人像兔子一樣追的難分難解的她們早有警惕,但兩人還是沒想到晉陽天煞閆萬兆會有這麽一記上不了台麵的招數、直接用雙肩撞了過來,別說什麽憐香惜玉了,根本就是不顧她們的死活。
好歹因為各種上述卸力因素、再加上長書黛從小練武、甄若蘭雖然功夫不行、但也自幼習練柔術、身體靈活性和反應能力也沒得說,加上本來正被長書黛帶著施展列子禦風步等等,特別是兩個人在被撞上的那一刻,麵對如山大小的亂石嶙峋,兩人自然下意識地雙手抱頭、護住臉麵,這才多少減緩了受到的傷害。
即使如此,在連續幾個翻滾後兩人早已經衣衫破碎、蓬頭烏麵,渾身上下更不知多少地方被擦破、刮傷,沒有直接撞到大石頭上、一命嗚呼已算萬幸!重要的是,除了這些表麵上的皮肉傷外竟然沒有其他致命傷害,重擊之後翻滾了半天還能爬起來、而且能幾乎不約而同的哎吆了半天,說明她們確實沒有大礙,真可謂大難不死、運氣爆棚!
最重要的是,因為下意識地護住了頭部和臉部,頭部沒受傷、臉上更沒有破相,這恐怕才是兩個丫頭心中最大的萬幸吧!
隻是現在的她們可顧不的感歎和歇息,兩人勉強爬起來、顧不得相互欣賞各自的狼狽尊容,手腳並用、連滾帶爬繼續慌不擇路朝裏麵奔去。
敵人就在身後,不趕快跑難道要等死不成?
哪管什麽亂石林立、哪管什麽道路崎嶇,簡直是見路就走、見縫就鑽,兩人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向前、向前、再向前,拚命地離後麵那些家夥遠一點、再遠一點。
直到精疲力竭、直到氣喘籲籲、直到身後的追兵再也看不到了,最根本的直到她們兩個再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可用了,兩個丫頭的逃命之旅才不得不再次終止。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倒不是她們兩個真的沒有劫後餘生的歡喜和被嚇傻了,實在是她們已經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力氣,連說句話、甚至高興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
“人哪裏去了?三個大男人竟然追不上兩個丫頭,其中還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家閨秀,你們可真是好本事!”
匆匆趕來的楊戩及其大隊人馬第一句話自然是毫不客氣地責問。
“報告楊副總管,不是那個老娘們關鍵時刻搗亂並拖住了晉陽天煞,那兩個丫頭已經被我們抓住了!現在她們已被擊傷滾進了乾坤陣,屬下不懂陣法、沒法闖進陣去,隻敢在外圍尋找,並等待楊副總管親臨、帶我們進去!”
兩個大內侍衛自然唯唯諾諾、避重就輕。
“醋老西人呢?他怎麽不見了?”看不到晉陽天煞閆萬兆,楊戩自然還抱著某些希望。
“那老小子跟著那個老女人一麵交手一麵衝進石陣裏麵去了,估計是想循跡追那兩個丫頭吧!我們怎麽辦?也進去嗎?”
“好不容易找到了獵物的蹤跡,豈能半途而廢?我想放棄,王爺也不會答應不是嗎?再說了,他們都敢進去,我們這麽多人怕什麽?進去,誰能找到人本座一定稟報王爺予以重賞!”
這是楊戩與那兩名黑衣人在繼續對話,有不滿和盛氣淩人,更有文過飾非和瞞天過海。
然而,對長書黛和甄若蘭來說這番對話卻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因為從她們兩個躲著喘息的地方聽起來,這幾個人的談話好像就在自己身邊似的、最多隔著幾快大石頭而已!
他們追來了、而且已經到了身邊,快跑!
兩個丫頭突然像炸了毛的兔子一樣、不約而同地爬起來再次向前方跑去,仍然是手腳並用、仍然是狼狽不堪。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更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不約而同和默契,如果不知道詳情的話,任誰也不會相信這兩個女人半刻鍾以前可是連動一下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的!
看來恐懼這東西確實令人神奇,神奇到能讓兩個已經精疲力竭的弱女子忘記了疲倦、忘記了傷痛、忘記了自己的一切,一下子又變成了生龍活虎。
等兩個人消耗掉剛才因恐懼而聚集的最後一點能量、再次癱坐在一片草叢上的時候,兩個丫頭突然發現,她們好像又轉回了原地。
“不對吧?好像我們來過這裏的!難不成我們又轉回來了?難道這就是野三坡的乾坤陣?如果真是乾坤陣,我們要想轉出去可就難了!”
甄若蘭左看右看,好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終於發聲了。
“可不是嘛?我們好像是迷路了哎!該不會這麽倒黴吧?這追兵還沒有擺脫呢,我們又迷路了,這可不是好兆頭!”
“誰?趕快給我滾出來,不然姑奶奶要你好看!”
這一聚精會神,長書黛還沒有感歎完呢、馬上就發現了身後竟然有人跟蹤。
跑了半天竟然不知道後麵有人,看來這江湖經驗和閱曆還有極大的提高餘地。此時此地,果真再被人盯上、死都不知道是咋死的不是嘛!
不僅是長書黛、連甄若蘭也是一陣心驚膽顫、不寒而栗。
逃生本就不易,尤其是在這種走投無路、孤立無援和彈盡糧絕的絕境中,尤其是麵臨著比自己強大得多的對手時,逃生更變成了一種奢求和遙不可及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