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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改天換地

  也不知是否真有所謂的天人感應,又或者是當地山區這個時候特有的氣候奇觀,本來還晴朗的天空突然風起雲湧並響起一聲聲震雷。伴隨著巨雷陣陣,一陣暴風驟雨突然襲來。像是對這一詛咒的回響,又好像是上天真的動怒在警示什麽。正應驗了那句所謂的天丁震怒、神鬼啼哭之恐怖和陰森。不僅那些追兵的戰馬受驚似的不住低鳴、裹足不前,即是剛剛還是敵人的折可適及其手下也不禁相對唏噓、心有餘悸。當然,那幾個神鬼不怕齊魯八怪仍然是一幅毫不在乎的樣子、嘻嘻哈哈地在打趣。


  “傅大俠及其各位,現在對方最具戰鬥力、也是最有威脅的人已經死了,剩下一個大肚婆和一個武功不怎麽樣的丫鬟想來也泛不起什麽大浪來。本將軍軍命在身就不陪你們追下去了。我這就回去向童大人複命,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何況這也是你們的長項。不過你們都得給我記住了,這個女人以及那兩個你們將要找到的女人都是死於西夏伏兵、地點也是宋夏前線。希望各位一定按照童大人的旨意找到那兩個女人,斬草除根。絕不能讓她們死灰複燃,更不能透露出任何消息、尤其是不能讓人知道這件事情與童大人有關、與朝廷軍隊有關。童大人的手段和實力你們是知道的,真有什麽不周到的,到時可別怪我言之不預!”


  麵對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和這種超自然現象的出現,繞是見慣了生死的折可適也黯然動容,竟然突改初衷打算打道回府了。也許這小子雖然上了童貫的賊船但畢竟還有一絲良心未滅,也許真是因為對發生的一切感到恐怖或真的心中有愧,又或者是真得到過童貫的授意、要把後麵的事情交給齊魯八怪這些江湖人士處理等等,反正他是真不打算繼續參與追蹤了。


  當然也許他說的是實情,後麵的事用不著他這樣的大材小用了。因為在他看來,自己畢竟與窮凶極惡的齊魯八怪之流不屬於一路人。這些家夥除了利益外什麽都不在乎。什麽天地君親師、什麽因果報應對他們來說根本就無動於衷,而他折可適可是正大光明的軍界英才,可以陰險、可以違背良心,但要讓自己一味下流和無恥畢竟心裏還有那麽一道坎需要克服不是。


  “折將軍不用多說,咱們齊魯八怪豈不知道其中利害?再說能得到童大人的信任和重托又豈敢不舍命以報?隻是你看我們最小的怪頭怪腦受傷不說,關鍵是我們在這裏耽誤了這麽長的時間,也不知道那兩個小娘們跑到哪裏去了。就這樣把這件事情交給我們處理是不是有點太難了?要不折將軍再跟我們一起追追看?”


  妖魔鬼怪就是妖魔鬼怪,雖然對自己的實力非常自信但嘴上還是要客氣一下的,又或者是不想獨自承擔責任也不一定。


  “傅大俠這話說的就有點言不由衷了吧?本將軍這樣決定一是不想搶了你們的頭功,最重要的是不想讓過多的人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要知道那兩個女人可是從我們視線中消失了這麽長的時間,找起來勢必相當費時費力。再說傅大俠肯定已經想到,那兩個女人很可能根本就沒有乘馬而是早就下馬躲起來了。果真如此你們的搜索範圍就更大了。這件事興師動眾又不可能,由你們這些江湖人士慢慢打聽、從長計議才是上上之策。何況這本來也是童大人的意思。你們幾個就不要推辭了,等你們大功告成之日童大人定有重賞!事不宜遲,咱們就此別過,再見!”


  也不知是不是拉大旗作虎皮,反正折可適交代完這幾句後竟直接招呼了一聲自己剩下的十多名部下,掉轉馬頭、揚長而去。


  折可適如此輕易罷手雖然顯得有些輕率但也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主要是這件事情中的奧妙連他自己也不是太清楚、至少是不完全清楚。越到了最後他越覺得稀裏糊塗。如果這個女人說的是真的,這裏麵的水也太深了。


  自己作為一員武將,雖然出於同行之間相互嫉妒的心理對楊家將總是那麽盛氣淩人、好像這大宋朝除了他們再沒有忠君報國和勇武之人有點看不慣,所以對於朝中有人算計他們雖有不忍但也樂觀其成。但當真看到他們被搞到如此慘淡,他又開始有點於心不忍,更有點兔死狐悲。


  說老實話,作為軍人他對童貫勾結外敵的舉動也有些看不慣,但畢竟這隻是這些女人的一麵之詞。自己剛才的那一段慷慨激昂雖有摘清自己、為童貫辯護的意思,但也不能不說是自己肺腑之言。


  說實在的,再深一點他當時還真沒有細想,再說他也不想細想,主要是不想趟這一趟渾水。萬一因為自己知道的太多而遭到有關人等的猜疑麻煩就大了不是。何況這種勾心鬥角也不是他這種行伍出身的人所擅長的。事到如今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反正一切就交給這幫江湖人士處理就是了。他們可是童貫的心腹,他們之間有什麽貓膩也由他們自己處理就得,他自己再怎麽說都是個外人不是。隻要不得罪童貫這個頂頭上司就行了。萬一他們找不到、不了了之,也算他折可適手下留情了。


  “折將軍放心並請轉告童大人,齊魯八怪一定不辱使命!請童大人準備好賞金就行!”這是古裏古怪殷五尺又在大喊大叫。這小子頭腦比較簡單,自然老惦記著賞金的事。


  “我說老大!你怎麽就這樣把那幫軍爺放走了?少了這麽多幫手我們自己不太費事了?”看到自己的私生子情況有些穩定了,千奇百怪張齊薑也有了精力出聲詢問。


  “這你就不明白了吧!告訴你們,童大人雖然表麵上交代我們要以這姓折的小子為首,但私下也交代過有些事情是不能讓他知道的。剛才那個燒火的丫頭一番胡言亂語就非常敏感,誰又知道接下來那兩個女人還會說些什麽?所以他早走一刻也好,既可以避免耽誤童大人的好事,我們自己也免得總是這樣縮手縮腳的、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幹下去!”妖魔鬼怪傅希元作為八怪之首自然開始當仁不讓。


  “咱們現在該怎麽辦?是不是馬上朝前追?”可能是感到剛才的話有點太露骨,古裏古怪殷五尺轉過身來向自己的老大又問了一句。


  “追自然是要追的,不過也不急在這一時。老八受了這麽重的傷需要治療和照顧不說,剛才姓折的話也有道理。不排除對方在欲蓋彌彰、掩蓋蹤跡,甚至早就下馬躲起來了也不一定。這樣吧,老二你帶著老三、老四、老五、老六繼續沿著大道追趕,我和老七帶著老八先在附近找找、最好找到個村莊問問看看有沒有什麽可疑人等,順便也給老八治傷。如果都沒有結果,朝回走一段找一找也有可能。反正童大人交代的事情必須完成,不然我們哥幾個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就這樣吧,咱們兵分兩路,三天後不管有沒有結果大家都趕到前麵二十裏處的驛站會合!”


  姓折的將軍離開後妖魔鬼怪傅希元是這裏的老大。八人呼嘯一聲立即兵分兩路忙活了起來。


  不說追趕一方在調兵遣將、一廂情願,且說那兩個下馬躲進灌木中的女人現在又何嚐不是極端狼狽、惶惶不可終日。雖然在她們剛剛躲進灌木叢之後就呼嘯而過的追兵並未立即發現她們,但接下來的逃亡才是真正災難的開始。


  “孫夫人你這是怎麽了?咱們可還沒有擺脫危險呢!估計姑奶奶也拖不了多長時間,咱們必須趕快趕路、翻過前麵那這兩道山梁,最好能找個有人煙的地方躲起來才行。”小丫鬟一麵扶著那個大肚子的孕婦連拉帶拽地朝前走,一麵氣喘籲籲地嘟囔著。


  “九兒妹妹你就不要再催了!難不成我不知道處境緊急,需要趕快離開此地、而且是越遠越好?隻是、隻是我這肚子實在是不爭氣,一陣陣疼得厲害。這小家夥也不知怎麽了今天竟如此不安份?難不成上天真要滅我全家?”大肚子孕婦也沒有什麽好氣地回答道。臉上一幅疲憊和痛苦之色。


  “孫夫人哪該怎麽辦?該不會要早產吧?就這荒郊野外、窮山惡水的,既無郎中又無產婆?九兒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哪一壺不開專提哪把壺,都這個場合了那個丫鬟打扮的女孩竟然提起了這一茬,語帶哭音就差嚎啕大哭了。哪還有一點像一個久經戰陣、叱吒風雲的巾幗女俠。


  都說屋漏偏遇連陰雨、都說禍不單行,世界上的事往往就是這樣奇怪,人一旦倒了黴運都會這樣接二連三遇到不測。這也是很多人對冥冥中的所謂宿命心生敬畏的主要原因。如果一切正常、如果沒有這接二連三麻煩,兩個女人也許會跑得更遠一點、也會更安全一點。偏偏一切都專門要跟她們作對似的,越是情況緊急越是麻煩不斷。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因為一路奔波、又急又累動了胎氣,那位大肚子的女人又勉強地走了幾步後竟然真的不再前進一步了。隻見她捂著肚子、滿頭大汗地萎縮在地上,滿臉痛苦之色。這一次看來真不像是假裝的。


  “阿彌陀佛!相見即是有緣。兩位施主不必著急,先隨老尼到我普濟庵稍作停留。佛祖一定會保佑你們平安無事!”就在主仆二人手足無措、近乎絕望的時候,一聲佛號以及隨後來的一個中年尼古暫時給她們解了圍。


  說話的是一位五十來歲的尼姑。老人一麵說著一麵招呼她身後的兩名女弟子連扶帶攙將那位孕婦帶到數裏之外的一座尼姑庵內。


  一進尼姑庵,不僅那位孕婦、連帶他的那個丫鬟一下子就癱倒在地。也真夠為難她們的了,被人追趕了好幾天這才終於有了個安身之地。精神一放鬆下來,馬上就再也撐不住了。


  也算上天眷顧她們!這不,她們前腳剛踏進尼姑庵老天爺竟然發了瘋似的突然變臉。先是狂風大作、電閃雷鳴,緊接著暴雨一陣接著一陣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兩個女人心有餘悸之餘還在擔心她們的同伴是否找到了遮風避雨之所呢?她們做夢也沒想到,她們口中姑奶奶這個時候已經乘馬奔下懸崖、羽化而去了。


  有了這些尼姑的幫忙再加上暫時有了個棲身之所,接下來的一切就算順利了。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上天在照應,抑或是老天爺的良心終於有點發現,第二天傍晚,大肚子的女人竟然不負眾望,連著生下了兩個健康的男嬰。雖然有點早產,但母子的健康倒也沒有大礙。


  孩子的順利出生不僅給孤寂無趣的尼姑庵帶來了喜慶,兩個亡命天涯的女人似乎也苦盡甘來。盡管她們還不知道明天該如何應付、盡管她們還不知道到底能否躲過仇人的追蹤並最終報仇雪恨,但至少表麵上兩個女人表現的還算正常。在忙活著照顧兩個嬰兒的同時,臉上也呈現喜慶欣慰之色。估計除了是真的感到了希望之外,還有擔心被人看破行蹤、危及自身安全而有意強顏歡笑的意思。


  “想我楊家被奸人所害、家破人亡,現已成為了無根之木、無淵之魚。如果這兩個孩子僥幸能生存下來,注定也將會被人不斷追殺、亡命於江湖,惶惶而不可終日。為了今後的安全,我的意思是將楊字中的木字去掉改為姓易,至於名字嘛,既然天地如此不公,我們幹脆就給它對著幹,索性就叫易天、易地好了!”女人麵帶悲憤之色艱難地說道。看來私下裏被稱作孫夫人的女人不僅遠非表麵上裝得那樣平靜,而且非常警惕和深謀遠慮。


  “易天、易地!不錯、不錯!夫人你也太有才了!既然混蛋老天爺不盡心盡責,我們就要改天換地又如何?要我說為了功德圓滿,幹脆再給兩位少爺再取個字:分別為叫山河和江山。姓易,名天、字山河;姓易,名地、字江山。簡直妙不可言!”叫九兒的丫鬟也就是個孩子,聽到這一奇思妙想不連連僅拍手稱快,更在不斷添油加醋。


  “就照九兒說的辦!既然天地不仁、視萬物為芻狗,改天換地又如何?既然趙宋皇室是非不分、殘害忠良,改換江山又怎樣?”年輕的夫人也在繼續發揮。


  盡管有點自我勝利的味道,但說實話卻一點也不讓人感到可笑,甚至那兩個剛剛生下來的嬰兒也好像聽懂什麽似的一幅莊嚴肅穆的樣子。


  也是,兩個雖說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的女人,但在如此絕境下和麵對幾乎是整個宋代國家機器和絕大多數黑白兩道勢力的圍追堵截中,要想堅持下去無論如何都需要某種近乎瘋狂的信念和樂觀。這也許是她們處於如此極端絕望狀態下唯一能抒發自己情緒和憤怒的機會了。阿Q的精神療法有時也是必不可少的不是。


  本來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怎麽也應該算是差強人意。但令人遺憾的是,不知是因為一直長途奔波還是因為氣急攻心,孩子雖然健康地生下來了,但生孩子的女人情況卻不甚樂觀。先是出血不止、接著又染風寒。雖經庵中老尼百般調理,但身體一直未能完全恢複。


  事情到了這一步如果再沒有什麽變故和偶然,一切雖然差強人意倒也算順利,至少這幾個人的安全應該暫時無虞。然而變故總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也注定了我們的主人翁無法繼續呆在這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尼姑庵內。


  事情還得從那位叫九兒的丫鬟身上說起。


  且說這位叫九兒的丫鬟因為家學淵源再加上一直在天波府在做事,武功造詣也算不錯。加上年紀又小、活潑好動,雖然幫著夫人照顧孩子已經夠辛苦了,但是日久天長不活動了自然手腳有些癢癢。這天把孩子都哄睡後借口采集藥材溜了出來,打算到尼姑庵後山一塊空地上活動活動筋骨。


  “什麽人在這裏鬼鬼祟祟?還不趕快給我滾出來!”


  正當她打完自己家傳的一套柳葉掌、有點氣喘噓噓、香汗淋漓的時候,突然發現周圍好像有人在監視。出於練武人的先天本能和她們現在處境的需要,孟九兒一聲姣喝便向人影處衝去。


  “咦!怎麽沒人呢?難道是我看花眼了?又或者是太緊張出現幻覺了?不該呀!我明明看到有個人影的!”


  不知是因為監視者對於地形過於熟悉、又或者是對方也非泛泛之輩、身法太快,饒是孟九兒這樣的好手衝過去後竟然也沒有發現任何人影,搜索了半天也是一無所獲。搞到最後小丫頭都開始懷疑自己是出現了幻覺、在疑神疑鬼。回來的路上還滿腹狐疑、不停地嘟囔著。


  “我明明看到一個人影的,而且周圍的樹枝和雜草也說明那裏確實是有人待過的,到底是誰這麽好奇竟然想監視我們?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麽?難道我們周圍竟有這樣的高手?”回到尼姑庵後看看四周無人,九兒丫鬟終於憋不住把自己的發現和疑問說給了自己的夫人。


  “九兒姑娘該不會是眼花了吧?什麽人會對我們這樣一個尋常的尼姑庵感興趣?不要說我們普濟庵從來都是與人為善、沒有仇家,尋常土匪和江湖人士也不會對我們感興趣。兩位女施主一看就是好人,想來也斷不會與誰結下什麽深仇大恨的。再說即使他們有想法,我普濟庵雖然實力不大,但庵內眾弟子也算稍懂些拳腳,更有眾誌成城。兩位施主請放心,住在我們這裏絕對不會有什麽事的!”


  普濟庵主持、也就是從山坡上把她們救回來的那位中年尼古突然出現在門口並毫不猶豫地接過話頭,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


  這老尼姑還真有一套,就這麽看似無意之中突然來到並漫不經心一陣嘮叨,既把九兒口中的懷疑輕描淡寫予以否認,又把自己弄成了一個沒有什麽心機、直來直去的忠厚老實之輩,更避免有人把自己剛才在門口行為當成偷聽,免除了許多尷尬。到了最後還忘不了用肯定的語氣對對方進行著試探。此等涵養和心機怎麽也算是上乘之選了。


  “主持大師有這樣的話我們姐妹真是打心眼裏感謝!隻是有些事情實在是一言難盡。不瞞大師我們當然不擔心尋常的土匪和江湖人士,因為我們姐妹既無奇珍異寶、又無多少財富,溫飽尚需主持接濟,什麽土匪強盜也不該對我們感興趣的。怕就怕我們的仇家聽到什麽風聲追到了這裏。果真如此就真的麻煩了。你看我現在的狀況,別說跟人動手了連照顧自己都難。果真有啥閃失,我們自己得失榮辱也就罷了,連累了大師和整個普濟庵哪就是罪過了。”


  也不知是急不擇言、又或者感到對幾個幾個月來毫無怨言幫助自己的人至今隱瞞自己的身世內心有愧,又或者根本就是借題發揮打算以此為借口一勞永逸地離開此地,那位被稱為孫夫人的女人竟然根本不談論自己丫鬟口中提到的問題真實與否,反而直接道出原委並提出要離開此地。順水推舟得功夫也算當仁不讓。


  “夫人說哪裏去了?佛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兩位施主如果真是路遇劫難、走投無路,我們出家人更當伸以援手。個中隱情老尼不想也不便打聽,兩位施主不想說最好別說,免得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老尼還是那句話,施主放心!我我普濟庵上下一定努力保護施主的周全就是。果真猶如施主所說你們有什麽難言之隱,說不定九兒姑娘說的被人監視等也未必全是空穴來風。老衲的弟子們雖然也練過幾年武功但恐怕還真沒有姑娘說的哪樣的身手,何況出家人戒貪、劫欲,也不會、更不敢對姑娘的武功感興趣!難不成真有其他高手在附近?”


  好一個老尼姑,看似幾個月來對這兩位半路搭救的陌生人來處從不過問、也毫不關心,一切都是滴水不漏,現在卻毫不費力的來了個借題發揮,把球踢給了對方。哪意思就是你們愛說不說,反正是你們需要幫忙,我們對你們的事情根本就不感興趣!同樣,也話裏話外將兩個亡命女人置於非常不便的境地:再怎麽說人家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對人家就這樣藏著掖著無論如何都有點不好意思不是!

  “平心主持如此大度真讓奴家姐妹汗顏!實不相瞞!我們姐妹二人確實是被奸人所害亡命於此。對方不僅武功卓絕、高手眾多,而且勢力龐大。不是我們不想說,實在是怕事關重大、更怕牽連你們。”被稱為夫人的女人也感到了不便,所以開始欲言又止。


  “不是施主如此說來,老尼還真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有此等怪事?難怪兩位會流落此地。究竟是什麽人竟如此殘暴,一定要對你們兩個弱女子趕盡殺絕?不過既然兩位來到了我們普濟庵就算咱們有緣,兩位可以放心地住下去,一切變故均有老尼承擔!”


  聽到生孩子的女人如此悲慘的經曆,即使如平心這樣的出家人也感到了義憤填膺,把不得拔刀相助。搞到最後甚至兩個女人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何況她們暫時也真的沒有了去處。離開一事也就這樣暫時擱置了下來。


  “九兒醒醒,九兒醒醒!我們今天晚上必須離開這裏!小點聲,別搞出動靜驚醒了別人,更不能讓兩個孩子哭鬧!”


  幾天後的午夜時分,居住在東廂房的這對主仆中那個年紀稍大一點生過孩子的婦女一麵地搖晃著那個叫九兒的丫鬟,一麵悄聲地吩咐道。


  “夫人這又是咋的了?前幾天不是剛說好的我們就暫時呆在這裏不走了嗎?這黑燈瞎火的我們又能到哪裏去?”睡眼惺忪地九兒一麵翻身起床一麵嘟囔著。


  “九兒不要多問,趕快離開這裏,個中緣由我路上再跟你說。記住了,渾天侯槍法劍譜和行軍布陣精要兩本秘籍以及我們楊家冤屈的始末我已經分別縫到了包裹兩個孩子的被子裏麵了。萬一我們走散了,除了一定要養大孩子之外,再就是要保住秘籍不失。等將來傳給他們或者其他有緣人!”被稱為夫人的女人一麵示意丫鬟悄聲,一麵交代著要緊之事。


  其實根本就不用這位夫人再解釋什麽了,等主仆二人帶著兩個孩子慌不擇路離開尼姑庵、沿著山路跑了還不到半個時辰,一切就有了答案。


  先是從尼姑庵方向奔出來一隊人馬高舉火把追了過來。一開始,九兒還在不斷地抱怨自己的主人根本沒有必要搞這些莫名其妙的不辭而別啥的,甚至等兩人躲在山坳一個樹層後還在爭辯著這些追兵也許隻不過是害怕兩人黑夜走路危險才尾追過來的呢!直等到追兵來到跟前,一切才真相大白。


  “我說師妹你們也真是的?不是說好要好好監視她們的嗎?怎麽到最後還是讓她們逃脫了?你口中說的他們的刀譜、槍譜等武功秘籍呢?”一個陌生的男人在埋怨道著。有點氣急敗壞、更有點粗野。


  “師兄你埋怨夠了嗎?我還不是想不動聲色地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要我說肯定是你們的出現引起了她們的注意,不然前幾天還說得好好的,今天又怎麽會這樣不辭而別?我就說了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更不要為了什麽齊魯八怪的事情直接監視他們,可你們就是不聽!肯定是你們露出了什麽破綻才引起她們警覺地。前幾天那個丫頭就起了疑心,我好說歹說了半天才打消了她們的顧慮。今天果真讓她們走脫了,不僅我們想得到的武功秘籍的計劃成為竹籃打水,你們想從齊魯八怪那裏撈上一筆的願望也算完了。”


  這是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不是普濟庵的主持平心大師是誰。


  “師妹你就知道埋怨我了!如果聽我的直接將她們拿住一搜什麽不就得了?偏偏你非要婦人之仁、說什要心平氣和、水到渠成什麽的。現在人就這樣跑了,武功秘籍沒影了不說,齊魯八怪那裏我又該如何交代?咱倆快別互相埋怨了,趕快找人才是正事!”又是那個被平心稱為師兄的粗野的男聲在埋怨。


  “說到這一點,我說師兄你還別怪我又說你的不是!說實話,作為出家人,我們貪圖人家的武功秘籍已經犯了佛家大忌,你們何苦又要與哪些什麽齊魯八怪的做什麽交易?再怎麽說這兩個女人也是忠良之後,我們偷學她們點武功也就罷了,何苦還要置人於死地?這齊魯八怪怪可不是什麽善良之輩,與他們打交道你可得小心這點!”


  平心主持的這番話讓人多少有點五十步笑百步的感覺。無恥之人總有無數的說辭和道理,甚至是佛門中人也難免不落俗套。


  “師妹這就是你的女人見識了吧!要知道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你也不想想,如果咱們真的趁人之危、竊取她們的武功秘籍一事傳了出去,我們難道還有麵目在江湖上混?再說搞了這麽多天你們不是也沒達到目的嘛?同樣道理,既然她們已經被朝廷大員盯上了、既然她們已經幾乎滿門覆滅了,你想想她們即使能躲得了初一、還能躲得了十五?我們現在是不是算計他們、如何算計她們根本就無足輕重!與其留這兩個人在世上朝不保夕、惶惶不可終日,還不如趁早做個了斷、一了百了。我們也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既撈點好處又能和齊魯八怪搞好關係,說不定還能與朝廷裏麵的人接上關係。這就叫我雖殺伯牙、伯牙並不因我而死知道嗎?這就叫隨機應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知道嗎?”


  這家夥還真有一大堆歪道理,說的義正辭嚴像真事似的、連臉都不帶紅一下。


  “行了、行了!你就不要再給我講你的這些歪理了。反正我是不同意置人於死地的!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尼雖然凡心未滅、嗜武成癡,但也不想犯得罪孽太重,尤其是不想殺人。這件事情既然已經如此,如果能夠追回她們更好,真追不回來也隻能怪我們有緣無分!”


  老尼姑果然還沒有喪心病狂。看來世界上壞人也是有區別的:有的雖有小惡、愛占點小便宜,但還總不出大格;有的則是專門害人、無惡不作。看來這老尼姑應該屬於前者,如果不是個偽君子的話。


  “師妹千萬別這樣說!要這樣可真是害苦了師兄我了。等過兩天齊魯八怪找上門來,我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各位兄弟千萬別聽平心大師的,趕快朝前麵追!老三趕快發出信號,讓咱們兄弟在出山的各個路口上堵截;老四立即相法通知齊魯八怪他們趕來幫忙!我就不信她們兩個人生地不熟的外地女人還能跑到天上去?何況這出尼姑庵就這一條路、這黑燈瞎火的還帶著兩個孩子想跑也跑不遠。老夫估計他們肯定是躲在什麽地方了。隻要不被野獸吃掉,天亮後我們就一定能夠找到她們。”


  那個被稱為師兄的家夥也知道,現在爭論這些實在沒有意義。幹脆越殂代皰、抓緊部署起來。


  “九兒現在明白我為何如此匆匆地逃出來了吧?我也是無意中聽到他們議論這些東西、特別是他們一再提到齊魯八怪什麽的,所以才決定無論如何也不能呆在這裏了。這樣看來前些天你說的被人監視的事情也絕對不是空穴來風。當時情況我們也不便拒絕平心大師的好意,這才留了下來。沒想到差點鑄成大錯。”


  看到那幫追兵走遠了,那位生過孩子的女人開始小聲地解釋這一切。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平心主持一幅麵善心慈的樣子竟然內心也如此險惡!要我看孫夫人我們幹脆返回去幹掉他們,免得他們再害別人,也免得走漏風聲。”叫九兒的丫鬟哪還沉得住氣,就差破口大罵了。


  “我說小姑奶奶你輕點不行嗎!把孩子吵醒了他們一哭我們不就暴露了?返回去?你也不想想我們現在這種樣子能與別人拚命嗎?我們又拚得過他們嗎?不說我們雙拳難敵四手、不說我們還帶著兩個孩子,即使正常情況我們也未必對付得了那個平心主持,何況還有他們一幫師兄弟?何況這還是在他們這一畝三分地裏?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呢!如果萬一再把齊魯八怪招來,我們豈不更是死路一條!為今之計,我們隻有躲起來並盡快逃離此地才是上策!”


  年輕的夫人看來真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一味在對小丫鬟耳提麵命。


  “好好好,孫夫人說的對!我這也就是一時氣不忿才信口開河的。你還別說,咱家的兩位小少爺也真夠懂事的,折騰了這麽長時間竟然沒有醒,不然真哭鬧起來事情還真不好說!”九兒也開始意識到情況嚴峻了,有點後怕地讚歎道。


  “懂事?你說得倒輕巧!這還不是你家夫人我早有準備,白天就沒有讓他們睡覺的緣故。不然你認為他們真的會這樣配合?咱們又如何能逃得了這一關?”那位被稱為夫人的女人半是得意、半是如釋重負地說道。


  “夫人你還是說說咱們現在該怎麽辦吧?就這樣一直躲在這裏也不是回事,天亮了還不被他們發現?再說如果他們追不到咱們再返回來尋找怎麽辦?”九兒的問題又開始連珠炮似的吐了出來。


  “等在這裏當然不是辦法,但你看這黑燈瞎火的我們也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跑不是?萬一迷了路怎麽辦?萬一遇到野獸怎麽辦?”女人也有點六神無主地回答道。


  “孫夫人不好了,他們還真的又回來了呀!”生孩子的女人還沒來得及回答,又被叫九兒的一聲驚呼給打斷了。


  最重要的是隨著那些人們的腳步越來越近並伴隨著他們一陣又一陣的吆喝聲,兩個女人懷中兩個本來熟睡的嬰兒竟然也開始不安分起來。也不知道是意識到危險即將降臨還是因為生理需要,兩個小家夥先是不停地亂動,接著就開始哭鬧。兩個女人越是想讓他們安靜下來,兩個小家夥越折騰得厲害。終於一發而不可收,嚎啕大哭起來。


  都說有些事情是說不得的。九兒剛剛誇獎了他們幾句,馬上就來了個現世報。


  “她們躲在那裏!趕快抓住她們,這回絕不能讓他們再跑了!”有了兩個孩子的警報,那些追兵們馬上變得非常興奮,一麵嚷嚷著一麵朝這裏靠來。


  最糟糕的局麵終於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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